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森奈留美】并不难找。
在红背蜘蛛强大的黑客能力面前,【青森奈留美】的掩护技术形同虚设,夏油杰很快找到了隐藏在【青森奈留美】身份下的人——青森奈留美的学妹川崎伊织。
夏油杰敲了敲川崎伊织公寓的门,留着短发的女性拉开门,却没有扯开防盗链,只是从夹缝中看着这个有些奇怪的男子高中生。
“我是夏油杰,东京咒术高专的学生,有些问题想要询问川崎小姐。”
夏油杰看起来不像是带着敌意而来,反而莫名给人一种信服感。但是川崎伊织依旧没有放下警惕,她的目光如同刺刀一样刮过夏油杰的皮肤,像是想要看清他的灵魂。
就在夏油杰感到有些不适的时候,川崎伊织哑着声音说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根据情报贩子线索直接找上门的夏油杰:……
“这个公寓是从一个掮客手里买的,我从未登记过自己的姓名,附近基本也没有摄像头,住在这里的人大多数是不能暴露身份的人,他们也没有见过我的样子。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川崎伊织黑白分明的眼睛死死盯着夏油杰,敌意显露无疑。夏油杰露出安抚的笑容,想要解释自己的来意,却突然后退一步,躲开了川崎伊织从缝隙中伸出来的手,以及手上那个还闪着电光的□□。
见夏油杰身手敏捷,川崎伊织更是确定了心中的猜想,她不知道对方究竟有几个人,但是既然他已经找上门来,想来她做的事情已经暴露了。
“你们这些朝田家的走狗,不要以为杀了我就能摆平,就算我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
川崎伊织越说越激动,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她似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捂住自己的胸口跪坐下来,看起来像是急性疾病突然发作,夏油杰隔着门链无法判断情况,情急之下只能召唤出咒灵扯开链条,推开门进行抢救。
“药,药在,桌上。”
所幸,川崎伊织并未失去意识,她费力地指了指自己的桌子,夏油杰很快找到吸入式喷剂,按照用药说明给川崎伊织迅速用药。
吸入药剂后,川崎伊织终于缓了过来,夏油杰还想送她去医院,却被拒绝了。
“你不是朝田的人吧。”
川崎伊织扶着墙壁站了起来,关上公寓的门后说道:“你刚刚没有触碰门链,门链却突然断了,你有普通人没有的力量,朝田家是无法驾驭你的。”
夏油杰一怔,明明疾病发作,却依然努力保持清醒,甚至分析情况。而且川崎伊织是看不到咒灵的,那么和朝田刚遇袭就……
没等夏油杰思考完,川崎伊织就打开了房间的灯。墙上密密麻麻贴着照片,从角度看,大部分都是偷拍,而偷拍的内容却千差万别,有房屋、街巷、仓库等。
川崎伊织让夏油杰坐到沙发上,虚弱地问道:“你是通过青森学姐的账号找过来的吧,只有顺着网络,你才能找到这里,那么,你是为了青森学姐而来?”
夏油杰点头,终于有机会说明来意:“朝田刚受过几次袭击,后面委托我们学校调查情况,我们查到了青森小姐的账号。”
他隐去了咒术与咒灵这些要素,川崎伊织也没有问为什么朝田刚遇袭会委托学校和学生调查,她只是问道:“那你是来帮助朝田刚解决麻烦,保护他的?”
