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狌尧被擒,也是你们的手笔?”沈长清话锋突转,语气中透着寒意。
他眸中颜色深深,却嗤笑一声,冷冷道:“长清公子,我虽曾为旧部做过事儿,但我这人从不屑欺弱,这些奸诈恶俗的事儿我可做不出来,公子莫要听些风言风语便下结论才是。”
方越城到底听出了沈长清话里的试探,可惜狌尧被擒,与他们没什么关系!
不过沈长清这么一绕,他细细想来,这段时间倒是放松了对旧部的监视,除了自家主子,在这三界中要要擒狌尧的,可就只有三月前不动声色在凡界‘大放异彩’的旧部一行人了!
见他不像说假话的架势,沈长清便不再多问。
方越城神色凛然,‘秘境’一事竟然有人捷足先登,可上回密事,主子说知道这事儿的人,并不算多,看来旧部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仙族了。
方越城开口就问道:“那狌尧现在何处?可别说真被旧部那群小喽啰掳了去?!那照我说,魔宫里坐的那位当真是胀干饭的,还不快些让出位置?!”说完他还嗤笑一声,眼中的不屑丝毫不像演说。
方越城拧了拧酸痛的脖子,看了沈长清一眼,只见他抿着唇,眼中的复杂的神色,最终只化为淡淡的一句:“狌王尧,死了”
“什么?!”方越城听此一言,猛的坐直,因被绑在椅子上,一把精致的梨花椅也被他的动静压的‘嘎吱’作响,而他方才对魔君的不屑与嘲讽瞬间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与…不可置信?!
沈长清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脸上会出现这种表情,他脑子一个猜想闪过,不禁凝眉,难道他们也在打黄龙令的主意?
可他说的是‘秘境’,想来是了解颇浅,还是…装的?!。
“真是旧部所为?!”方越城还是有些不相信。
“是。”沈长清肯定的语气让他心中咯噔一下!
主子闭关前和他彻夜长谈,打算智取黄龙之力,旧部这群该死的居然先出手了:“该死,这群宵小真是翅膀硬了……”
他骂了半句,面前还有沈长清,他不好发作,又被绑了个结实,气的直跺脚!
“死在隐月小筑的地牢中,心脏和内丹,都被挖了……”沈长清低低的声音平静的可怕,但谁又听不出他语气里携的冷意呢。
“隐月小筑?!这么近?”方越城嘀咕了一句,这么近,他不可能一点风声都听不到吧。
“所以我怀疑,他们有内应,这个内应,大抵就是魔族人了。”沈长清说出了自己的疑惑,起初他怀疑的是方越城,但看他言语中的涩然处,沈长清断定他不知情,若是旧部策划,那这一切又都说得通了。
沈长清的话仿佛一滴清水砸进湖中,砸的方越城心中泛起无限的怀疑,他鹰眸中肃杀之气顿起,低低道:“此事我还需回去查证。”
他的余光又看向沈长清腰间那只奇特的锦囊,好似左右难全般思索一番后还是开了口:“公子,我还知道一件事,作为交换,我要你的锦囊。”
他的目光落在沈长清腰间那枚锦囊上,目光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赤诚。沈长清一顿,眼中的疑惑在想起庄婆婆的嘱托后变得清亮。
沈长清的声音低低的,带了几分清雅的磁性:“筹码。”
“那史长老的尸身,您没亲自验过吧。”方越城微笑着挑起眉峰,以沈长清的才智,后面的话他不必再多说。
关于史长老,他们调查的方向,可能一开始就错了。
沈长清的目光猝然锋利。
方越城生怕他不给那锦囊,鹰眼一眯,继续利诱道:“我没猜错的话,那老头的尸身还在冰棺中没有下葬吧?公子何不亲眼去看看。”
良久的沉默,方越城只觉一股寒意自沈长清之处散开,饶是趟惯了血腥的方越城也感受到了这股寒冰般的杀意。
“行了,你走吧。”沈长清清凌凌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也不再多言,挥袖间松了绳。
方越城也微微松了口气,要是真打起来,那锦囊可就不好拿了!
“此物,请好生保管。”沈长清抽下腰间那枚精致小巧的锦囊,看了一眼,便递了出去。
嘴角却微微扬了个弧度,这就是庄婆婆的‘锦囊妙计’?!
婆婆说,若有意外,此物能在关键时刻帮到他。这方越城和庄婆婆,有渊源?
“谢了……公子从何处得来?”方越城压下内心的激动,稳稳接过锦囊,却又不死心问道。
“故人所赠。”沈长清的声音丝毫不拖泥带水。
方越城蹙眉,一张阳刚的面容此刻却有些孩子气,继续问道:“是男子还是女人?”
