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城这边的布料比镇上时尚鲜艳得多,价格上虽然稍微贵了一些,邴温故还是买了两匹。他想到南锦屏身上穿的补丁摞补丁的衣衫,打算给小夫郎做几身新衣。
另外邴温故还打听到府城上有一家绣楼嫁衣做的很好,府城上稍微富裕一些的普通百姓之家,就会在那里给自家即将出嫁的小娘子或者双儿做嫁衣。
不过在邴温故他们村子里,经济水平远达不到这个标准,更多的人不过买一身红色布料,自己在家绣嫁衣。
邴温故舍不得南锦屏那么累,再说府城这边的嫁衣远比他们村里自己做的款式好看的多,这又是一辈子一次的大事,邴温故不想办的那么寒酸,令南锦屏留遗憾,就打算在绣楼中买一件成衣。
绣楼的吉服确实好看,无论是小娘子的嫁衣还是小郎君的喜服各式各样,琳琅满目,漂亮极了。
售价也很昂贵就是了,款式和料子都好的嫁衣,十两银上下。不过这个价位,在邴温故可以承受的范围内,也是邴温故目前心中能最合适的价位。
实际上,邴温故想给南锦屏买那种一寸布料就价值一两黄金的绸缎,可惜他现在没有这个实力。但邴温故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南锦屏穿上那样的衣服。
邴温故认真的一件件看去,看了很多件嫁衣虽然都很漂亮,但似乎更适合小娘子穿。
伙计一开始没在意邴温故,见他穿着破烂,不像是能买起他们绣楼东西的人,就没招待。
但是仔细观察了下,发现邴温故是真的认真在一件件挑选。
伙计这才笑呵呵问道:“郎君要买什么?”
“嫁衣。”邴温故在星际可是将军,见惯的大场面多了去了,怎会被这一个小小的绣楼吓住,因此在伙计看来便显得格外落落大方,不像乡下人,穿着与表现不符。
“价位在十两银子左右的就可。”邴温故又加了一句,“要小哥儿穿的,我观这些嫁衣似乎更适合小娘子。”
“小哥儿?”伙计愣了下,伙计纵然见惯了场面,也没见过谁家给小哥儿买这么贵的嫁衣。
便是府城,小哥儿的地位也很低,没办法,这是整个朝代的风气。
他家绣楼,做的都是这府城中稍微富裕一些百姓的生意,这些人家愿意给家中小娘子买十两的嫁衣,却不愿意给一个小哥儿买十两的嫁衣。
当然也有例外,那就是更加富裕人家家中的小哥儿出嫁,不过那样的人家,就不会选择他们绣楼。
还有一种情况则是,小哥儿嫁到比他们家条件更好的富商家里做妾,倒也会买好些的嫁衣。
看着面前汉子打满补丁的衣衫,伙计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这应该是家中小哥儿攀上高枝了。
伙计见惯了这种事,不会因此露出异样表情,继续营业式笑容道:“郎君这边请。”
伙计从后边拿出几件华丽的粉色嫁衣,做妾不比作妻,在讲究的人家看来,做妾总是上不得台面,所以粉色嫁衣都是放在后边,有人问才拿出来。
邴温故有些懵,还以为自己记错了,问道:“粉衣,我记得喜服都是大红。”
“啊?”伙计也懵了,“大红那是正妻穿的,妾都穿粉衫。”
邴温故气愤了,“我夫郎当然是正夫郎!”
伙计这才反应闹了乌龙,原来是眼前这人娶亲。
不过伙计更加奇怪,眼瞅着眼前这人破衣烂衫,可不像能买起十两银嫁衣的人家。
伙计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立刻改了口,“哎呦,郎君,你看我忙糊涂了,这拿错了。”
伙计赶紧又取过来几件小哥儿款式的嫁衣,有红色和绿色。
大庸的风俗就是如此,红男绿女,代表女方高嫁,不过不是所有出嫁的双儿和小娘子都配穿绿色的吉服,那得是嫁到官宦人家。普通人家还不能穿绿嫁衣,只能穿红色的。
伙计不知道邴温故属于哪种情况,虽然感觉不大可能穿绿色的嫁衣还是拿出一件应付,这也有伙计的一点小心思。
之前他拿粉衫冒犯了邴温故,故意拿绿色嫁衣找补。不管自己配不配穿,被人高看一眼总是高兴的。这就是伙计变相描补之前犯的错。
邴温故看着这些嫁衣不甚满意,“这些嫁衣十两银上下?”
伙计点头。
邴温故不高兴道:“这可不如我之前看的小娘子穿的嫁衣布料和做工好,就这值十两?你到底有没有好的,没有我可走了。”
伙计赶紧抓住邴温故,又拿了一件出来,“这件你看咋样?”
