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结束当天晚上，吴诗涵和菲欧娜请国栋班和创新班一起吃饭唱K。

Next level顶级包厢里，一群被学校压抑已久的少爷小姐开始百无禁忌，喝酒打牌划拳K歌，就仗着老师不会发现。

连楚言楠都点了一杯度数很低的柠檬鸡尾酒，一个人坐在沙发边慢慢喝着——顾清有私事，还未到场。

其实楚言楠平常人缘也不差，但只要到人多的场合，有些平常难以发现的特性就显现了出来，比如说不融于集体。

顾清不在，Vocal跟着菲欧娜在聊学生会投资和发展方向，吴诗涵和Kiki混在女生堆里聊的热火朝天，乔一有自己的二代圈子和关系网，而他自己也不会主动融入那个圈子，所以只能一个人坐在一旁，直到有人注意到他。

吴诗涵唱完一首韩文歌后，又和Kiki合唱了一首《蓝多多来了》，在“现在的我真希望，作业能够少”的歌词中，楚言楠慢吞吞喝着鸡尾酒，看着沉在马天尼杯中的柠檬片发呆。

忽然，身旁的位置凹陷——有人坐下了。

楚言楠转头一看。

哦，是维罗妮卡。

“楚，”维罗妮卡因为不能喝酒，所以只点了一杯牛奶，对他一敬：“Good night.”

楚言楠也端起鸡尾酒对她一敬，笑：“Good night.”然后放在茶杯上推远。

说实话，近距离看，维罗妮卡其实是个很不黑人的黑人妹子，没有楚言楠印象中黑人凸嘴、山根低、鼻子宽扁的尼格罗人种特点，更像是和Kiki一样做了美黑。

“有什么事吗？”楚言楠问。

“没什么，只是来道个谢的。”维罗妮卡笑说：“谢谢你，楚。”

因为声音很轻，这声谢谢差点被包厢里玩国王游戏的欢呼声给掩盖。

“我是King！方片4是谁？去把在场一个人的饮料换成伏特加。”

“靠！”是乔一的声音：“我是方片4。”

然后乔一满场乱转，期间还经过了楚言楠这边，彼时楚言楠正认真听着维罗妮卡说话。

“说实话，今天看见你没跑的时候，我还挺惊讶的。”可能是因为刚做完手术，维罗妮卡的声音也没有楚言楠印象中那么张扬，有些柔柔的：“要是你跑了，90%的可能其他班也会跑，但是你没有跑，所以他们也没有跑。”

楚言楠笑：“如果我跑了，那就是趁人之危，会一辈子内疚自责的——毕竟去年你可是把我甩开一大截。”

“是吗？”维罗妮卡拿牛奶敬了他一杯：“但你做出这个选择一定很难，毕竟当时你可背负着班级荣誉和所有人的期待。”

“是啊，刚开始的确挺纠结的。”楚言楠垂眸：“但是我们班的同学都支持我，尤其是吴诗涵和Kiki，明明那么努力想拿第一，但还是愿意支持我。”

“都是很好的人呢。”维罗妮卡笑说：“谢谢你们，cheers.”

楚言楠也拿起自己的酒，跟她碰了一个：“不用谢。”

两人一口干完各自杯中的饮料，楚言楠放下杯子后，沉默片刻，木着脸对维罗妮卡说：“抱歉，我可能需要出去吹一下风，有傻逼把我的鸡尾酒换成伏特加了。”

维罗妮卡：“……”

维罗妮卡：“啊？”

这边维罗妮卡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那边楚言楠已经转过身，看向包厢另一头的乔一，因为距离隔得太远，只能喊：“乔一！我刚刚听见你国王游戏被抽中，要求把一个人的饮料换成伏特加了！干嘛偏偏换我的？看我好欺负是不是！”

“什么？”最先有反应的竟然是吴诗涵，唱歌唱到一半，就转头去骂乔一：“乔一，你新车不想要啦？不想要我就砸了！”

声音通过话筒，传得满包厢都是回声。

包厢里一头的乔一立马起身，双手合十对楚言楠拜了拜，也喊道：“对！不！起！”

“失陪了。”楚言楠和维罗妮卡道了声失陪，单肩挎起背包就起身往外走。

比起上次53度的茅台，这次35度的伏特加还不至于让他立马就醉……但也差不多了。

中秋过后天气渐凉，楚言楠乍然从闷热的室内来到室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但这很好地缓解了酒精带来的灼热。

“阿楠？”顾清背着书包，从走廊尽头走来，见他走出包厢，问：“怎么出来了？”

“乔一那孙子，偷摸把我的鸡尾酒换成了伏特加。”楚言楠面无表情 ，故作严肃道：“我怕我等会儿醉了，做出什么丢人的事，说出什么丢人的话。”

“我送你回学校吧。”顾清扶住他：“你现在需要休息。”

楚言楠笑：“哎呀，不用担心我，你赶紧进去和他们玩吧，你来之前吴诗涵还唱了歌呢，可惜你没听到，很好听哦，不愧是韩国top级女idol的女儿。”

“不要。”顾清已经不是商量的语气了，半揽住楚言楠往外走：“他们没有你重要。”