夏油杰一时默然,他应该像之前对同伴说的那样,说出【强者就是为了保护弱者】这种话来,但是面对虚弱的川崎伊织,他不知为何,没有说出口。
从他的沉默中,川崎伊织像是看出了什么,反而轻轻笑了出来,她摇摇头,说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更希望朝田刚活着。”
黑发少年露出诧异的表情,川崎伊织平息了有些凌乱的呼吸,慢慢说道:“不介意的话,听听青森学姐的故事吧。”
青森奈留美本来只是一个普通的电视台记者,毕业于博多本地大学的新闻系,与川崎伊织曾是同一社团的学生。
青森奈留美家庭殷实美满,长相貌美,能力出众,在大学时期就是大家憧憬的对象,进入电视台后也事业顺利,如果不出意外,她大概就是博多城市里普通幸福的人。
“但在我进入电视台后没多久,青森学姐被上级安排了一个任务:调查走访人口失踪案。”川崎伊织回忆道:“那个时候我还是个实习生,只听说那段时间人口失踪案频发,大部分都是少女和小孩。博多本就是个不平静的城市,这种调查走访都是很模式化,挖出一点有用的内幕最好,挖不出来也没有什么关系,毕竟我们不是警察,也不是侦探。”
“但是有一天,青森学姐突然约我出来吃饭,告诉我她被上司通知停止调查了。我当时还安慰她,这一个项目没做出成绩没关系,下一个项目找机会就好。青森学姐没有再说这件事,只是给了我一封信,让我一个月后再打开。”
即便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川崎伊织依旧为最后一次见面中轻慢的态度而痛苦,但她现在已经哭不出来了。
“后来,青森学姐就被电视台开除了,我想找她也一直找不到,直到她的尸体被人在河里发现。”
川崎伊织浑浑噩噩地参加完葬礼,回到家后才想起那封信,信里的内容却让她如遭雷击。
“青森学姐发现了朝田家与一些黑、手、党勾结,还找到了相关证据,却被朝田发现了。朝田会社先是向电视台施压,逼迫青森学姐放弃调查,但是青森学姐却不愿意放弃,因为她看到了更黑暗的东西。
人口贩卖、器官贩卖、暗网上的猎奇杀戮以及更多的犯罪。青森学姐知道及时收手才能保住自己平静的人生,但是在看到残缺的孩子的时候,她不愿意就此放弃。”
川崎伊织捂住脑袋,头发更加凌乱,她的声音也在颤抖:“她知道自己会死,但是却害怕自己的调查毫无意义,所以,她把所有的秘密告诉了我。”
【伊织,即便你选择隐藏这一切,也没有关系,至少我的死会让他们收敛,即便不能铲除罪恶,也能减少受害者的发生。】
为什么要选择她呢?川崎伊织不明白,她不如青森学姐优秀,也没有青森学姐勇敢,甚至在最后的见面中察觉不出青森学姐的痛苦。
【为什么会把这封信交给伊织呢?你一定会这么想。
因为在大学时,伊织你那么瘦弱,却还是为素不相识的学妹呵斥恃强凌弱的前辈们。哪怕身体都在颤抖,也一定要保护学妹。
我,大概也是从你这里,得到了勇气吧。】
“我犹豫了很久,恐惧了很久,最终还是选择以青森学姐的名义,继续她未完成的事业。”
川崎伊织对青森学姐信中所写之事都没有什么印象了,她也回想不起当初不惜一切保护别人的心情。川崎伊织只感到恐惧,恐惧吞噬了青森奈留美的黑影是否也察觉到她的知情,是不是接下来也会为了掩盖真相而对她下手。之后川崎伊织又觉得怨恨,怨恨着青森奈留美把这深不见底的黑暗展示给她看,只留下她一人面对深渊。
但最终,川崎伊织重新展开了那封信,重新用了青森奈留美的账号,重新走青森奈留美走过的路。
“青森学姐想要朝田刚、朝田会社接受法律的制裁,继承了她的意志的我,也一定要找到他们的罪证,将他们送上法庭。”
即便还只是个高中生,夏油杰也清楚这件事有多么渺茫。官匪勾结的博多,背后站台的是市长,他想说些什么,但在川崎伊织的目光下放弃了——那是即便知道自己走向的是深渊,也奋不顾身的意志。
正在夏油杰沉默下来时,他接到了同伴黑井葵的电话。
“夏油,我找到原因了。”
黑井葵的声音在电流下显得有些失真:“有人在朝田家的老宅放了咒物,但是被符咒给掩盖了,因此找不到它。”
夏油杰下意识问道:“什么?”
“两面宿傩的手指,是叫这个吧?”黑井葵似乎也有些不确定:“我已经把情况汇报给夜蛾老师和辅助监督了,你那边还在调查吗?”
“不,我这边也调查完了。”
夏油杰挂掉电话,目光重新看向川崎伊织,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川崎伊织笑了笑,不复最开始的敌意:“你会告诉朝田刚这些吗?”
夏油杰立即回答:“不,我绝不会告诉他。”
“你很像青森学姐,勇敢而执拗。”
大抵是相信自己的看人眼光,抑或是川崎伊织在夏油杰的身上看到了前辈的影子,她向这位少年倾诉了压抑已久的心声。
“但是,无论你所走的路前方是黑暗还是光明,不要妄图自己去背负这一切。”
川崎伊织最后说道:“能够理解你,愿意和你一起背负的同伴,一定是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