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冒着被打的风险说出这句话,没想到陆遗星一反常态没怼他,而是顿了顿:“因为……我刚吃饱。”
他那双凤眼生得傲慢,不知是心虚,还是夏夜海风太过温柔,亦或今晚烟火气太重,眼尾都弱化下来,软软泛着红。
贺嚣拿湿巾,将他脸颊边那点污渍细细擦掉:“以后吃不下饭可以找我。”
“为什么?”
陆遗星疑惑,都忘了躲。
贺嚣:“因为我秀色可餐。”
“……”
拜贺嚣所赐,他今晚吃了这段时间以来最饱的一顿饭,晚上也睡得很香,一觉到天明。
有其父必有其崽。
陆遗星坚信他的小崽子情趣高雅富有教养。
直到有天半夜,他情趣高雅富有教养的崽儿想吃泡面。
泡面这种东西,陆遗星向来是不沾的,家里自然不会有。
他睡不着,翻来覆去,又抱着肚子坐起来,眼巴巴馋了半宿。
周四,陆遗星从一堆文件中脱身,想起今天是复查的日子。
白绵像小尾巴跟在他身后,紧张到不行。
陆遗星抱着胳膊,调侃:“深呼吸。”
白绵:“呼。”
陆遗星笑:“有没有好点?小活宝。”
“……”
白城是佩服他的,心理素质过于强大,怀疑陆遗星是事先设定好的程序,一切都按照标准运行,没有七情六欲。
白城问:“最近有什么异常?”
陆遗星:“总想吃奇怪的东西算么?”
“有多奇怪?”白城皱眉,“严重可考虑异食癖。”
陆遗星:“泡面你知道么?”
“……”
陆遗星给他台阶下:“我也只是小时候看到贺嚣吃那种东西。”
……白城第一次感觉到跟陆遗星这种人有壁,保持医生的职业素养:“可适量吃。”
陆遗星:“还想吃烧烤冰淇淋麻辣烫。”
白城斟酌了一下措辞:“一般来说,小小的宝宝是背不动这么大锅的。”
陆遗星看着他。
白城屈服了:“但也有例外。”
两天后具体报告出来。陆遗星往外走,刚出医院大门,察觉到身后的动静,脚步顿住。一只胳膊从后面勒过来——
他面无表情拿胳膊肘怼回去,却被勒得更紧了,整个人都被带着靠过去,抬眼:“你怎么在这里?”
贺嚣收收胳膊:“这家医院有我的投资,应该是我问你吧,为什么刻意和我偶遇?”
“……”
陆遗星懒得搭理。
贺嚣看了他一会儿,笑了。
陆遗星今天穿了灰白宽松休闲服,简单随意,衬得整个人眉目清朗,慵懒闲适。
他个子高腿长,气质不俗,一眼看过去就是个大帅哥。
没人知道柔软布料覆盖下的遮掩。
小崽子像是一夜之间长起来了,不得不拿宽松的衣服遮住。
再过几个月,可能用不了那么久,腹部的变化就会更加明显。
到时候又得考虑另外的问题。
问题将层出不穷,习惯于掌控全局的人却反常地没去想这些,不愿意为这种小事耗费心神,走一步看一步。
不一样的陆遗星让人新奇,贺嚣勾着唇,胳膊勾着他脖子,哥俩好地走路。
毫无意外被怼了。
“一定要这么走路?”
“好兄弟都这么走。”
“谁跟你是好兄弟?”
“那你想跟我做什么,陆总?”
“你说呢?”
气氛都烘托到这里了,不打一架说不过去。
如果是往常陆遗星会跟他在跆拳道馆或者拳击馆、击剑馆酣畅淋漓打一场。
但现在他不方便。
再者,他现在是两个人,他可不想以多欺少。
“下午有什么安排?”贺嚣邀请,“去击剑室?”
陆遗星拒绝。
他下午要去熏陶他崽子,让其知道谁才是爸爸。
希望被熏陶后的小崽子不要老想泡面了。
他多多少少也被影响到了。
“拳击馆呢?”
贺嚣拨弄他垂下来的额发,不依不饶。
好像非得打一架才能痛快。
陆遗星看了他一眼,鬼使神差地说:“要不要一起去音乐会?”
贺嚣以为是那种露天荧光棒无比浪漫的音乐会,没想到是在庄严肃穆的音乐厅。
典雅空旷的殿堂,大师级别的演奏,穿着燕尾服的指挥家,深呼吸一口都是艺术的芬芳。
他忍不住怀疑这是陆遗星新想出来的折磨他的法子。
他俩选了一个中间靠后的位置。
陆遗星对这个位置很满意。
扩音均匀,可以全方位熏陶他崽子。
贺嚣也对这个位置很满意。
真的太好睡觉了。
陆遗星自认为是有几分艺术鉴赏能力的,听得入迷。
没多久有些想打哈欠,极力忍着,眼尾都红了。
贺嚣无聊地打了个哈欠,看了眼板着脸故作严肃的陆遗星,忍不住勾唇。
他瞌睡时眼尾会泛红,生气委屈时也会,像是受了莫大的欺负,却仍然表现出不可一世的样子。
肤色白得过于纯粹,眼梢稍微带点儿颜色就显得艳丽。
贺嚣移开视线,防止自己心猿意马下去。
音乐大师忘我地挥动指挥棒,贺嚣又瞌睡了,眼皮开始打架,撑着脑袋,手指头顺势撑着眼皮。
过了会儿再也睁不开了,两只手撑着眼皮,严肃又好笑。
陆遗星也没有好到哪儿去,眼皮也在打架。
可是他强烈的自尊和那么一点儿艺术家的自觉不允许他打盹。
陆遗星看向旁边:“不许睡觉。”
他睡过去自己也睡过去那岂不是很尴尬?
贺嚣不满:“还有没有天理了?”
他凑过去,“你掐我一下。”
陆遗星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
“嘶,真掐啊?”贺嚣闷声说,“我也要掐你一下。”
“不行。”
陆遗星躲开。
贺嚣的手已经揽了过去,很歹毒地找下手的地方,终于在他腰间挠了一下。
陆遗星痒,又不好躲,幸好贺嚣没有得寸进尺,只挠了这么一小下。
他懒得理会,因为胎教的事聚精会神,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陆遗星睡得好香。
贺嚣就趴在他旁边,两人脑袋靠在一起睡觉,像很多年前趴在桌子上无数次那样。
直到清场的工作人员走过来说:“回去睡了。”
贺嚣先醒来,揉他脑袋:“醒醒。”
陆遗星被吵醒,还是懵的状态,不知道在哪里发生了什么,揉了揉眼睛。
他懵懵的像是没睡过来,有些愣怔,脸颊上硌了一个印儿,看着傻乎乎的,几根刘海翘着,任由贺嚣拉自己走出艺术的殿堂。
凉风一吹,陆遗星清醒了。
真是一场闻所未闻毫无可取之处一塌糊涂的胎教!
他在心里谴责自己:“宝宝对不起。”
贺嚣也是刚睡醒的状态,听到这话,愣在原地。
他叫我宝宝。
是在……叫我吗?
为什么叫我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