楚言楠的思维被酒精挟持着，一时间转不过弯来，意识不到顾清话语中的暧昧——虽然他清醒的时候也不一定能意识到，就算意识到了也会怀疑是自己太过敏感。

“顾清。”楚言楠笑问：“你刚刚去哪了？”

“京城南六环。”顾清一边半搂半抱着把楚言楠带上车，一边打开手机微信，里面好些未读消息，什么李卧靠、Joey、憨憨、49，都是cue他快点到场的。

顾清没有给人备注的习惯，思索片刻才点开“憨憨”的聊天框，给吴诗涵打语音。

“喂，顾清？”

“诗涵，我先不来了。”

“为什么不来啦？阿楠一个人在角落，好孤单呢。”吴诗涵还没有发现楚言楠不见了。

顾清沉默片刻，解释道：“……阿楠喝了酒，怕醉了，我送他回学校。”

“什么！”电话那头吴诗涵捂住听筒，但是转头去骂乔一的声音，依旧通过电话传了过来：“乔一！你个崽种啊！”

坐上车，和师傅说了地址，顾清刚松一口气，楚言楠却摇摇晃晃靠在了他的身上，呼吸贴近他的脖颈，灼热又柔软的，像鸟的羽毛一样刮蹭着他，让他浑身一僵。

顾清一动也不敢动，怕惊扰了楚言楠，失去这短暂的亲昵。

车窗外灯红酒绿彻夜通明，车内司机打开了暖黄色的照明灯，一盏暖黄的光穿过灯红酒绿，来到第七天校区的门口。

南外安保很严，外来车辆根本进不去，顾清只能半搂着楚言楠下车，跟保安打了个照面，进入学校。

吹着夜晚的凉风，楚言楠清醒了些，但身上依旧发热，心跳加速间，楚言楠转头看了一眼顾清。

微微汗湿的亚麻色额发，深邃的眉眼和灰色的眸子，明显高加索人特性的皙白皮肤，高鼻梁薄嘴唇……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这么好看。

心跳又快了点，是酒精吗？

说起来，这是顾清第二次见他喝醉了，希望这次不要太难堪——靠！要吐了！

楚言楠推开顾清，一个箭步冲到垃圾桶旁：“呕——”

晚饭没吃多少，除了胃酸和酒，什么也吐不出来。

“阿楠……”顾清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他身后，轻轻拍他的背，给他顺气。

“没事没事。”楚言楠喘息两声，忽然伸手指向校园一侧的小树林：“顾清……我走不动了，能扶我去休息一下吗？”

“当然。”顾清扶着楚言楠，到一旁小树林的长椅上坐下。

“呼——”刚吐了一次，楚言楠竟然感觉好受些了，但却很累，叹息一声，靠在顾清肩上，从口袋里摸出蓝牙耳机，给自己戴一只，另一只递给顾清：“听音乐吗？”

“嗯。”顾清接过蓝牙耳机，带上。

楚言楠一边在自己书包里找MP4，一边问顾清：“诶，顾清，这小树林里种的是什么树呀？”

顾清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叶子，说：“苹果树。”

“嗯？”楚言楠笑问：“苹果树？”

顾清：“嗯。”

小树林里都是苹果树，就像北方少见桂花一样，南方也少见苹果树，这还是楚言楠第一次见把苹果树当绿化带种的，可能在他们眼里，南方把桂树当绿化带，也难以置信吧。

楚言楠终于从书包里翻出了MP4，开机的时候又想起什么，问：“第七天、苹果树……这个小树林不会叫伊甸园吧？”

顾清：“嗯。”

“真的叫伊甸园啊？”楚言楠笑：“我真聪明。”

伊甸园是圣经中亚当和夏娃的居所，不知道是原本就叫伊甸园，还是小情侣们给起的名儿，反正这片名叫伊甸园的小树林，一直是学校里小情侣的约会圣地之一。

“说起来南外似乎一直不太管早恋诶。”楚言楠打开MP4，播放MP4里唯一的歌。

顾清：“嗯。”

楚言楠发现bug，笑着推了他一把：“顾清，你是不是只会‘嗯’啊？”

“嗯——嗯？”顾清默了默，说：“不是。”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不只会“嗯”，顾清跟楚言楠解释了南外为什么不太管早恋。

其实不是不管，而是有指向性的管。

学校会先把事情告诉双方家长，双方家长不管，学校就不会管，如果有家长不满意，学校就会出面当这个恶人。

毕竟如果放小说电视剧里，他们学校一定会有豪门世家标签，有婚约的一抓一大把，只要不搞出罗密欧与朱丽叶这样的豪门虐恋大戏，说不定连家长都会很赞成——有钱人玩得就是花，包办婚姻搞起来一套又一套，震惊楚言楠一百年。

蓝牙耳机里的吉他音，与夜晚的小树林里十分适配，类似英国乡村音乐醇厚的调子，混合着柔柔的女声哼唱，让人不由自主宁静下来。

一想到楚言楠每晚睡前，都要听这首歌，顾清就忍不住问：“这首歌叫什么？”

楚言楠不知道有没有听清，“嗯？”了一声，突然说：“与我恋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