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风宴的日子来得很快,华成帝为了迎接步蔺兰回宫倒是费了不少心思,请了京中有名的清/倌/人作陪,咿咿呀呀唱着小曲儿,美哉乐哉。
这场宴席以太子殿下为尊,太子妃在一旁作陪,瞧着陆祺的气色还是漂亮,一身绣金的华服穿在身上依旧明艳动人。虽说陆家本该是同大皇子一党被贬斥,可这位太子妃好歹还是陆家女,太子倒也没逼得太紧,只是要陆呈桓一人流放,并未殃及陆氏其余的子弟。只当太子爷独宠太子妃,也算是京中一段佳话。
惹眼的倒不止陆祺这位罪臣族中女子的太子妃,更有那陆呈桓下堂的夫人宋氏,那位容国献来和亲,被太子收为义女,而后和离之后再回太子府的嫡公主。
说到底,陆祺再怎么,也是太子明媒正娶的妻,虽说家世上有些尴尬了,可依然是处在太子妃的位子。只是宋婕这位下堂的和亲公主,怎么看都是有些不合适了,即便太子殿下说是义女,可这义女比起太子妃还要虚长上几岁,哪里是像个义女的样子。
虽说不少人在背后对宋婕的位置有猜忌,可耐不住宋婕有太子撑着腰,没人敢在她面前说道。即便是这样,京中的流言还是四起,宋婕委身太子做个没名分的暖房丫头,这样没脸没皮的话也是有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对于这些闻风而起的谣传,最好的法子便是不闻不问。宋婕倒也不关心这些,即便这几日偶尔步蔺兰会差人调查,也只是要谣传平息一阵子,再度愈演愈烈。
“殿下,臣女仰慕殿下良久,臣恳请殿下要她入府,以慰藉小女相思之苦。”出言者正是华成帝年少时的伴读,如今官拜二品尚书,膝下与夫人孕育三子一女,院子里也并无莺莺燕燕打搅。便是因为膝下只有一个女儿,更是如珍似宝,即是能要这位尚书亲自说和,自是那姑娘对步蔺兰的确是情痴了。
华成帝听到这话,也不好推拒,只满是复杂情绪地瞧了一眼步蔺兰,示意他自己想法子,断不可拂了人面子。
正是进退两难,陆祺笑着开口了,“尚书小姐情痴,本宫自是心领了,只是侧妃之位实在有些辱没了小姐,还是莫要耽搁了。”
太子侧妃之位,多少人求之不得,怎么会是什么辱没,陆祺此言便是明晃晃地拒绝了尚书嫁女,若是老尚书再做纠缠,那位闺阁小姐的名头,也该败干净了。
闻此言,老尚书的脸色并不怎样好看,步蔺兰适时开口,“祺儿胡闹,莫要胡言乱语。”而后朝着老尚书带着歉意地笑了笑,似乎与陆祺是两情相悦一般,“孤王实在许不了小姐深情,这事还是算了罢,莫要再提起。”
而后老尚书并不再说什么,只是默默退开了。
这是这样,这位尚书大人该是对步蔺兰有些成见了,虽说这样子陆祺显得有些不合礼数,可也是极好的法子。即便那位小姐再怎样对太子情深,老尚书也不会要独女在此受制于人。
对于陆祺恰到好处的解围,步蔺兰也算受用,既然府上有一位“得宠”且“善妒”的太子妃,自然不会再有人把主意打到太子府的头上了。既然陆祺有心做这个挡箭牌,步蔺兰自然是物尽其用。
再次回到华国皇宫,似乎已经是恍如隔世,步蔺兰已经扫清了全部的障碍,那高位于他而言便是囊中取物。
如今皇后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皇帝早已经对人老珠黄的皇后没了年少时的真心,即便念着旧情,也只是勉强照拂着大皇子不至于没了性命,皇帝自以为已经是仁至义尽了。面对曾经最宠爱的孩子,皇帝倒也算是心疼,到底还是他与皇后唯一的骨肉,他自然也是下不得死/手。
大皇子不识好歹,皇后自然教给了他首先是要保命,再想想是否能得到那高位。有些取舍,珍重自己的命,这才是正道。可大皇子实在愚昧蠢笨,皇后一再强调,莫要与步蔺兰争先,到底还是藏拙得好。而步蔺珏则是毫不掩饰,即便只是在皇后床榻前侍疾,却也忘不了给步蔺兰使绊子。
朝堂上总有什么人明里暗里地夹枪带棒,步蔺兰于朝堂上有些举步维艰,即便大皇子倒台,那根深蒂固的势力依旧存在,步蔺兰难以根除。虽说步蔺兰手中的各个世家也是有所动作,到底还是新生的氏族,并非那深远的百年世家。
一时间,步蔺兰也感到有些焦头烂额,他明白皇帝对此肯定是察觉到,只是皇帝不曾管束。也许是皇帝的考验,也许是皇帝依旧对大皇子偏爱些许,如此这般,步蔺兰也不好对大皇子下手。
也罢,一个垂死挣扎的废物,步蔺兰倒也大度些,不愿与他计较什么。
太子府的日子依旧,陆祺自是明白步蔺兰心中是为什么人,也不愿去打搅,只是安分守在自己的院落中。宁兰苑依旧是冷冷清清,陆祺平日总是在院子里打理花草,偶尔约着宋婕品茗或是簪花。瞧着两人算是和睦,步蔺兰也算免去了不小的麻烦,毕竟两人之间,那身份的确是尴尬,现下能算是相处得来,也是不容易。
华国皇宫的事务比地方上麻烦得多,皇帝如今要他接触朝务,自然是毫不留情为他施压,步蔺兰处理过来多少是不那么得心应手。好在步蔺兰本就聪慧,自小瞧着人眼色长大,自然明白如何笼络人心。即便皇帝一再施压,步蔺兰也可以应付过来,至少不会要人拿他作刀枪剑戟而用。
偶尔望着一方月华,也会忆起心上那人,一抹淡淡的影落在眼前,却是转瞬即逝。
近几日的忙碌,步蔺兰并未再瞧见海言,甚至连打开灵契偷摸瞧一眼海言的空闲都不曾有。只是在偷神的时候,瞧见一抹白色的身影,而后却再也不见。
“阿言,我心有你。”步蔺兰喃喃自语道,望着月色叹息。
“吾,亦然。”海言的声音传来,依旧淡淡,却是要步蔺兰安心许多。
他分明是知晓王的心思,多年爱恋自也不必如此腻腻歪歪的,现下为一句无关痛痒的情话,却依然是喜欢。
没那些谈情说爱的心思,王施法要步蔺兰早些休息,以灵气入其梦,抚慰伴侣的心思。
相隔千万里,于两方天地间的鸿沟,日日常相见自是难做为,却也是心知肚明的我心有你。
月朗风清,星河皓月,眼前光景再复曾经。
所谓今乃佳期,吾爱甚欢。
情衷所以,心有皈依。
独所有,独所无。
心有,情深。
大抵如此。
不知何时而起,只道此世间不见所终。
“阿言......”
步蔺兰的梦,似是而非。
虽是虚幻不做真,可也是心上人送来的欢喜。
只是接纳,只是偷几分欢心。
真与假,又如何?
算不得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