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家族来自域外,家父厌倦了域外的斗争,所以来到中原隐居。”
“当初为了隐居,父亲遣散了家中的下属和仆人,将族中财产都尽数藏匿,只带了一部分足矣维持生活的财富离开,又分了不少给遣散的人,以全多年的情分。”
“虽然留下的财富比起藏匿的不算多,但也是一笔巨财,所以生活也算是不错,原本就这样平平安安的过下去也不错,可是父亲年纪渐长,他犹豫再三,终究将藏匿宝藏之事告诉了我,并且对我说了开启宝藏需要一把钥匙,因他现在身体还算康健,所以并没有说太多关于钥匙的事情,只说等到合适的时机会将钥匙的下落告诉我。”
“我本也生活富足,对那笔宝藏并没有什么野心,所以也没有多问这件事,只是我自认为和我的堂妹关系还不错,所以闲谈时无意间说起了这事。”
说到这里,薛姚幽幽的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十分哀愁。
虽然她还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结合她前面说的话,再加上这一声难以言喻的叹息,聪明的陆小凤和洞悉人心的花满楼很容易就猜出了后续。
这世间为了家财反目成仇的不在少数,何况普通薛姑娘家这样的,财富都只由继承人一脉继承,而他们的兄弟姐妹都无法平等的获得,难免会让人觉得人心不平。
大家都是同一血脉的兄弟姐妹,凭什么你有的我没有,凭什么你有那么多而我这么少,事实上,薛姑娘他们家族在域外生活了这么久,直到搬到中原才出了事,便可以瞧出,人心不满这是必然的结果。
薛姚微微瞥了一眼花满楼和陆小凤的模样,继续道:“我当时还开玩笑说,就算那钥匙传给我,我也未必会用上,怕是只有等我们的后代哪一代不争气了,在中原生活不下去了,才会打这笔宝藏的主意了。”
“那时我的堂妹便说,若真得了钥匙,好歹要去看一眼是不是真的,我以为她只是好奇,何况我的父亲何必用这样的事骗我,这事必然是真的,我没有什么兴趣去验证,却没想到那是因为她上了心。”
薛姚忽然上前拉住花满楼和陆小凤的手,一手一个,一个不缺,陆小凤和花满楼本想挣脱,却不想薛姚抓得死死的,为了不伤到她的手,两人也只好任由她拉着。
花满楼劝道:“薛姑娘……我们既然答应了的事,便不会逃跑,薛姑娘何必如此。”
陆小凤也有些无奈:“薛姑娘……你这样的拉手方式,我还是第一次遇见呢。”
薛姚笑了笑:“我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忽然有些害怕,不知道为什么,靠近花公子和陆公子,叫我十分心安。”
薛姚只抓了一下,便放开了手,似乎刚才的举动,只是真的因为心慌而已。
没有管花满楼和陆小凤的反应,薛姚继续道:“事实上,我不是因为私奔被逐出家门,而是被我的堂妹暗杀后逃跑的。”
薛姚从腰带里拿出了一个荷包,那荷包精致的绣着花纹,薛姚从里面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枚银针,那银针十分细巧,有巴掌长,泛着幽紫的微光,一瞧着便是淬了毒的。
这是一枚飞燕针,是她的堂妹上官飞燕的暗器,因为细巧,所以出招之时难以被人察觉,又淬了剧毒,普通人中招便会失了性命。
上官丹凤便是中了这枚飞燕针才死掉的,或许是当时上官飞燕想要置她于死地的心太过强烈,这枚针尽数没入了上官丹凤的体内,无论是银针入体,还是银针上的毒,都足够杀死她。
而上官飞燕当时还想要剥下上官丹凤的脸作人皮面具,是以并没有再多补刀,也没有再将这枚针取出来,她当时以为,如果剥了脸皮,她又冒充上官丹凤的身份,再处理掉尸体,是不会有人发现这件事的,等到她事成之后,就算被发现也无所谓了。
这正好便宜了占据了上官丹凤尸体的薛姚,她得到了一具完整的身体,只有个小到几乎看不见的针眼,被宝玉一滋养,飞燕针直接排出了体外,而她也看上去毫发无损。
“这枚毒针是我堂妹惯用的暗器,她以为凭借毒针上的毒,而我没有内力,她就轻而易举的杀害我,却不知我其实也有些细微的内力,还有我父亲私下给我的驱毒保命药,这才假死脱身。”
“我如今不敢出现在她的面前,其一便是因为我父亲尚且蒙在鼓里,不管她的目的是不是我们家族的宝藏,总归我父亲现在不会出事,其二便是我方才说的,这件事牵扯到了江湖名宿,在这中原的地界,我并不好轻易的将他们牵扯进来。”
“因为我父亲曾说,拿了钥匙,还得有宝藏的位置,而宝藏位置的线索,在他当初遣散的下属和仆人手中。”
陆小凤挑眉,问道:“而这被遣散的仆人,如今已经成了中原的江湖名宿,如果贸然找上门去,怕是会引起不少人的注意,薛姑娘是这个意思吗?”
