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善一口气没上来咳得震天动地,没好气地抖着手指往言泉身上一拍:“这不是还有我们么?”
言泉愣了一下,若有所悟地点点头,不再言语。
宁千岫手指一握,长袖里捏住了那块从废墟里捡出的玉佩,上头刻着的名字硌得掌心发疼:“系统,将这枚玉佩回收。”
【该玉佩已失去效用,可由宿主自行处理,回收后将无法找回,探查到宿主对该玉佩主人怀有敬佩之心,建议宿主深思熟虑。】
头一回听见系统劝人,宁千岫唇角一弯:“不必,顾沉舟已经飞升,我若拿着人家的玉佩这事就瞒不过去了,记得就好。”
有时候这对活宝说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
许是祸福相依,顾府虽成了一片废墟,虞晚母家却是如今镇中难得完好的几座瓦屋之一,即便屋中空无一人,也未见杂草丛生的荒芜景象,一看便是有人细心打理。
虽是虞晚做东,对于砍柴添柴一事几位弟子格外勤快地接了手,宁千岫从前基本只吃外卖,对此算得上一窍不通,在屋中环顾一圈,最终只和那小姑娘对上了视线。
好吧,对于哄孩子这件事他实则也不太擅长。
这一顿饭瞧上去着实简单,不过众人几日都饿惨了,吃什么都是山珍海味。
只有宁千岫被系统面提耳命,吃个饭还得精打细算,勉勉强强将肚子填饱。
那十灵币的例外果然只是为了不让他饿死。
几日惊险,众人疲惫不已,回房后几乎沾枕就睡,只有宁千岫推门出去,找到正将孩子哄睡的虞晚:“姑娘日后有何打算?”
虞晚无奈地笑笑:“我这半辈子都在千昼镇,之后大概也不会走吧,留在这里开个学堂,也能维持生计。”
宁千岫不着痕迹地收回探究的视线,谢过她后便转身离开。
看上去毫无破绽,可千昼镇一事进展得太过顺利,所有的线索都摆在明面上,甚至这位顾夫人一被怀疑,便迫不及待地将故事说给他们听,看上去似乎只是不愿一错再错,可所有的真相都被埋在了地底下,无从查证,只凭她一张嘴,便是事实。
看来这千昼镇,日后得再来一趟。
第二日清早,他们便踏上归程,虽说几位外门弟子连御剑飞行都够呛,但好在背靠大腿,魏云游抬手一挥便放出几只仙鹤来,几人也算体验了一把日行千里的潇洒。
不过片刻,一声鹤鸣直冲云霄,仙鹤振翅俯冲而下,拨开云雾便见群山之中仙殿林立,众星捧月般地绕着中央尖峰上的殿宇,殿门上书“灵云殿”三字,虽装饰质朴,但只有修士才能明白这一砖一瓦间的玄妙。
从前网文电视剧看得再多,也不比如今亲眼见到,宁千岫看得入神,职业病驱使下恨不得当场掏出电脑开始建模,直到仙鹤落下停在灵云殿前的空地上才回过神来,跟着一同朝灵云殿中国走去,便听见钟善嘀咕一句:“这次怎么连掌门都惊动了?”
“千昼镇一事不简单,我已收到流云的传音,此次几位实属不易,要何奖赏吾等尽可满足。”
不远处一位长者飘然而来,即便形容温和也挡不住那逸散的强大威压,宁千岫只匆匆瞧上一眼便在钟善身后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正百无聊赖地听着一群人打太极,宁千岫便听见钟善在一番起承转合后,颇为大义凛然地开口:“掌门,此次千昼镇一事,这位宁道友从中助力颇多,若非他舍己为人,此行断不会如此顺利,云隐宗素来爱才,有破格入门一说,弟子以为宁道友之品性与能力,已符合我派外门弟子的条件。”
这傻孩子,哪有领导不主动提自己先越俎代庖一顿推销的?
宁千岫心底一叹,主动走上前去,便觉浑身被人扫视了一遍,盘桓许久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在强大的灵力威压下额头顿时冷汗直冒,咬紧牙关撑着才没有跪下去。
“哦?只是这位小友如今身受重伤,修为不足筑基初期,非灵丹妙药不可救,若要进云隐宗,怕是要惹来非议。”
果然,这是觉得货不对板要改口了。
早便猜到如此结果,宁千岫本就没寄希望于这虚无缥缈的办法,但这云隐宗也是非进不可,他环视一圈正准备找个倒霉蛋练练手,便听见一旁看戏的魏云游忽然开口:“这修补内府的还元丹我这应该还有一颗,我与宁道友投缘,不如就送给他。”
蒋流云跟着应和:“掌门方才说可予我等奖赏,弟子不求其他,只求让宁道友拜入云隐宗。”
“千岫兄这伤本就是替我与师弟受的,弟子也不要其他,只求让千岫兄入门!”
"弟子亦然!"
几人同下饺子似地跪了一地,这下只留下鹤立鸡群的宁千岫,他嘴角抽了抽,也跟着一起行礼。
很感动,但是这几位仁兄显然是滤镜太厚,完全忘记他们之间的龃龉,就差将“敢为天下先”这几个大字贴在自己脑门上了。
大殿上一时寂静,引得不少从殿门前路过的弟子驻足侧目,忽听掌门抚掌一笑:“萍水相逢一遭,几位弟子竟都为你求情,看来他们口中一夫当关护卫百姓的事不假,云隐宗得此心性之人为弟子,实乃我派之幸,这还元丹也当有吾来出!”