沈长清古怪的看了他一眼:“男子。”沈长清如实答,虽是庄婆婆提点,但确实是庄云朝给他的。
“……哎”方越城叹了口气,盯着锦囊的眼到有些睹物思人的意境。
在抬头,房中已经没了沈长清的身影,他坚毅的眸中却又多了丝玩味。
想来方才那些模样,怕都是装的了!
他说了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好戏才刚刚开始,不过这个,算是意外惊喜么?!
他看着手里那只绣花奇特的锦囊,眸色中覆了一层冷冽!
离开白鹤居老远,他又忍不住摸出锦囊看,别的锦囊绣的是鸟语花香,而这只锦囊绣的却是一个金色的图案。
粗砺是手指间传来一阵异样的触感,方越城眸色一凝,快速打开了锦囊,里头赫然躺了一张叠的方正的宣纸。
他心中隐隐期待,立即打开来看!
[辽仲,见字如面。]
熟悉的锦囊,熟悉的字迹,熟悉的语气,这就是他的娮娮,十八年了,他第二次查到庄斯予的踪迹!
第一次,是在城西村,可待他追来,早已人去楼空!
而这次却是她亲自暴露,他都以为…以为她已经不在人世…感谢上天!
在沈长清的只言片语间,就能听出他的娮娮在刻意隐藏!可见这么多年过去,她依旧不想见自己!
他满是厚茧的大手微微颤抖,连带着嘴唇轻颤,他细细将纸条叠好放回锦囊,眼中一抹坚定。
转身回了白鹤居。
他要让沈长清帮他带一封信!
……
“公子,船备好了!”小柱子稚嫩欢快的声音传来,姜枕砚抱着胳膊立在门外的青树下。
一身青灰小衫的球体便摔起一路灰尘滚到了脚边。
“哎呦呦小柱子,虽然我要走了,但你也不必给我行这么大的礼啊!”姜枕砚嘴上欠,倒是掐着腋下一把捞起了小柱子。
小柱子疼的龇牙咧嘴,却是憋着泪坚强的没有哭出来。
“下次走慢些。”姜枕砚撩起他的小袍子,卷起裤腿儿,藕节般白嫩的膝盖顿时见了红。
姜枕砚皱了皱眉:“擦破了皮。”说着便将小柱子放在了石凳上,从怀里掏出一只精致的雕花瓷瓶。
“谢谢枕砚哥哥。”小柱子说着,眼中终是憋不住泪了,姜枕砚以为他是擦药痛的,但一抬头,是小柱子扁着嘴默默流泪,眼中满是不舍的眼神。
姜枕砚放下裤腿,桃花眼中泛着柔光,他揉了揉小柱子的脑袋:“乖柱子,我们还会再见的。”
“真的?”
“真的!”
说着,便听得一阵开门的“吱呀”声传来。
姜枕砚抬头,只见沈长清从后院出来,一身松绿色暗纹华衫在日光下潋滟出面料上精细的暗纹,清贵卓绝,这样的好颜色更衬的他清绝的面容惊为天人!
沈长清鲜少穿暗色的衣,今日一看,少了些仙姿惊鸿,却更有高雅矜贵之感!
他步伐稳重朝这边走来,若是别人这般,倒是像在端着,而在沈长清身上,随便一个动作却都是浑然天成的矜贵。
近了才见他清绝的面上带着浅笑:“姜郢,我们该走了。”
“白鹤阁主那边…”虽然他不怎么喜欢那文绉绉的白鹤,但他身上有‘黄龙之力’,姜枕砚还是有些担心。
“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沈长清知道他的担忧,毕竟这件事若被有心人得知,很容易就能引来血雨腥风。
姜枕砚抱着胳膊跟在沈长清身后,清隽的面容上忧虑未减:“我是怕这娇滴滴的白鹤又自杀了。”
若白鹤听得姜枕砚暗地编排他,定是要气的吐血!
“姜郢,白鹤的事,暂且不要告诉任何人。仙界龙椅旁,怕是有人生出异心了!”沈长清说的风轻云淡,姜枕砚却听的心头一颤!
“我师傅他老人家也不行么……可…如果当当只靠我们二人,实在是艰难!”姜枕砚有些担心,毕竟其他四圣令下落不明,他们很需要各界的势力帮助!
“除了黄龙之力易主,其他的都不必隐瞒,我已经给卓少主去了信,黄龙之力已经被旧部盗走。”此刻旧部就算什么都没得到,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了,或者,就让他们窝里斗去吧!
姜枕砚摸着下巴,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中写满了算计。
四圣令的事既然已经被发现,那也不打算在隐瞒了,在隐瞒下去,怕是要被他人捷足先登。
既然四圣令暂时没有消息,那已经到手的黄龙令,却能拿来做文章了。
心中却有些好笑,看来公子也不是时时都气定神闲嘛,也有炸毛的时候!
沈长清道:“既然旧部要首当其冲,那第一波血雨腥风,就由你们来承受吧!”
阿尧,你可以安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