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陆之衿把证据尽数摆了出来后，顾通文自顾自地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说道：

“全部都结束了吗？学妹？”

“原来就这些事啊……”

顾通文捏着下巴仔细地端详了一下自己面前这个叫陆之衿的女孩。

瓜子脸、黑长直，看起来就是标准的乖乖女形象，但女孩圆亮又干净的杏眼里时不时流露出坚毅决绝的光芒，让人看着实在是恶心。

他以为这种事情，任谁也不好意思追究，毕竟没有哪个女孩愿意把自己被别人睡了这种事情放在明面上来说。

但此时，眼前这两个无知的蠢货却要对他这种无伤大雅的行为紧咬着不放。

顾通文低着头轻轻捏着自己的食指指腹，沉思了片刻后又冷静地抬眼看向二人、语气间没有丝毫忏悔的意味：

“行吧，既然这位学妹费尽心思地、想要让我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那我也不应该再逃避自己的责任了。”

他转头看向刘夏、眼神看起来过分的真诚：

“刘夏学妹，之前趁你喝醉了不经过你的同意就擅自带你去到宾馆开房休息确实是我的不对。我在此诚挚地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一时的错误，这样我们也算好聚好散。”

刘夏轻哼了一声，坐直了身子。

陆之衿直白地指出了他话里的漏洞：

“学长、你这算是歪曲了事实吧？你当时带夏夏去宾馆只是为了休息吗？”

顾通文温柔地笑了笑，回答她道：

“我当时心里想的确实是这样的。陆学妹，毕竟你们都在录音了，我也不敢胡编乱造不是吗？”

陆之衿怔了怔、攥紧了自己放在桌下的手。

只见顾通文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

“哦！对了、你刚刚还指控我什么来着？”

“迷、奸自己的女朋友？”

顾通文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他含着这两个字意味深长地又念一遍：

“迷|奸啊……确实很过分！”

“所以你要向警方自首吗？”

陆之衿乘胜追击。

顾通文立马脸色大变，慌张地冲她们摇了摇手：

“不不不！陆学妹，在有录音的情况下，你可不能乱说话啊！”

“我说的是、你们用这么恶毒的罪名指控我，真的太过分了！”

“虽然说你们在监控视频里看到了这个、我在我的女朋友的酒里加了东西！”

“但，你们知道我加的这个东西是什么吗？”

“哼！不就是你通过非法途径获取的迷药吗？”

刘夏气势十足地反问他。

“夏夏，那你们就还是太天真了……”

刘夏满脸嫌弃地干呕了一声，咬牙切齿地说道：

“哕——别这么叫我！”

“好吧，刘夏学妹。那我还是这么叫你吧……”

“唉——”

顾通文深深地叹了口气，继续真诚地对两人说道：

“我会不知道这种东西是犯法的吗？”

“你们大可以直接报警、让警察调查一下我近几年的全部消费记录、流水账单，一切不就都水落石出了吗？”

顾通文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仿佛是在教导两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刘夏不服气，她内心认定了顾通文绝对是在撒谎，立马就要激动地反驳他。而陆之衿明显从顾通文的情绪里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她连忙要拉住刘夏，但架不住刘夏已经愤怒地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她大声地说道：

“那你怎么解释，你的女友们在喝完酒后很快便醉得不省人事了？”

咖啡厅里有不少人朝她们这边看了过来，陆之衿连忙拉着刘夏坐下。

对面的顾通文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笑：

“这人喝多了酒、自然就会醉啊！”

“嗐——”

“你们有所不知，我交往过的有几任女朋友啊、就喜欢和我玩一些浪漫的小情趣……”

“你们看到的那些只不过是、偶尔她们嫌弃酒吧里的酒不够烈，特地让我给她们兑上一点更高级的货色。”

“我们情侣之间一些增进情感的小爱好，你们如果不理解也没事，但没必要给我冠上这么严重的罪名吧？”

陆之衿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毕竟顾通文的态度突然好到让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们本来也不想和他撕破脸皮把事情闹大，因为提供给她们关键性信息的那两位学姐也并不希望把这件事情传播出去。

所以实际上她们手里并没有什么有力的筹码。

本来想通过引导顾通文自己说出他犯罪的事实，但奈何他总是有意识地逃避着关键性的问题。

他敢那么明目张胆地在酒吧这种公共场所向别人的酒里加料，想来也是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

陆之衿也不能步步紧逼，她看着对面顾通文和煦得如春风一般的笑容、心里感到一阵恶寒。

见两位女孩沉默着，顾通文却进一步放低了自己的姿态：

“两位妹妹，你们看我歉也道了。”

“你们说的第二个要求是什么来着？以后不再犯类似的错误是吗？”

“我向你们保证，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也欢迎你们随、时监督着我……”

“保证我也做了，你们应该也都录下来了吧？”

“你们要发给谁看，或是在网上公开，我都没有问题。让你们开心就是我莫大的荣幸。”

“我相信、我们都会很享受这种彼此规束的快乐的……”

