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波特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我们赶紧变回原身,乖巧地坐在餐桌上。
“你们下午跑到哪里去了啊,天都黑了才回来,弗利蒙差点就要出去找你们了。”桑尼娅阿姨坐到我旁边说道。
“这不是好不容易盼到他们来,兴奋的嘛。”詹姆挠挠头,罕见地不好意思地说。
“一定累了吧,快吃吧。”弗利蒙叔叔笑着说。
我很喜欢詹姆家里的氛围,弗利蒙叔叔很有趣,一点儿也没有“商业大亨”的架子,有时甚至显得比詹姆还幼稚,看到了他,我才终于知道詹姆是遗传谁的了;而桑尼娅阿姨总是会温柔地包容这对父子的幼稚行为,但要是过头了也会板起一副严肃的样子认真数落他俩,这时,詹姆和叔叔就会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洗手了吗?”眼看着詹姆急不可耐地将手伸向饭桌,桑尼娅阿姨轻轻地将他的手拍落。
“知道了。”詹姆收回手,摇头晃脑地拽着西里斯和莱姆斯去了洗手间。
“这次打算待多久啊?”阿姨重新坐下来,问我和莱维娜。
“四五天吧。”莱维娜回答道。可我还在想着姨妈,我想快点回去陪陪她,一时之间没来得及回答。
“佐拉?你怎么了?”桑尼娅阿姨摸摸我的头,问道。
“没事的阿姨,我可能只能待一天吧。”我有些为难地开口,我知道她希望我多待几天,但是我不能再丢下姨妈一个人了。
“看来家里已经有值得你陪伴的人了,对吗?”她温柔地看着我,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然在她的脸上看到了妈妈的笑容。
我想起去年圣诞时的场景。
不知道是不是詹姆说了什么,就在我袒露了父母过世秘密的第二天,桑尼娅阿姨专门给我做了好多好多的约克郡布丁,多到我们六个人一起吃才吃得完。她漏洞百出地解释说自己爱吃,可是不小心做多了。她与自己的儿子一样,从来不适合说谎,我看到了一片狼藉的厨房,知道她以前并不会做布丁,我也明白她一定起了个大早,才能做出这么多。那天,我吃了生平吃过的最好吃的布丁,我感受到所有人关心,但又害怕被我发现的心情。
詹姆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许多有趣的玩意,“看这个打嗝糖!”他一边说,一边把一颗蓝色的糖丢进嘴里,接着就开始疯狂打嗝。
“兄弟你这个太小儿科了,看我的。”西里斯又拿起一块饼干咬起来,在下一秒就砰的一声变成了金丝雀,扑打着金色的翅膀,羽毛顿时落得满地都是。
“呀西里斯,你能不能控制一下你的毛!”莱维娜站的位置恰巧是下风口,一不注意就吃了一嘴毛。
“不好意思。”西里斯说道,顶着一副鸟的身子说话还真是神奇。
“你俩一个打嗝一个掉毛,真是……”莱姆斯无奈地扶额苦笑,似乎在思考他的两个朋友怎么快要升入四年级了还是这么幼稚。
一瞬间,我才忽然明白,原来我的这群朋友,早已比我想象的更了解我,他们知道我不喜欢被人怜悯,竭尽全力地不让我感觉到,却在用自己的方式关心我。
那天晚上,我收到了许久未收到的,来自于女性长辈的圣诞礼物。那是一个小巧玲珑的麻瓜相机,礼盒里附着一句话:“用这个记录下生活里的每一个美好吧!佐拉,阿姨愿你一生明朗,一生被爱包裹。”,看到这句话时,恍惚中我以为妈妈又来到了我身边。
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我,是个满身软刺的刺猬,看起来能够温柔的接纳所有人,可是从来没有人进入我的心里,我也固执地把所有想要关心我的人慢慢地推出去,与对方保持着我以为的安全社交距离。来到这里后,我收获了很多很宝贵的东西,它们无关物质,无关利益与权位,只为真心。
我不着痕迹地别过头去,不让自己湿润的眼眶被发现。
“那个詹姆喜欢的女孩叫什么来着?”饭桌上,弗利蒙叔叔突然问道。
“莉莉伊万斯。”西里斯坏笑着说道。
“喂,西里斯!”没来得及捂住西里斯嘴的詹姆气急败坏地说道。
“格兰芬多的是吧。”桑尼娅阿姨也加入进来。
“是的,红色的头发,可漂亮了。”莱维娜说道。
“但就是看不上詹姆。”莱姆斯笑着说道,“还很讨厌詹姆呢。”我又接了一句。
“你们怎么全都说了啊……”詹姆萎靡不振地趴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往嘴里塞食物。
“儿子,任重而道远啊。”叔叔拍了拍詹姆的肩膀,表示安慰,“你追女孩的能力还真是遗传了你老爸我。”
“什么意思?”我们几个都八卦地看向弗利蒙叔叔,“叔叔你当时追阿姨的时候,也是这样吗?”西里斯问道。
“那可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弗利蒙叔叔放下刀叉,看起来是准备好好说一说。“我从二年级开始就喜欢她了,”“啊叔叔你早恋,和詹姆一样。”莱维娜说道。
“但是你们阿姨不喜欢我,一直拒绝我,直到六年级才接受我呢。唉,桑尼,你真是狠心。”叔叔说罢还怨气满满地看向阿姨,“谁让你当时那么蠢,别说我了,我周围的女孩子都不喜欢你。”阿姨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詹姆,说不定你也得到六年级才能追到伊万斯了。”莱姆斯鼓励地拍了拍詹姆的肩膀。后者一脸哀怨地望着墙壁发呆。
“放心,我相信有一天,莉莉一定会接受你的。”我安慰他道,我可不会告诉他他们以后还生了个孩子。
我努力地不去想遥远的以后,可是它们总是会自动钻入我的脑子,在每一个美好团圆的时候,让我欢愉的心又一次下坠。
“佐拉,你既然知道这一切,为什么什么都不做?!”
