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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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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到冬季,太皇太后的旧疾便会复发,这次更是来得急。老人家忽然晕厥了。

尚药局的尚药奉御和直长以及太医署的太医令先后赶到了弘德殿,稍后又有几个医官候在外间听吩咐。

媛媛和傅祯到来时,宝婵正吩咐人抬着火炉进殿,又开了一扇窗通风,青岚则立在榻前慌着神色看太医令给太皇太后切脉,一旁又有尚药局直长重新翻看太皇太后从前的脉案,自备接下来的用药方案。

傅祯凑上前去,看过太皇太后面色蜡黄,闭眼不醒,一时心酸难忍。

太医令抬起手后,尚药奉御与他对了个眼神,二人便已明了。虽说是旧疾,然则现下昏厥,需得立刻施针把人唤醒。

傅祯看他们略有迟疑,急道:“不必吞吞吐吐。”

“十宣放血要刺十指指尖,极痛,臣恐……”

话没说完,傅祯已当机立断:“施针!”

“喏。”

针博士奉上针,太医令接过后,从火上烤过便慢慢刺入了老人家的十指尖。

都说十指连心,此法果真管用,不多时,血流出来,人就嘤嘤转醒。

傅祯叫了声:“阿婆?”

太皇太后含混不清地答应了一声。

众人听见回音,提着的心才稍稍回落。

太皇太后清醒过来,却还是浑身无力,乏力地动了动手,却皱着眉道:“我这手,似被虫蚁啃咬过,疼得厉害。”

傅祯却是戚然一笑:“阿婆要吓坏我了。”

紧接着太医令道:“此臣之过。”

太皇太后听到熟悉的声音,转了眼睛往周围一看,这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被傅祯扶着坐起身,清了清喉咙方道:“又劳动到几位先生了。”

众医官忙道:“臣不敢当。”

又是一轮望闻问切后,尚药奉御和太医令便商量用药。

这时,媛媛拧了巾帕给太皇太后擦了脸,净了手,喂了水。

老人家恢复了力气便和傅祯说:“皇帝,冬日天冷,不必让旁人再来这侍疾,有皇后在这陪着就好,我也能自在呆会。”

傅祯点头应下。

今日帝后同在弘德殿侍膳,传膳前,太皇太后忽然问媛媛:“皇后,过几日得空陪我一道去护国天王寺礼佛。”

“是。”媛媛就道,“那妾这两日再抄佛经,供到佛前,也是为您祈福。”

说到这里,太皇太后问:“我听六郎说,皇后在教他写字?”

“六郎的授业恩师是陛下亲选的吴尚书,那可是国朝书道大家,有此良玉,妾这块碎砖又怎能拿得出手。”

太皇太后笑起来,却又是一阵头晕,缓了缓,续道:“你便是太过谦虚。”

“是六郎去含凉殿写课业,偶尔拖延,妾督促他而已。”媛媛凑近老人家耳畔,低声道,“他被吴尚书打怕了,又恐被陛下训斥,这才总去妾那里。”

太皇太后也和她附耳低声:“他倒是个明白人,知道谁待他好,便往哪扎。”

傅祯知道阿婆喜欢媛媛,却是没想到待她比之咸宜还要亲昵。他实在搞不懂,为何她能这般讨阿婆欢心。不过,她能讨阿婆已是很好,不然老人家病痛加身,又如何能有分散患病时的难受?

太皇太后终究是上了年纪,这一病,比之去岁恢复要慢上许多,甚至除夕守岁都被众人劝着歇下,以免又骤然昏厥,加重了病情。

本是期待莺飞草长之际可以让她心情愉悦,却不料花雨飞舞的好日子里,众人又跟着心慌起来。

这次傅祯从弘德殿侍疾后,问到媛媛跟前:“皇后,吴王心仪哪家的娘子?”