堂上气氛陡然一松,钟善陡然吐出口气来,谢过掌门之后便起身朝自己使眼色,让宁千岫看得心中好笑,却不着急起身:“千岫谢过掌门,只是这还元丹贵重,还请掌门收回,入门一事已麻烦各位师兄甚多,在下的伤势理应自己解决才是。”
这下不只是殿中之人震惊,就连在门外偷听的弟子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自己的决断被几位弟子多番阻挠,云隐宗掌门倒也不恼,挥挥袖子转身离去:“也罢,此事全由小友定夺。”
“千岫兄为何不要那归元丹?少了这灵药你的内伤便好不了,又如何精进修为?云游师叔,你那颗还能给么?”
掌门刚刚离开,宁千岫便被言泉一把抓住肩膀摇晃,宁千岫被摇得眼冒金星,一把将人按住,看他一副肉疼模样便猜到他方才那番动作显然是想把自己脑子里进的水一起晃出来。
一旁被点了名的魏云游倒是神色平静:“你们这位宁师弟可能耐得很,说不定有别的法子呢?”
宁千岫面上一副不慕名利高深莫测的模样,内心却是比谁都要心痛。
他倒也是想要,奈何从那掌门要送灵药开始,自己脑海内的系统便开始循环播放之前所说的不得收礼的禁制,自己便仿佛那被师父念紧箍咒的孙行者般痛不欲生,只能主动放弃这么一大块香饽饽。
不过眼前两位少年甚是好骗,被魏云游这么一说便信以为真,钟善神色变扭地嘀咕一句装模作样,身体倒是很诚实,在前头带着宁千岫往灵云殿后走去。
“凌云宗包罗万象,阵法符篆皆有涉猎,比如魏师叔,别看他打架厉害,实则是丹峰长老,于丹道一块才叫登峰造极。若师弟能通过考核成为内门弟子,到时候既是你挑师父,也是那些长老挑你。”
钟善往上指了指:“这些山头的顶端是各位长老的居所,半山腰则是各自收的内门弟子,而我们这些外门弟子都在灵云峰的山脚下修炼,山脚下的灵气也最为稀薄。不过师弟初来乍到,拜入门派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前脚还是千岫兄,后脚便是师弟,这便宜占得可真顺口,宁千岫挑了挑眉却没制止,一行人拜别过魏云游后便沿着道路穿过拱门,宁千岫只觉眼前一暗,抬头望去眼前赫然矗立着一座高耸入云的人型雕像。
石像刻着的少年随意扎着马尾,正拔剑出鞘直指前方,那长剑只出鞘一半,便已能感受到其中磅礴的剑意,仅是一座雕像便能让人高山仰止,叫人不敢与其争锋,雕刻这座雕像的人显然极为用心,连发梢被吹起的角度都刻画得分毫毕现。
这地方十分热闹,雕像底下正有不少弟子双手合十,边拜边轻声嘀咕着什么。
“感觉如何?每个弟子入门之时都想来拜拜这座雕像,看看那位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如这位天纵奇才一般年纪轻轻便能飞升成仙,现在听说弟子考核之前来拜拜这位,也能沾上好运气。”
宁千岫仰着头转过一圈,盯着雕像正面看了半天揉了揉脖子:“这位天下第一怎么没脸?”
方才还在侃侃而谈的言泉一哽,愤愤不平地开口:“这位可是传说中的人物,谁能得见其真颜?这般惊才艳艳之人想来样貌也是俊逸不凡。别对他老人家这般不尊敬,快去拜拜,说不定天下第一夜里便托梦给你将你的内丹治好了呢!
就连平日里最淡定的蒋流风此刻也肉眼可见地露出敬佩之意:“正是这位天下第一勤学苦练,率先勘破天机,才让这修仙界知晓仙道当真存在,而原本式微的各仙家门派重新壮大起来。”
不好意思,打工人一般只拜财神。
宁千岫默默翻了个白眼,只觉得这雕像的主人装逼装太过容易遭雷劈:“这人总不能样样都好吧,说不定人家其貌不扬,才不让别人往雕像上刻呢。”
“不愧是敢顶撞掌门之人,有胆色!”
宁千岫偏头一看,一身形高挑的女子正站在自己身侧,一身小麦色皮肤显得极有辨识度,宁千岫低头打了个招呼,就这会功夫,身边的人不知何时已经跑得不见踪影。
“我唤沈渡,影峰弟子,记得来找我打一架。”
从未见过这般清新脱俗的见面问候,还不等宁千岫回应,沈渡便又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这时钟善等人才从一旁的树上跳下来,言泉沉痛地拍拍宁千岫的肩膀:“宁师弟,你这伤还是养慢些吧,我们沈师姐可是个远近闻名的武痴,这么多弟子中唯有她拜入云隐宗时在雕像前立誓要打败天下第一,如今已经快要打遍弟子无敌手了!”
蒋流风不赞成地摇头:“修炼之事岂可儿戏,眼下宗门大比将至,云隐宗上下皆需参加,若是成为这外门弟子里的后一百名,可便要自请下山离开云隐宗。”
宁千岫闻言眉头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