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自己母亲为什么会忽然改口的李天皱眉。

“能给娟子送手套的，肯定是把娟子放在心上的。”赵淑拍拍儿子的肩膀。

“不就是双手套……”李天嘀咕，依旧想不通，一双手套而已，就能让在家老娘改观。

赵淑看着面前这个不开窍的儿子，恨不得伸手把他的脑壳给敲烂了。李兰娟家里条件在村里算不错，家里人也不重男轻女，对李兰娟也好，可再好，这样的年头，女孩子依旧少不了要干活，寒冬腊月的，时间一久，手就容易长冻疮。

家里条件是不错，赵淑也给李兰娟做过手套，可旧衣服拆下来的布料做的手套，又哪有羊毛织的暖和。赵淑不知道羊毛，但刚刚她摸了那双手套，心里也知道那是好料子。

愿意拿那样好料子给她闺女的，赵淑是愿意给顾垣这个机会，看看他到底是不是个好的。

李长河和妻子对视一眼，彼此默契的明白对方的想法。

“小天，听你妈的。”

李天张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从这天开始，李天就开始看顾垣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不上工的隔日，村里就有些人约着去镇子上赶集。

顾垣也不着急，早上慢吞吞的起床，等外面天光大亮，这才跨上军绿色的包，一副准备出去的模样。

“小顾，你这是要去哪？”陈余端着稀粥回来，看见顾垣要出去，开口问了声。

拍拍自己的包，顾垣笑道：“这不是打算去提亲，搭村里人的车，去镇子上买些东西。”

“喝了粥再去吧。”陈余颔首，把粥往顾垣手里一塞，让他吃了再去，“出门在外，肚子里没东西可不行。”

赶在出门前喝下一碗粥，不得不说，肚子里有些东西出门，的确就不觉得冷。

跟着李诞到村口等车，从乡下到镇子上的公交只有这一班，想要挤上公交，那可得靠实力和运气。好在顾垣的运气不错，这会儿公交车上竟没什么人。

赶集的地方这会儿已经人满为患，一年忙到头，也就这么几天热闹的，下了公交和李诞分道扬镳，顾垣揣着包直奔目的地。

“嗨，你这人怎么偷东西呢！”后面忽然吵闹起来，顾垣回头，就看见一个大娘正抓着个小姑娘的手，非说她偷了东西。

周围人指指点点，都说这个小姑娘不害臊，竟然还偷人家东西。

小姑娘急的眼泪都出来了，紧紧捂着口袋，一遍遍解释自己没有偷东西。

可人家大娘不依不饶，非要小姑娘和她一起去公安局。

大家听着都觉得遮掩靠谱，有什么就去找公安，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小姑娘抹了抹眼泪，也觉得去公安局才能还她清白，也就答应跟着大娘离开。

顾垣抿唇，忽然上前拉住要跟着别人离开的小姑娘，挡在大娘面前。

“大娘，您说我妹妹偷了你的东西，你倒是说说她偷了什么？”顾垣理直气壮，乍一看，还就像是人家小姑娘的哥哥。

大娘没想到这会儿还会冒出个哥哥，她先是惊讶，随后大声嚷嚷：“你妹妹偷了我五块钱，我刚刚在这儿正准备买东西呢，结果一摸口袋，里面五块钱没有了，这可是我们家今年过年的钱！”

五块钱可不少了，边上有人听到，立刻指着小姑娘，喊她把钱拿出来还给人家大娘。

可小姑娘压根没有偷钱，身上也就只有几毛钱，怎么可能还给大娘。她有些局促，企图挣脱开顾垣的手，想要跟着大娘去公安局。

顾垣抢在小姑娘面前开口：“那你说说你那五块钱什么样，下面的编号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下面编号是什么东西，我就是丢了五块钱，就算你是她哥哥，也要带她跟我去公安局。”大娘叉着腰，眼珠子滴溜溜转着，叫嚣着非要他们跟着去公安局。

在看热闹的人开口之前，顾垣转头看向摆摊的夫妻：“大叔，这位大娘说要去公安，我怕我们说不清楚，既然她是在你家摊子前买东西的，能麻烦您跟着一起去一趟吗，公安局就在前面，不会耽误您时间的，到时候回来，我再给您一块钱，就当是耽误您做生意的补偿。”