媛媛想了想后便答:“是左金吾卫大将军的女三公子。”

傅祯点了点头:“许给他。”

媛媛不知他为何突然转变了主意。

不待她问,紧接着又听傅祯说:“还有,你和咸宜说,朕会在清贵之家的郎君里给她选个驸马。”

媛媛忍不住道:“那位娘子到底是二郎先前中意之人,可咸宜去岁才为和亲的事闹得要死要活,陛下突然要给她选驸马,只怕她又要跳脚。”

傅祯深深吸了一气,而后方冲她说:“宫里的医官看诊,常常会安慰人……”

话没继续说出口,他轻轻摇了摇头,那面容是从没在媛媛面前显露过的悲。

媛媛的心仿佛被一把大手死死拧紧,一时之间竟有些窒息,半晌方渐渐平复下来,说:“妾知道了。”

谁成想这次傅晨如愿以后却哭到傅祯跟前,还说要去寺中给太皇太后祈福诵经,只期盼祖母能好起来。

他诚意十足,孝心十足,傅祯却没恩准,反而是催着他尽快迎娶王妃。

有了皇帝的旨意,礼部办差就很快,当日便通过了议论,又请太史局合了婚,是以三书六礼走得很是顺利,不过,却也碍着五月是凶月,特意把亲迎的日子改到了六月初十。

正是炎天暑热之际,吴王的一场婚礼办下来,众人个个筋疲力竭。

这日,媛媛去弘德殿侍疾,待到太皇太后醒来,她一边给老人家打扇,一边道:“今日二郎携妇进宫谢恩,方才您睡着,他们夫妻二人在外头磕了头就走了,这会正在太妃宫里说话。不如妾把他们叫过来吧,新妇很想当面给您请安。”

太皇太后听了,果然来了精神,就和青岚说:“快给我梳妆,别让新妇笑话我。”

面药口脂加上去,压住了她本来虚弱的模样,人也仿佛年轻了十岁,又有珠玉戴于二毛之上,不难看出矍铄之态。

世人皆爱好颜色,太皇太后现如今也喜涂脂抹粉,今日为了见二郎妇,更是用心装扮,谁料见到了吴王妃,她却有些惊诧。

吴王妃除了皮肤白皙外,姿色平平,这未免委屈了傅晨。不过她打眼瞧着,傅晨倒是对新妇很上心,言语间也充满了关心,或许是此女颇有才情,这才得了他的喜欢吧。

大概是失望,太皇太后撑着力气与吴王夫妇说了几句话后便赏了一套文房四宝,随后就打发了他们。

媛媛如何不疑惑傅晨的奇怪之处,京中有多少才貌俱佳的娘子,偏是他相中了一个容貌普通的女郎。傅祯顾虑太皇太后病情,让他尽快成婚,因而满足他的心愿,却以恩典左金吾卫大将军归家养伤为由,暂让左金吾卫将军领卫中一切事物。

如此,倒真是吴王钟情于王妃这个人的最好见证。

出宫以后,吴王妃问傅晨:“大王,我们就要去安州了吗?”

国朝制度,亲王成婚后会离京赴地方任刺史。如果一切顺利,过不了多久,他便要离京赴任。

傅晨想着方才太皇太后的气色,虽有严妆,却依然能看出来老人家大不如前了,加之他听杨太妃说起太皇太后的近况,自然明白陛下忽然让他成婚是为了全太皇太后的心愿。

或许,他一时半刻走不成了,尤其是一旦太皇太后崩逝,他更得留在京城守孝。

傅晨没有回答王妃的问题,而是问她,“你去过京城之外的地方吗?”

