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奈开心地举起手里的袋子：“我去老师那要了……”

他的话在看见她换好的衣服上时戛然而止，脸上的笑也刹那冻结：“你换好了？”

“当然了。”池乐以朝他转了个圈，360度展示别人借给她的裙子。

那是一条鹅黄色的半身裙，不是所有人都穿的灰气沉沉的校服，很漂亮阳光，山奈觉得处于青春期的少女，就应该穿这个颜色才漂亮，但是穿在池乐以身上，他就觉得碍眼。

“好看吗？”池乐以像个花孔雀似的提着裙摆问他，她很喜欢鹅黄色。

山奈用力扯了扯嘴角才扯起一个笑：“……好看。”

不好看，丑死了。

“对啊，这个裙子真的很漂亮，”池乐以蹦跳着，“我要给杨怡看看她的裙子有多好看。”

山奈拿着袋子的手慢慢放下，看她蹦着回到座位，开心地转圈圈。

他想说他给她要了一条新的校服裙子，想让她穿上试试合适吗。

他的手慢慢收紧。

杨怡正在绞尽脑汁地夸池乐以，偶然抬头，看见山奈冷冷地注视着自己，那眼神像是潭底的冰水，冷得彻骨，带着莫名的恨意与恶意，她心底一寒。

下一秒，山奈蓦地笑了，朝她挥手。

杨怡眼皮一跳，以为刚才看错了，连连笑着打招呼。

*

物理课结束，第三节是体育课，池乐以跟着其他同学回宿舍换上运动服。

这个世界的高中与她的世界高中也不一样，这里高中是二年制，且学业压力很小，平时有许多课外活动，也没有早恋这个说法。

体育课不限制学生活动，只要是在锻炼，不管做什么都可以。

然后池乐以就惊讶地看见篮球场上与男生一起打篮球的女生，足球场上踢足球的女生，所有的体育活动，女生的数量都占了接近一半。

这是她的世界很难看见的。

她记得上学那会，一到体育课，男生女生就变得泾渭分明，篮球足球是男生的运动，羽毛球跳绳是女生的运动，很少有人打破这个常规。

但这个世界，跳绳的男生也不少，显然运动之间并没有什么性别的界限。

杨怡喜欢打乒乓球，她邀请池乐以与她一起，但池乐以喜欢更跑步，就拒绝了。

穿越之前，每天早起慢跑两公里是池乐以的习惯，现在穿越了她也不打算放弃这个习惯。

不过这个身体太弱了，需要再锻炼一段时间。

她拿着手机给自己计时，看看跑完一千米要多久。

跑到一半，篮球场上聚满了人，出于好奇心，她也跑过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球场上，一个男生痛苦地抱着腿坐在地上，山奈半蹲在一旁查看他的腿。

体育老师训斥一边站着的两个男生：“体育精神，体育精神！我天天给你们强调体育精神，你们都听狗肚子里了？！输赢固然重要，但友好而和平的关系更加重要！不过输了一次心眼就这么小，你们推他想干什么？”

“多亏了山奈同学在旁边，要不是他眼疾手快，你们就背上人命了！”

“老师，他的胳膊好像断了，”山奈打断老师的话，“得去医院。”

老师皱起眉，对低着头犯了错的两人说：“你们两个跟着去医院，把家长也叫来。”

山奈把受伤的男生搀起来，驾着他的胳膊往老师的车走去。

“不用跟来，我把车开过来再上，”老师不让男生再动，看着山奈赞赏道，“真是个热心的好同学。”

刚才两方起冲突后，他就看见这个叫山奈的学生第一个冲了过来，不顾被波及的风险想要劝架。

这种精神值得所有学生学习。

池乐以在原地看了会，感慨山奈真是个热心的好人。

正看着，后背突然被人重重砸了一拳。回头，一个篮球在地上弹了两下，原来砸她的不是拳头，是篮球。

多熟悉的场景。

她往后看，颂子林正恨恨地盯着她。

池乐以环视操场一圈，夏洛云不在，程雨然已经找到玩伴一起打羽毛球了，而颂子林孤零零一个人在操场上游荡。

她也是从高中过来的，所以知道这个年纪的女生最怕的就是孤身一人，那种无所适从、彷佛被孤立的尴尬她太清楚了。

程雨然聪明，平时只动脑子不动手，相比咋咋呼呼、冲锋在前的颂子林，自然要多一些好感度。她如果放下脸面低头，以女生的心软程度未必不会接纳她，所以她也顺利找到了一起玩的伙伴，把颂子林晾在一边。