邴温故仔细瞅了瞅,这件确实不错。比墙上那些嫁衣布料做工之类的更精细许多。
“这件多少钱?”邴温故问。
“这件你要就给十一两银子。”伙计一脸肉疼道:“你别看这件嫁衣款式不是新兴的。但是我跟你讲,这件嫁衣可是咱们绣楼中顶级绣娘的手艺,本来没有十五两银子你拿不走。实在是这件嫁衣放了一年了都没卖出去,这才不得不贱卖。”
若是小娘子的嫁衣早就卖掉了,就因为是双儿穿着的款式,才没卖掉。舍得给双儿买这么贵的嫁衣的人家实在太少了。
邴温故看着款式挺好看,适合南锦屏,款式在他们那里不但不过时,还很新颖,心里就打算要了。
“十两,十两我要了。”邴温故一口价道。
“我做不得主,得问问掌柜。”伙计问了下,掌柜怕再放下去更要不上价,就同意了。
邴温故交了银子,要自己收了,被伙计拦住,伙计笑道:“郎君,这嫁衣还是由我给你包起来吧。回去后,你注意些,别让平时干粗活的手随意摸,小心勾丝。”
“你这里可还有成亲穿的锦鞋?”邴温故看着伙计仔细把嫁衣包好,又问道。
“有。”伙计眼睛一亮,拿出一双绣折枝花的鞋子,“这双鞋用八种颜色绣成,鞋尖还有一颗大珍珠点缀,只要一贯三百文。别看价格有些贵了,但是平时也能穿。咱们府城上富硕些人家的郎君小哥儿都这么穿,瞧着就显尊贵。”
邴温故一眼就相中了,最后讲价到一贯买了下来。
考虑到后续还要盖房子,邴温故没再买旁的。他恨不能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买给南锦屏,然而现在经济并不允许,只能以后慢慢给他添置了。
回去的路上,邴温故特意去了一趟隔壁县的窑厂,定下盖房子需要的青砖、灰瓦。至于所需要木料,他们村后山上有得是,可以自己去砍,村人皆是如此。
窑厂青砖便宜,每片半文钱,青砖一文半钱,多买还有的便宜。
邴温故计划盖七间青砖大瓦房,就算窑厂这边给予优惠,只用料每间房子大约就要在一贯左右,七间只青砖青瓦就要七贯之多。
窑厂不负责运输,若是要窑厂送到家,还另外付几百文的运输费,邴温故懒的自己找人往回运,差不几个钱,还得费心,一并都交给窑厂负责。
邴温故跟窑厂签订了契约,先付了三两银子,剩下的银子待到砖瓦送达再结清尾款就可。
这边用不着邴温故跟着,一切由窑厂负责,邴温故直接回家就行。
想到家中已经弹尽粮绝,邴温故便去镇上买些粮食。
邴家一般都食菽饭,菽最便宜。邴温故虽不在乎食物的味道,但是在有条件的情况下,自然还是改善一下伙食。况且他自己和邴家人的身体都需要营养。
索性这次没再买菽,买了二石栗米、二石大米以及五斗麦面。这些都是大庸普通百姓日常所食用的主食,不过对于邴家人而言却是很好的伙食了,之前邴家就这都吃不上,一直吃野菜果腹。
买粮食一共就花了一贯四百五十文。
邴家人口众多,成人就八口,小孩子吃的粮食少,加在一起算一口成人,那么就是九口成人。
一口人一月吃三斗~四斗粮食,九口人一月就要吃二石七斗~四石粮食。
邴家人食量都挺大的,原主是个例外,食量小。但现在邴温故过来了,他食量比邴家人只多不少。邴家人所有人敞开肚皮吃,一个月能吃四石粮食。邴温故买的这些粮食,就够邴家人一个月的口粮。
不过邴温故却并不担心,这些银子只是过渡罢了,等成亲后,他会想别的法子赚钱。
邴温故买的粮食多,问掌柜道:“我买了这么多,可给送?”
邴温故算大主户了,掌柜笑的见牙不见眼,一叠声道:“给送,给送。郎君若是不嫌弃咱家送粮食的驴车脏污,可坐咱家驴车回去。”
邴温故瞅了瞅自己身上这身衣服也干净不到哪里去,“不嫌弃,麻烦掌柜了。”
“郎君客气了。”掌柜为了不让邴温故久等,立刻就招呼伙计拉来驴车送邴温故回村。
路上路过肉摊,考虑到家中人肚子里都缺油水,邴温故又买了十斤猪肉,花费一百五十文。
屠户摊子上还有一些剃干净的肉的皮骨袋,二斤二两,只要五文钱。这东西没有肉,拿回家熬汤还费柴火,镇上人柴火都得掏钱买,所以很少有人要。
不过邴温故觉得猪骨头熬成汤,泡饭或者煮面疙瘩都好吃,还能省菜。这么想着,索性就买了。
以前邴大郎不常出门,都窝在家中温书。所以村人都不知道邴温故出门了,故而见邴温故坐着拉粮食的驴车回来,都惊掉了下巴。
王氏看着驴车上的粮食和那显眼时髦的两匹布眼睛发直,“咋了?邴大郎,你家发财啦?”
王氏说着伸手就去抓那两匹布料,被邴温故眼疾手快的率先抢回,邴温故抱着两匹绢,“你手脏,别给我摸埋汰了。”
王氏看着自己的手,指甲缝里确实有泥,可是农家人干农活烧柴火,喂鸡鸭,有点泥巴不正常。
王氏撇嘴,“邴家大郎这是发财了,就瞧不上咱这些穷乡亲了,别忘了,你家还欠着我家十几个铜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