吴王妃摇头。

傅晨一笑:“将来还是我带你去看吧。”

暑热渐渐褪去,便有秋高气爽之感。

媛媛这几日有些疲累,或因天气转变,皇子病了一场,咳嗽得满面通红,难受的时候就搂着她脖子哭:“嬢嬢,嬢嬢……”

媛媛听着他本来软糯的嗓音变得喑哑,就心如刀绞,喂他喝药,他又不肯喝,医官之中擅长小儿方脉的人倒是日夜守在含凉殿,不停地给换方子。

她生怕孩子烧起来,几乎是得空就陪在他身边,亲自过问汤药和吃食。

然而太皇太后的情况越发不好,偶尔醒来又总念叨她,她只得又往弘德殿去。

好在过了十来日皇子见好,压在她心上的石头才被搬开了几块。

这日她又去弘德殿,说起给傅楚楚的婚事:“陛下本想给咸宜从清贵之家中选驸马,不过忆起今年登科的探花郎是个才貌俱佳之人,便有意选他尚主。”

探花郎的容貌自是差不了的,想到这里,太皇太后又想起了吴王妃的姿容,的确令她不满,然而她人已入了王府,她又不能拆散了傅晨的姻缘,便也只有惋惜的份。不过她这次有心过问:“咸宜那个性子,总得让她看过才好,免得日后闹起来,再让人说天家公主骄矜妄为便不好了。”

“是,妾已让咸宜见过他了,她没说什么不好。”

探花郎是个礼数周全之人,且是才貌双全,也是击鞠的一把好手,傅楚楚见过后自然没有不满。前头傅祯在金龙殿办击鞠赛,特意让他和傅楚楚打了一场,他对公主赞不绝口,因而才要定下这门婚事。

不让傅楚楚挑嘴便是好的。太皇太后听罢倒也放了心。

傅祯只有咸宜这一个女弟,自是不愿让她离京,便让宗正寺在京中安仁坊给她建宅,将作监把故去的楚国大长公主宅扩建,敲敲打打了百余日才让皇帝满意了。

即便对驸马没多挑剔,可傅楚楚到底没有对这门亲事有多期待,眼看着婚期越来越近,她也没半分高兴,只管日日在含凉殿陪着鹦奴玩。

公主的汤沐邑和婚礼细节自有宗正寺和礼部张罗,媛媛则是给她考虑得细心,这时正在看杜尚宫递上来的随侍公主府的人员名单,而后又冲傅楚楚道:“你自己看看。”

傅楚楚摇头:“怪累人的。”

媛媛苦笑道:“明明是我在累。”

见她兴致不高,媛媛就问:“怎么,有心事?”

她说得干脆:“没。”

媛媛就笑:“婚期就要到了,你若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管和我说,别是出了宫各种不自在。哪日回宫来和我抱怨,我的脸要往哪搁。”

傅楚楚招呼乳母把鹦奴抱走,这才说:“陛下没把我嫁去回纥,我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阿婆三病五痛的,我也不好推脱什么。”

她并非不满意驸马,也不是给媛媛难堪,而是她不想成婚了。

先前她看傅祯礼重皇后,出双入对,可他后来专宠一个奴婢,甚至有意冷落皇后,她心中多有不忍。而她的驸马只有她一个娘子,谁知将来他背地里会做出什么事来。

人心复杂,又如此易变。倒不如一个人清清静静来得自在。

可傅祯和她说太皇太后病重,总是放心不下几个孩子,她当时真想说她去寺里为阿婆祈福好躲过这门婚事,却到底是忍住了。既然她没有不喜欢驸马,总比将来他国再来求亲,而傅祯改了主意把她给蛮夷要好。

于是她说:“往后驸马敬我即可,我也不求别的。”

媛媛却是说得郑重:“驸马是臣,你是君,他岂敢放肆。”

中秋过后,咸宜长公主傅楚楚出降驸马都尉杨稳,天子唯一妹的婚礼办得异常盛大,婚车经过的地方,火把险些烤焦道路两旁的柳树,武侯铺里的武侯和金吾卫提着精神防止起火和其他意外事件,以免在这样喜庆的日子里惹了圣人怪罪。

傅楚楚成婚后,傅练就越发来含凉殿来得频繁,鹦奴也常常得到他带来的玩具,俩人倒是能玩到一处去,鹦奴喊六叔就喊得勤快,渐渐的能说上几句简短连贯的话,如今能干脆利落地说不少话了,常常也逗得人发笑。