大叔原本不想去，可听到陪着去一趟公安局就有一块钱，连忙就答应下来。他妻子还在摊子上，他出去的这会儿功夫也不会耽误生意。

没想到顾垣还能叫上个身强体壮的男人，大娘面色变了，眼见着大叔就要从摊位里出来，她立刻摸摸自己的口袋，随后大声喊停。

“哎呀，原来贴在里兜了，对不住，对不住，姑娘，是我的错，刚刚没有仔细看。”大娘连忙对小姑娘道歉，说完就准备走。

顾垣盯着大娘的背影看了片刻，见她如鱼入水那样，瞬间就消失在人群之中，不由皱眉。

可恨没有证据，不然这人，他怎么也要给逮到公安局去。

在没热闹可看之后，人群很快散开。

小姑娘脸蛋红扑扑的，看着面前的顾垣，低声道谢。

“以后无论谁要带你离开，都不要跟着走，刚刚那是人贩子。”顾垣将手放进口袋，有意避开和小姑娘之间的距离，“你要是跟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

听到这话，小姑娘脸色刷白，她眨巴着眼睛看着顾垣，结结巴巴道：“可，可她说去公安局，应该不会是人贩子吧。”

“你怎么知道她就一定是带着你去公安局的呢？”顾垣摆摆手，转身离开，“以后小心点。”

看着顾垣的背影，小姑娘还是有些后怕，直到家里人喊她，这才急急忙忙追上去，半步不敢离开父母身边。

赶集的插曲没有打乱顾垣的脚步，买齐东西后的顾垣，第一件事就是去李兰娟家提亲。

李长河和赵淑原本还在家里收拾，冷不丁听到顾垣上门还有些错愕，再一听顾垣是来提亲的，两人的脸色都有些难以言喻。

“顾知青，这件事吧，还是要慎重，我们娟子是乡下姑娘不假，但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要嫁人的。”赵淑好一会儿才扯开一个微笑，对着面前的顾垣说道，“我们这也不是知根知底的，现在提，到底有些不妥当。”

把准备好的红封放在桌上，顾垣对上赵淑的双眼，格外认真：“阿姨，我也是真心想要和娟子在一起的，这是我全部的家当，结婚要买的东西昨天也买齐了，我从杭市过来当知情的那天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回去。”

顾垣的老家在杭市，离这里的确很远，山高水长的，的确回去不方便。

“你这话，我也能说，轻飘飘两句话就想把我妹妹娶回家，你想的是不是太好了？”李天一进来就听见顾垣说这话，立刻开口，生怕自己的父母被这小子三两句哄着，就把妹妹给嫁过去了。

“我身无分文，就是想要回去，也很难。”顾垣坦荡道，“或者我把我家的地址给你，李天哥自己去看看？”

李天怎么可能去杭市，被顾垣这话一噎，他瞪着眼睛，两大步上前就在边上坐下，他倒是要看看，顾垣还能说出些什么花来。

被李天这么一闹，赵淑也没什么话要说，继续这个话题的重任就交给了李长河。

李长河早就有了自己的主意，他的视线也没有落在桌子上的红封上，而是看着顾垣，问道：“我舍不得闺女出嫁，所以要找上门女婿，你可想好了？”

这话顿时就让李天来了精神，别说是这些城里来的特别傲气的知青，就是村里的其他汉子，都没有一个愿意做上门女婿的，他就不相信，顾垣还能答应着条件。

“左右我在这边也没有亲人，要是娟子觉得这样活着自在，我都听她的。”顾垣笑笑，如是回答。

在顾垣回答的时候，李长河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察觉他没有说谎，转头就让赵淑把李兰娟带出来，再商量商量这件事。

被带出来的李兰娟压根没派上用场，在顾垣和李家父母商谈婚事的时候，这小妮子全程就低着头脸红，看的李天是恨铁不成钢，就差直接上前把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妹妹的脑袋给掰直了。

“回头结婚了，后面的两间房就是你和娟子的。”讨了许久，李长河也算是对顾垣比较满意，“来年开春日子不错，到时候你们就结婚，至于结婚证，还要等到娟子到年龄了再去领。”

李长河还是知道只有领了结婚证的夫妻，才受法律保护的。

听到顾垣要住到她家，李兰娟立刻抬头，她看向李长河，提出自己的反对意见：“爸，这不就是让垣哥入赘？”

“他不上门，你们的婚事就免谈。”李长河平日里一贯宠着自己的闺女，唯独这件事上，他没有丝毫退让，甚至还对着闺女沉下声，板着脸，一副令人发憷的模样。

李兰娟也不害怕她爸，继续说道：“可别人家都没有要上门的，而且家里还有哥哥，你又要垣哥上门，说出去也不好听。”

李长河怎么可能会在意外面说的话好不好听，他只想要自己的闺女以后不会被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