最后一句话意味深长，刘夏没太听懂，但她却莫名地觉得顾通文的嘴脸看起来更加令人作呕了，她不自觉地抓住了陆之衿的袖子。

陆之衿轻轻地回握住她的手，她徒然间觉得有些挫败。

“如果我以后再犯类似的错误，欢迎学妹们通过各种渠道告发我……”

顾通文搭着二郎腿，微笑地冲她们摆了摆手，然后歉意十足地补充道：

“可以了吗？两位学妹？按照你们之前的要求，我是应该满足了你们的条件。”

“如果你们满意的话，我就要先失陪了。”

“毕竟我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忙着去处理。”

“哦、不过我先去把咱们的账单结一下，算是我对之前的过错赔罪了。”

说着他绅士地起身朝她们鞠了个躬，然后便转身走向了收银台。

陆之衿转过头去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觉得自己应该出声叫住他的，但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什么理由。所以她只能静静地看着他在走出咖啡厅时朝自己的方向微微颔首、好像说了几个字。

——下次再会

“衿衿啊，为什么他跟我承认错误、道完歉之后，我感觉他更恶心了啊？”

刘夏靠在陆之衿的身上，疑惑地问道。

“因为他表面上的愧疚都是装出来的、装到连他自己都信了……”

陆之衿的后背始终挺得笔直，她在脑海里不断梳理着下午的这一整场谈话。明明她们基本的目的也达到了，但她就是没法开心起来。

“衿衿啊，那我们还要追究吗？”

“我们没证据了。他装得太无懈可击了，我们很难从他身上下手。”

陆之衿低着头，将自己的思绪融入眼前的这杯咖啡里，任由其随着杯勺的搅动慢慢地顺着漩涡下沉。

不一会，她的眼睛又明亮起来、轻声说道：

“不过好在我们知道了他的底细，我想他应该也不敢再轻易对别的女生下手了。”

“这个人、真的有些可怕了……”

陆之衿看起来像是在喃喃自语：

“他坚守得住法律的底线、却坚守不住道德的防线。”

“他大概会在心里觉得这样很刺激吧？”

“这样的人、以后会走向怎样的结局呢？”

又或者，你希望他走进一个什么样的结局呢？

……

陆之衿感觉自己差点要被咖啡杯里的漩涡给吸进去了，她猛然抬起头，发现是刘夏拽着她的袖子在不停地摇晃着她。

“衿衿，最近真的太感谢你了。”

“我第一次被一个人这么坚定地支持着、守护着……”

刘夏开心地抱住了陆之衿，嘟着嘴冲她撒娇。

“难怪我当初遇见这个死东西的那周星座上说让我把握住我的命定之人，我当时真是瞎了眼、还以为是他！”

“没想到原来是早就在我身边的衿衿啊！”

刘夏紧紧地搂住了陆之衿的脖子、用力地蹭了蹭。

陆之衿艰难地呼吸着、费力抬手将刘夏紧箍在自己脖颈间的双臂拉开了一点距离：

“夏夏啊……你、都快把我勒得喘不过气来了……”

“啊！不好意思啊，衿衿！”

刘夏连忙松开了手。

“真没想到你和盐午酒吧的老板交情还这么好，连监控都能搞到！”

“哈哈……”

陆之衿干笑了两声，她忽然又想起两天前她因为想调取刘夏被顾通文带走那晚的监控，然后去找柠姐时看到的尴尬的一幕。

当时许柠风在听到陆之衿的要求后，二话没说就领着她上了二楼、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

也就是这个时候，陆之衿正好看到了从许柠风房间内走出来的韩子问。

他整个人看起来乱糟糟的，像是没睡醒的样子，最重要的是他当时穿着黑色的工字背心，清楚地展露出了他脖子上一大片凌乱的红痕！

陆之衿立马慌张地闪躲开了视线，在心里惊叹道：我靠！这是可以让我看到的吗？！

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进许柠风的房间了……

不过好在，她走进房间后并没有遭遇她想象当中的社死场面。

除了床铺上的被子有些凌乱、明显像是被人睡过的痕迹外，其他的地方倒是挺整洁的。

许柠风带她坐到了电脑桌前，不一会就找到了暑假前的监控记录。

“衿衿妹妹，你要的是这天晚上的吗？”

陆之衿凑到电脑前，拉动进度条找到了顾通文在酒吧外搂着刘夏走出小巷的画面，她点了点头，向许柠风道了个谢。

许柠风双手交叠，站在她身后仔细盯着画面中的身影看了好几眼，她突然开口说道：

“这个人啊，我好像有点眼熟。”

“好像之前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带不同的女生来酒吧喝酒。”

“好几次他都是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喝醉的女朋友走出的酒吧，有次他手上提着包我还帮他们开过门呢……”

“啧啧啧、居然这么快又换新女朋友了？”

陆之衿坐在电脑前听到这话，她立马反问道：

“柠姐，你是说这个人经常带不同的女朋友来酒吧吗？”

“对啊，这个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我经常注意到他。”

电脑屏幕上一帧帧闪过之前两年的监控录像，某些藏在顾通文楚楚衣冠之下的罪恶面就这么在不经意间悄悄浮现了出来。

然而真相的背后，往往也暗藏着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