薛姚赞同的点了点头:“若是宝藏的消息也随之不小心泄露出去,怕是要引起江湖一番血雨腥风,我们家族也不得安宁,这不是我们隐居中原想要的结果。”
“薛姑娘,”陆小凤有些疑惑的看着她,问道:“所以那几人也知道这个宝藏的事情吗?他们又都是什么身份?薛姑娘可否告知于我们?”
陆小凤又道:“不过,这样的消息,薛姑娘不想泄露出去,如今却轻易的告诉了我们,难道就不怕我们也是那贪图宝藏之人。”
薛姚摇了摇头,自信的笑道:“我相信两位公子不是这样的人。”
她并不想和陆小凤解释太多,而是转而提起那几人的身份:“当初我父亲遣散他们,他们并不想离开,而是想让父亲重新再回域外,以恢复我们家族往日的辉煌,可是父亲厌倦了域外的争斗生活,一心只想隐居,所以辜负了他们,他们从而灰心远走。”
“父亲因信任他们,才将宝藏位置的线索藏于他们之处,但却并未明说,他们只以为是父亲留下的后人若需求助找上门的线索,并不知道宝藏的事情。”
“但是有了我堂妹的事情,我想,他们之中有人未必不知道,甚至是已经知道了,我怀疑我堂妹和他们其中之人有所勾结,不然她下手不会这么果断,我的堂妹从来都不是一个鲁莽又冲动的人。”
陆小凤道:“你的堂妹确实不是一个鲁莽又冲动的人,但一定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陆小凤心里摇了摇头,这位薛姚姑娘如今提起她的堂妹,还一个一个堂妹的叫着,表情也十分平静,根本不像是在提一个杀了她的凶手,只有她还想着从前的情分,这才会没有痛恨,只有认命的平静。
薛姚没有附和陆小凤的话更是契合了他的想法。
薛姚继续道:“那些人,有三个。”
“这三个人,都不是什么无名之辈。”
陆小凤问道:“哦?究竟是什么人?薛姑娘如此笃定?”