有时媛媛觉着多亏了太皇太后给他起的这个乳名,不然怎么学舌学得这般快。

她和太皇太后说起时,老人家不免一笑,转而就又进入了梦中。

近来皆是如此。不必傅祯去逼尚药局和太医署的医官说实话,她也能看出,老人家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季了。

太皇太后似也感受到了大限将至,却不忍心看皇帝和皇后担忧,便不愿让他们来侍疾,而是说:“弘德殿的人多,伺候得了我一个。皇帝有政事要忙,皇后有鹦奴要照顾,不必日日都来我这,去吧,去忙你们的事。”

这日天虽冷,媛媛照常去弘德殿给太皇太后请安,伺候着老人家午歇后便又回了含凉殿,见三妃均在。

她们想尽一片孝心,却都被青岚挡了回去,这才来问皇后。提及此事,媛媛神色不佳,她们心中便有了数。

隔日她们又来了。贺贵妃又给媛媛带了书画品论的书并先人真迹,媛媛倒有兴致与她一道看了起来。韦德妃和郭贤妃则带了新做的冬帽给鹦奴,给他试戴后便在一旁看着傅练和鹦奴掷骰子。

小孩子尚不会玩樗蒲,傅练又佩服于韦德妃玩樗蒲的技巧,便求她指教。

到底是男女有别,他到皇后这来还算正常,几个妃子那里他不敢擅闯,因而今日得见韦德妃,赶紧向她请教。尽管鹦奴在一旁捣乱,他也没觉扫兴,在韦德妃的指导下,渐渐把掷骰子玩得顺手了,以期将来也能连得最高彩。

可是鹦奴看六叔不比平时爱搭理他,便去抢他的骰子,趴在小几上,够到骰子就往嘴里塞。

郭贤妃立刻去阻止:“这个不能吃。”

越说他越往嘴里放,他不光鼓着腮,连嘴都闭了起来,一双葡萄似的眼睛看着她,像是炫耀似的故意气人。

郭贤妃当下惊得脸都红了:“小祖宗,你可别吓我,快吐出来。”

韦德妃也在旁边急声道:“鹦奴好孩子,快吐出来。”

媛媛闻声放了手中东西,赶过来一看,恰见傅练正一伸手,那骰子就落在了他手上,傅练却又嫌弃得一哆嗦:“鹦奴,这上头都是你的口水。”

鹦奴却把小手往嘴上一盖,得意地笑。

宫人端了水进来,傅练草率地洗了洗。

媛媛一边给鹦奴擦嘴擦手,一边和他说:“病从口入。下次再这样,又要吃药了。”

“吃药”二字实在骇人,鹦奴的眶中立刻蓄满了晶莹,小嘴撇得很不好看。

哭声乍起,几个女人忙不迭地哄,却不抵傅练一句话:“你再哭,我往后不跟你玩了。”

鹦奴消了声,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傅练,却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他又要哭。这次傅练说:“我走了!”

鹦奴摇着头,张着双臂道:“六叔不走。”可那眼泪还是不停地往外滚。

郭贤妃抽了帕子边给他擦泪,好言哄着:“不走不走,六叔不走。鹦奴也不哭了。”

殿内安静下来,贺贵妃不免一笑:“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将来鹦奴不听话,喊来六叔就是了。”

郭贤妃却笑:“那殿下需得让六叔晚几年娶妇,不然将来鹦奴再哭,六叔往来京城一趟可太麻烦了。”

媛媛才操心完傅晨和傅楚楚的婚事,一想后边还有四个亲王尚未纳妃,将来宗室之中也不知还有多少这样的事需要她过问,有些头疼。

再一看傅练,他脸红得仿佛开的紧簇的红梅一样,果然是不好意思了。

她无奈摇了摇头,由着他和鹦奴玩,她则和贺贵妃继续到案前去看书,这时却听外头有人来报——

“殿下,陛下请您速去弘德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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