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炉的暖意攀上脚踝时,我把自己更深地陷进沙发褶皱里。
松木在壁炉中欢快地跳跃,噼啪作响,掩不住迪尤温和的劝慰:“去岛上王城前要翻越雪山,的确需要充沛体力,或许再休息……”
“不要。”
我把脸埋进麋鹿抱枕,尾音闷在绒毛里发颤。寒症发作时连指节都像塞满冰碴,这具身体在冬岛永远像个漏风的玻璃樽。
突然有一股温热的酒气悄然掠过我的后颈。
“真麻烦啊——”香克斯的声音拖长了拖长的尾调,似朗姆酒的醇香在空气中缓缓弥漫。
整个人从沙发背后翻过来,披风差点扫到我,“大胡子,你们岛上有没有更好点的布料?”
迪尤笑着又给我膝上盖了层驯鹿毛毯,手指碰到我冻红的指尖时夸张地倒吸冷气,哄道:“小姐的手比冰原狼的鼻子还凉,的确有些为难你了。”
本乡拎着医药箱皱着眉头蹲在我脚边,船医担忧地看着我抗拒的脸,“要不给你熬点暖身的药吧。”
我往沙发里又缩进了一点继续自闭,这时黑发船副如同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地说:“再闹就把你绑去雪地里醒醒神。”
迪尤端着姜茶过来时,红发海贼团围着不肯动弹的我,看架势想把我和沙发一起打包带上路。
香克斯的踩着我的毛毯下摆,贝克曼的笑得不怀好意,本乡正在研究怎么用绷带把我的暖手炉绑在腰带上。
大胡子看着这群初次见面人在他家的闹剧,脾气很好地说,“如果你们不着急赶路,不如等我准备一下和你们一起走吧,我私人的驯鹿雪车有特殊的保暖装置,小姐可以乘坐我的车,而且有我带路,也免得你们在雪中迷路,那样也就危险了。”
我眼睛一下子亮了。
本乡突然掰过我恶作剧般往我后颈贴了块发热膏药:“刚刚找到的,试试这个。”烫得我惊呼着蹦起来不小心撞进香克斯怀里。红发男人身上混着朗姆酒和雪松的气息扑面而来,他胸腔颤动的笑声震得我头皮发麻。
迪尤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们打闹,络腮胡掩去了唇角弧度:“大概一两个小时我就可以准备好出发,顺利的话太阳落山前就可以到城里了。”
贝克曼的手指蹭过自己枪管:“你好像突然比我们还着急赶路?”船副双眸扫过窗外的驯鹿雪橇,“这些装备保养得比海军战舰还精心。”
香克斯趁我不备把我往肩上一扛就往门外走:“哭包,带你去堆比雷德佛斯号还高的雪人。你需要主动适应环境,而不是逃避。”
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我使劲地扑腾着,企图从这可恶男人的肩膀上跳下来,重新回到救我狗命的壁炉边,然而在香克斯稳如磐石的力量面前终究只是徒劳无功的挣扎。
这次香克斯倒是有注意肩膀顶着我的力道,只很稳地将我固定住,并没有和上一次一样故意颠簸我。
香克斯刚把我卸货似的放在雪地上,拉基·路滚动的雪球就碾碎了寂静。雪球足有酒桶大小,裹着厨师长珍藏的辣椒粉,在贝克曼的子弹擦过时炸成呛人的红雾。
“红发海贼团登录卡斯卡岛第一届雪球大赛正式开始——!”
耶稣布倒挂在松树枝头吹口哨,狙击枪管插着支歪歪扭扭的雪玫瑰突然开了一枪。
我还没反应过来,本乡的大衣下突然飞出三个雪团,精准砸在香克斯后脑勺。
红发船长转身时把我转得晕头转向,却仍笑得猖狂:“偷袭要带杀气啊庸医!”
我被突然卷上他的披风,香克斯指尖凝起稀薄的霸气,轻轻一点就炸开了地上积雪溅向身边近距离的所有人。
“抓稳了哭包!”香克斯蹬着雪面腾空跃起,这时候都不肯把我放下来,我死死揪住他胸前的领口,在失重感中尖叫着从披风卷里伸出手去掐他耳朵,这个混蛋!!!
本乡的手术刀突然钉在我们即将落地的位置,香克斯为了躲开脚下一滑失去了平衡。
哗啦——
我和香克斯栽进雪坑时,贝克曼正用他的枪给雪人雕笑脸。船副弹飞烟灰的姿势优雅得像在画航海图,如果忽略他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的话。
“放我下来!”我蹬着腿去踹香克斯的腰,被他用见闻色预判动作轻松躲过。我气不过抓起地上一把雪狠狠拍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香克斯呸呸吐着被他体温化掉的雪还在那笑得比萨摩耶还开心。
其他海贼们看到船长倒霉,心照不宣地坏笑攻来,贝克曼好像良心发作突然拎着我的后领带我后撤,我趁机恩将仇报把手里残留的雪塞进他领口,却被他倒提着转圈。
天旋地转间我看到贝克曼黑着脸瞪我,拉基·路正用香肠拼写“笨蛋船长”,耶稣布在树梢抱着不知哪里来的留影虫记录所有人的糗态。
不知何时靠近的本乡突然伸手探了一下我的手腕,问我,“是不是没那么冷了?”
是的,因为我快要气死了!!!我从贝克曼手下挣开想离这群疯子远点。
雪原瞬间变成战场。
贝克曼的子弹击碎冰锥,弹道故意擦着香克斯耳际;拉基·路身形灵活躲开香克斯脚下偷袭;本乡用雪球裹着奇怪的药液炸了所有人一身的草药味,还在那装模作样说,“可以帮你们驱寒。”
根本没找到机会溜出他们无差别攻击范围的我艰难地蹲在地上,闭眼砸出的雪球穿过人为的漫天飞雪,正中被香克斯踹过来的厨师长的屁股。
香克斯哈哈大笑说,“也许你可以和耶稣布学学当狙击手。”
等他们玩尽兴,迪尤过来说已经准备好可以出发了。我稍微收起上头的热血,听到本乡突然说:“你笑了二十七次。”
才发现我冻僵的脸颊早已酸痛不堪。
最终我还是被裹着三层驼绒毯陷进雪橇后座。迪尤特制的恒温装置散发着地热泉的硫磺味,香克斯却故意拿冰凉的酒壶贴我的脸:“贝克曼赌你撑不过三分钟就会探头看风景。”
“你幼稚不幼稚!”和他们胡闹了半天的我转身踹他却被毛毯绊住,整个人差点栽下去,还是迪尤扶了我一把。卡斯卡的雪城之旅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