有三个人,曾是域外而来,还是别人的下属和家仆,如今在中原的江湖上却颇有些名声,陆小凤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出谁有这个嫌疑。
薛姚平静的道:“他们如今改了名,但我不会不认识他们,他们分别叫闫铁珊,独孤一鹤和霍休。”
陆小凤一怔,随后摸了摸胡子,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我终于知道……你为何非要找上花满楼,非要找上我了。”
花满楼也笑了笑,道:“若薛姑娘说的是珠光宝气阁的大老板闫铁珊,峨眉派掌门人独孤一鹤,还有天下第一富的霍休,这三人,的确不是什么无名之辈。”
而不巧,这三位之中的闫铁珊和霍休,也都算得上是陆小凤的朋友,就连独孤一鹤也与陆小凤有些情面。
但陆小凤是个风流浪子,居无定所,偏偏他有个好朋友叫花满楼,花满楼有个固定出现的场所,也难怪被薛姚就这样找上了门。
薛姚并没有觉得歉意,她找上门来的谎言漏洞早就被看出来了,他们并不计较,也不在乎,薛姚也不用再过多的解释。
“我知道我口说无凭,但是至少我对陆公子和花公子没有恶意,若不是我先找上门,恐怕之后找上门来的,就是我那位堂妹了。”
方才她说的,只要她不露面不出现,她的父亲就是安全的,但那不过是她不想露面的借口罢了。
但她有一点没有说谎,上官飞燕的谋杀是有预谋的,不是一时冲动,但她也不能杀了所有人,所以才会在上官雪儿撞见后放弃了剥下上官丹凤的脸作人皮面具。
而她的预谋依仗,其实不止是和霍休接上了头,还有她的父亲上官谨的参与。
上官谨也姓上官,但他只不过是金鹏王朝的臣子,除了登上王位的那一脉,就算是同姓也只能做下属,上官飞燕有不甘,他自然也有。
恐怕如今上官丹凤的父亲,真正的金鹏王朝的继承人已经被上官谨杀害了,在原著中,之后他会扮演上官丹凤的父亲,而上官飞燕则会扮演上官丹凤,父女俩取代真正金鹏王朝继承人的身份一起演一出大戏。
薛姚也没有想过仅凭一个故事便能让花满楼和陆小凤相信她,她如今所做的这些,第一不过是为了抢占先机,上官飞燕就是再会骗人,可有了薛姚先打了预防针,花满楼和陆小凤又不是真正的傻子,相反,他们都是聪明人,之后也自然不会再受骗。
第二便是为了自己的安全,之前说过,上官丹凤手无缚鸡之力,这话其实有些不对,上官丹凤有些自保的手段,很可惜,薛姚不会,继承了上官丹凤的尸体,并不如继承薛宝钗的身体那样,薛宝钗所有的本事,薛姚都直接继承了,她猜想,会不会是因为上官丹凤的身体已经死去有些时间的缘故,如此一来,还能拥有这具身体的记忆都是万幸。
宝玉空间里,那枚仙草虽然给她准备了很多东西,有些她现在能用上,比如那些迷药,还有杀伤力更强的毒药,因为怕路上出人命会惹麻烦,所以薛姚之前都没有用过,都是使用的迷药,有些她现在还用不上,比如武器之类的,甚至还有不少有灵气的东西,仙草坚持认为她在历劫红尘,迟早能用到这些。
但那些终究都是外物,薛姚还需要自己去学保命的手段才更靠谱。
而找上花满楼,找到陆小凤,第三个目的,便是为了陆小凤的朋友,司空摘星。
“能告诉花公子和陆公子的,我已经都说了,若是她们没有从我父亲嘴里探听到宝藏的消息,她们恐怕会自己去找到那三人进行解密,到时候,说不定也会找上陆公子。”
谁都知道陆小凤是个聪明人,谁会放着这么个聪明人不用呢?
“我并不需要花公子和陆公子现在就信任我,帮助我,正如之前说的那样,请让我在此住下吧,我们一起等着瞧着,看看会不会有人找上门来。”
花满楼温柔道:“我已说过,答应薛姑娘的事不会反悔,请薛姑娘安心在这里住下吧。”
薛姚目光闪了闪:“还有一事想请花公子和陆公子帮个忙。”
她并没有直接提司空摘星,因为按理来说,她不该认识司空摘星,也不该知道他的厉害。
于是薛姚道:“不知道花公子和陆公子认不认识能够易容的江湖人,我这张脸并不适宜出现在人前。”
陆小凤一口便应下了:“这是小事,我有一位好友,易容的手艺出神入化,薛姑娘不必担忧。”
薛姚问道:“那报酬……”
陆小凤笑了笑,掏走了花满楼手里的宝珠:“报酬不是正在这里吗?这枚宝珠管够了!”