池乐以也不生气，把球捡起来，慢悠悠地朝颂子林走去。

“你干嘛？”见她过来，颂子林的气势逐渐偃旗息鼓，警惕地往后退两步，准备防御。

“唉，看你可怜，”池乐以叹口气，对她摇头，“你看程雨然玩得多开心呀。”

“那又怎么了？”颂子林继续往后退，心里愤愤不平，“咱俩半斤八两，你不也是一个人么？”

“咱俩可不一样，我是主动的，你是被动的，”池乐以嘲笑她，“你看看，平时坏事都让你干了，明明大部分都是程雨然出的主意，但黑锅都是你背，现在好了吧，她转个身美滋滋地交新朋友去了，而你孤单地一个人……”

“闭嘴！”颂子林听不下去，愤怒大吼。

这些事她怎么会不知道？

但从池乐以嘴里说出来就是更令人生气。

“凭什么她独善其身？凭什么？”池乐以不怀好意地循循善诱，慢慢挑起她的冲动与愤怒，“你把气撒我身上没有用，是程雨然造成了现在的结果。”

颂子林终于如她所愿地愤怒了，深深看她一眼，往程雨然那里奔去。

去之前她留下一句狠话：“别以为我会放过你。”

对她而言，池乐以只是个可有可无的猎物，猎物的反抗远远没有同伴的算计来得让她痛恨。

容易被情绪控制的人可以是伤害他人的武器，也可以是攻击自己人的利器。

池乐以深谙这一点，所以才会用拙劣的语言来刺激颂子林。

颂子林气势汹汹地冲过去，对着程雨然就是一巴掌，程雨然也不是吃素的，愣了一下，抓住她的头发拼命往下扯。

不过程雨然没有颂子林高，也没有她力气大，颂子林抓着她的手腕，轻而易举就把她的手扭开。

池乐以坐在绿化带的石阶上，拿着手机录像。

突然，她的腿一痒，几个东西顺着她的腿爬上来，她低头一看，四个小人正揪着她的裙子，登山一样往上爬。

小人有一根小拇指那么大，皮肤光滑，一双精灵耳，乌黑的眼睛占了大半张脸。

它们爬的时候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聊天。

它们看起来没有恶意，好像也不知道她能看见它们，池乐以饶有兴致地暗暗观察，并没有把它们拂下去。

两分钟的功夫，四个小人爬到了她的肩上，她听见它们说气话来声音细细的小小的，像只咕咕鸡。

可能是精灵国的语言，她听不懂。

但是不妨碍她能听懂里面的情绪。

它们好像在争执不休，声音逐渐变大，各自讲着自己的道理。

不到一分钟，结果分晓，有两只抓着池乐以的头发继续往上爬，另外两只屁股一墩，在她的肩膀上靠坐下来，发出幸福的喟叹。

那继续爬的小人顺利抵达头顶后终于满意了，手牵手往头发上一坐。

池乐以借着手机摄像头看，她头上的小人叽叽咕咕地聊天，下一秒，一个小人突然开始往下滑，另一个赶忙拉住它。费劲拉上来后，两个都开始往下滑，它们拼命拽住一根头发，不让自己掉下去。

池乐以头皮一痛，那根头发被拔出来，两个小人顺着来时的路一路滑到地上。

肩膀上的小人见状，细细地大笑，从肩上一跳，也是滑了下来。

池乐以忍俊不禁，这些小精灵真可爱。

“这都是池乐以的阴谋，她故意让我们内讧，她才是我们的敌人，”程雨然被压着打，一气之下大喊，“你这个煞笔！”

“你才是煞笔！以为我看不出来？”颂子林继续一巴掌，语气恨恨，“不管她怎么挑拨，如果你不冷眼旁观，添油加醋，我也不会这么生气！是你这个傻子先激怒了我！”

程雨然眼眶溢出生理性的眼泪，两只手用力掐她脖子，愤怒不服：“你好意思说！之前多次挑衅我给我使绊子的人不是你？”

“少占了便宜卖乖……”

两人扭打成一团，看她们要把对方掐死的架势，旁边没人敢拦，连忙去叫老师。

池乐以录了一会就不录了，看人打架没什么意思。

老师来得很快，几个身高体壮的女生在老师的指挥下把她们拉开。

程雨然脸上挂了彩，颂子林胳膊脖子被指甲抓的一道一道，被分开了，程雨然还找准机会踹了颂子林一脚。

“老实点！”老师敲了她头三下，“来我办公室。”

没什么好看的了，池乐以收了手机打算离开，余光却瞥见颂子林头上有什么东西在动。

她仔细一看，是刚才的那四个小人。

小人在颂子林的头上掏来掏去，没几秒，掏出了一缕白色的东西，它们闻了闻味道，点点头塞进口中。

然后一下秒，颂子林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四个小人雀跃地跳下去，在地上四散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