“我对你真失望,亏我还把你当好朋友。”
“你就是这么对我们的?”
朋友们扭曲模糊的身影不停地在我眼前闪现,越来越近,直到一片黑暗淹没了我。
我恍然从梦中惊醒。
四周万籁俱寂,而他们质问的声音还犹在耳旁。
我躺在床上,思绪一片混乱。
我知道他们每个人的结局,可是我到现在却什么也没做,我害怕面对自己未知的结局,又不忍抛下姨妈一个人。如果我救活了他们,可之后呢,我还不知道如果我死了,是死在这里还是我原来的世界,姨妈该怎么办,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话,或许还愿为他们一搏,如今我什么都知道了,我怎么能抛下姨妈一个人孤独终老。
可是我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去。
我到底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困扰着我,直到我终于意识模糊,重新睡去。
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姨妈,放心吧,我会每个月都给你写信的。”我安慰地抱了抱她,她的身体有些僵硬,生疏地回抱住我。
别担心,姨妈。以后你会慢慢习惯的,我会重新、好好地当您的侄女,您唯一的亲人。
礼堂
分院帽继续唱着每一年都不一样的歌:
“别看我破旧又脏乱,我聪明又善辨,你们头脑里的任何念头都逃不过我的火眼金睛,戴上我试试吧,我会告诉你你属于哪里!你也许属于格兰芬多,那里有深藏于心底的正义与勇敢,他们总是敢于与黑暗势力抗争,这让格兰芬多人们世代相传;你也许属于赫奇帕奇,那里有真正的忠诚与善良,他们不惧艰辛,刻苦耐劳,总是在黑暗时刻挺身而出;如果你头脑聪明,你也许会进入拉文克劳,那些睿智博学的人常常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又或者,你可能会进入斯莱特林,那里的人精明又不乏狡诈,需要千万当心!来吧,不要害怕,快来戴上我,四个学院需要团结一致,来迎接共同的敌人!来吧,戴上我,我是一顶会思想的魔帽!”
“今年的歌有些不一样。”我对莱维娜说。
“我也发现了,它似乎在暗示什么,结尾又好像是在呼吁我们团结起来。”莱维娜想了想说。
“你有订预言家日报吗?”或许是暑假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是重大的事情,让分院帽改了歌词。
话音刚落,埃德加就过来递给我们一张报纸—“诺比 里奇去世,圣芒戈主治医师凯利马洛独家专访”
“里奇部长去世了?!”我和莱维娜都震惊地看着报纸上的大标题。
“暑假的时候,你们没有订预言家日报,肯定不知道。”埃德加说道,我感觉到他很疲惫。
“怎么去世的?”莱维娜问道,她一边问一边快速地浏览着文章内容。“8月15日,前任魔法部长诺比 里奇在圣芒戈医院的特护病房里去世,享年40岁。据其主治医师马洛透露,里奇部长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感到不适,经过治疗后没有明显好转,在死前一小时症状急转直下……”
“我妈妈说,是和阿布拉科萨斯马尔福有关。”埃德加压低了音量说道,周边的嘈杂声都没能盖过这句话。
“卢修斯马尔福的父亲?”莱维娜说道,“就是那个与很多魔法部高官有利益关系的人?”
“不仅如此,我父亲说他还参与了里奇部长因神秘疾病退职的黑幕。”埃德加说。
“那就能说的通了,他视里奇部长为眼中钉肉中刺,或许就是他搞的鬼。”我虽然不知道这段历史,但作为第一个麻瓜出身的魔法部长,里奇一定惹来了许多纯血统巫师的不满。
“可是这和分院帽突然改了歌曲的气氛有关系吗?”莱维娜放下报纸,问道。
“或许是校外的局势已经无法让霍格沃兹置之事外了,暑假里,麻瓜世界发生了很多大规模的意外事件,虽然麻瓜政府均以意外事故与自然灾害处理,但其实那些都是神秘人和其党羽做的,目的就是为了示威。”我总觉得这学期开学时,大我们一级的埃德加已经对局势有了更深的把握,整个人也更严肃了。
“怪不得,我暑假的时候听爸爸说了这些事。”莱维娜皱了皱眉。
“你们听说了吗?麦格教授的弟弟遇害了。”伊登突然凑过来说道。
“什么?”我,莱维娜和埃德加显然都不知道,都愣住了,我甚至都不知道教授还有个弟弟。
“小罗伯特麦格是被食死徒杀死的。”伊登接着说道,我不禁抬头看了看教师席,麦格教授还是那样,紧绷着脸邓布利多教授说着什么。
“也就是说他们杀害他只是为了泄愤?!”莱维娜气愤的声音惹得其他人朝这边看过来。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我们都没再说话。如果说一二年级的我们还沉浸在魔法带来的喜悦与年级还小无暇顾及这座桃花源外的风雨,那么已经到了四五年级的我们,便再也不能忽视这些惨痛的事实了。
西里斯,詹姆,莉莉,莱姆斯,埃德加的尸体躺在我面前,他们的眼睛都睁的大大的。身边回荡着伏地魔的狂笑声,而我想扑到他们面前,却怎么也无法靠近,我急得哭了起来,却在下一秒睁开眼,看到了我们宿舍独具特色的天花板。
莱维娜的呼吸声就在身旁。
至少,你是有可能幸存的。我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