见花满楼毫无异议,只是表情有些无奈的模样,薛姚笑了笑:“陆公子和花公子的感情真好。”
……
……
薛姚的到来并未给花满楼和陆小凤的生活带来什么改变,只是多了个不爱说话的美人花瓶陪伴着而已的感觉。
陆小凤请司空摘星替薛姚易了容,也不知道司空摘星是如何做到的,薛姚只觉得司空摘星在她的脸上涂涂抹抹,随后睁开眼便像是换了一张脸。
但这张脸并不是平凡的路人脸,而是根据上官丹凤原本的五官改动的,明明看不出做了什么改变,但是偏偏气质成熟了更多,从绝色美人变成了一位气质美人。
薛姚盘起了头,挽了妇人簪,正与当初找上花家镖局的伪装身份相符合,毕竟孤身一人的寡妇独自出门,可没有孤身一人的未出嫁小姐惹人注目。
这易容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药物,司空摘星告诉她可以正常的洗漱化妆,只要不沾加了草木灰的热水,这易容可以保持一个多月左右,看在那宝珠的报酬丰厚的份上,司空摘星并不介意每个月跑一趟替薛姚易容,不过话又说回来,谁会拿加了草木灰的热水去洗脸呢?
薛姚只最初适应了几日,毕竟隔着易容洗漱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可是习惯之后倒也忘记了这回事,司空摘星说易容的药物本身就有清洁的作用,贴着皮肤的并不需要时常清洗,薛姚觉得十分的神奇。
薛姚还想向司空摘星学习这易容之术,也不是她脸上这样的高超的技术,只学些皮毛对她来说也是十分有用的,毕竟技多不压身,可惜司空摘星并没有答应。
司空摘星对着薛姚给出的报酬表达了十分的喜爱,但同时也明说:“并不是因为报酬的缘故,要是我能教我肯定乐意再多收点,只是这手艺之事也不是我想教便教的,主要这东西……它得靠天赋,懂吧?”
陆小凤对此表示的态度是哈哈大笑:“意思是他根本不会教人,他就是一个偷儿,哪儿会做什么师傅呢?”
阴阳怪气的语气气得司空摘星一闪身拔了他一根胡子,陆小凤一下子便和他打斗起来,两人一起翻出了窗外,不知道又飞到哪里比试去了。
不过司空摘星也不是完全没教薛姚,倒是教了她一些靠着化妆微微改变五官的技术,不过司空摘星不是个好师傅,薛姚也不是个好徒弟,她还得多熟练熟练才行。
楼中又只剩下花满楼和薛姚两人,此时花满楼正在一楼照顾他的盆栽鲜花。
说实话,要不是薛姚一早便知道花满楼是个瞎子,而后在这里待的日子里又听到花满楼自己确认了,薛姚还真看不出来花满楼的眼睛是看不见的。
正如此刻,他动作毫无阻碍的修剪着花枝,时不时的浇水松土,神态十分认真,谁都看不出来他竟然无法看见他眼前所做的这些动作。
薛姚趴在二楼的围栏上瞧了瞧,正想下楼去。
忽然听见大街外传来一阵吵闹的喧哗声,一个灵动美貌的少女惊惶的闯进了小楼,随后一个满脸凶恶的大汉也跟着闯了进来。
薛姚立刻站直了身子,就站在楼上最佳观看位置不动了,花满楼听见了动静,也轻轻的放下了浇水的工具。
“公子!救救我!”少女梨花带雨,眼角含泪,惊慌不已,大声的呼救。
一边跑着,一边绕过桌椅向花满楼奔来,花满楼也果不其然,十分温柔的将少女护在身后。
那大汉气势汹汹的踹翻了桌椅,拿着大刀往一旁一劈,一条凳子便被劈开了。
“小子!劝你别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