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眼哈利本该瞪回去，再往前一步，他更是本该给德拉科一个教训。

但哈利感觉自己提不起精神，就像有只摄魂怪一直跟着他，一直跟他说：事情都已经这样糟了……

科林在斯内普惩罚哈利前赶到，把哈利从阴森的魔药教室叫走。斯内普扭曲的脸色让哈利心里快意，却笑不出来。

丽塔·斯基特的采访很难熬，哈利却懒得关注她的羽毛笔都在唰唰写些什么——他甚至懒得回答丽塔·斯基特的问题。

然后，当然，还有德拉科——哈利看着那铂金发色的斯莱特林一点眼神也没往他这边放，反倒是微笑着把书包交给了身边的女生——潘西——好吧又是她——然后一个人出了礼堂。

于是几分钟后，哈利站在礼堂门口，一点犹豫也没有的拐进通往旧教室的走廊。

这条路不长，门推开的时候，黄昏赤红的日光正铺满教室，燃烧的云层在那人身后翻滚，而那人回过头来，银灰色的眸子里映着他，也只映着他。

“哈利？”

“嗯……德拉科。”

事情已经这样糟糕了，但似乎也不是无可救药。

*

德拉科警惕性拉满。

他提前来旧教室实际上是为了布置一点儿魔法陷阱——是的，德拉科无比清楚自己那徽章肯定会惹怒哈利，也无比清楚公平决斗他根本不是哈利的对手，所以在战斗开始前做一点儿准备就是十分必要的事。

比如带着一大群斯莱特林围堵被孤立的哈利。

比如早一步到旧教室好安排足够多的魔法陷阱。

啊，当然，第一次准备没用上，哈利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德拉科皱眉，第一道魔法陷阱因为他的分神而释放失败。

‘但是，哈利又不让我问，上次可是差点闹翻。’德拉科看着自己的魔杖尖端出神，‘而且哈利是对的，谁知道我哪次没藏好，就被小巴蒂摄神取念看到……’

说服自己不要关注不该关注的花了点时间，所以哈利推开门的时候，德拉科惊恐地发现自己一个魔法陷阱都没布上。

所以如果哈利更仔细点，他会发现德拉科叫他的时候，人轻微地后退了半步。

但德拉科挺仔细的，他很快发现哈利脸上似乎没有多少愤怒，于是后退的半步又理直气壮地收回来，甚至开口反问：“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这个问题问住了哈利，他缓步走到德拉科身边，最后却只是说：“我看到你往这边来了。”

“哦。”德拉科干巴巴地应了声，半晌没等到反问，于是再次仔细打量了一遍哈利。

这会儿哈利正站在他身边，半倚在课桌上看窗外的火烧云，注意到德拉科的目光，又转过头来看他，却没有说话或算账的意思。

他没看错，哈利的情绪确实不对劲。

一句‘你怎么了’到了嘴边，脑海里却冒出那次决裂，德拉科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来。

“我的徽章怎么样？”这句话倒是莫名其妙地冒了出来，德拉科说完立刻闭上嘴，心里绝望的“啧”了一声——我这是生怕哈利不算账吗？

但哈利还是没给出德拉科想要的反应，他目光落在德拉科身上，问话的语气堪称平静：“有多少人有这个徽章？”

“什么？”

“斯莱特林？赫奇帕奇？拉文克劳？”哈利顿了顿，“格兰芬多？”

德拉科懂了。

“你居然这么容易被打击到……”德拉科一脸恍然大悟，“那我之前忙那几年在干什么，我只要传点你的谣言——”

“跟谣言不一样！”哈利打断德拉科的话，“我确实是成为了勇士，我确实抢了塞德里克的风头，我不是主动的，但是……”

空气似乎都随着话语变得稀薄，哈利胸口闷的喘不上气，不得不停住。然后哈利注意到，德拉科的银灰色眼睛在看着他，很专注，也很熟悉……哈利之前似乎从来没意识到过这一点。

于是那些自责的话似乎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哈利错开视线：“而且，你也没少传我谣言。”

‘歪打正着。’德拉科看着哈利的表情想，‘只是随口一说敷衍穆迪的办法，似乎真的可以影响哈利参加三强争霸赛的意愿。’

“那……要不要试试……”赢下比赛？只要赢了，你自然会得到全校的崇拜——话到嘴边，一股厌恶堵在喉咙口，德拉科又一次说不出话。

“什么？”哈利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德拉科的后半句话。

“没什么……”德拉科跳上课桌坐好，现在他跟哈利的距离更近了，校袍袖子碰在一起，“知道是谁投了你的名字吗？”

“不知道。”哈利盯着两人的袖子看了会儿，“如果不是那天晚上跟你在一起，我说不准会怀疑你。”

“如果我能做到，我真的会做。”德拉科冲哈利勾起一个假笑。

“啊，是啊，你做不到。”

德拉科忽然感觉有点牙酸，总有种在哈利面前承认自己不行的感觉。于是德拉科没有接话，空气又安静下来。

德拉科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好像是第一次，两个人安静的呆在旧教室，没有争吵，没有决斗，也没有什么话聊。

因为哈利没有精神。

德拉科的目光落在哈利身上，哈利已经又在看窗外了，绿宝石一样的眼睛里映着细碎的星光，却涣散着没有焦点。

他这才发现，两人之间，永远是哈利在主动，主动来找他决斗，主动找他确认救小天狼星的事，甚至主动在暑假里给他写信……他自己嘴上说着喜欢，其实只是一直在从哈利身上寻求安慰。

‘真自私。’德拉科忍不住想，甚至在发现这件事后，他还要做帮凶，推动哈利的死亡……

“看我干什么？”哈利问。

“反思一下我自己。”德拉科勉强扯了下嘴角，“但是不打算改。”

哈利愣了下，咕哝了一句“斯莱特林”。

“但我可能还能做点儿什么。”德拉科不搭理哈利，他从课桌上跳下来，不是落在原位，而是离哈利更近了些，“要决斗吗？或者……”德拉科皱紧眉头，发现自己没有什么安慰人的法子，“我送你件礼物？”

哈利眼里写满莫名其妙。

“你心情不好……”德拉科这句话还是说了出来，却不是问为什么，“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做点儿什么……只要我能做到。”

哈利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用一种梦游样的声音问：“你在安慰我吗，德拉科？”

德拉科又抬眼看向哈利，他的脸颊升起一层薄红，却没反驳：“对。”

于是哑口无言的反而变成了哈利，他看着德拉科认真的眼神，脑海里忽然响起‘做些什么’的催促，做些什么，他答应你的，他允许你……记忆在这催促下翻滚，从德拉科打架输了咬牙切齿的表情上划过，最后定格在他哭泣的脸上。

埋在哈利肩头哭完后，眼角一抹隐约的飞红。

治疗结束后，睫毛颤抖的抖落泪珠。

还有——“治疗。”哈利低声说，并早有预料地扯住了德拉科的手臂，把转身逃跑的斯莱特林扯回自己面前，“你不是说想安慰我吗，德拉科？”

“给我治疗……怎么也不算安慰你吧！”德拉科用力想甩开哈利的手，急得说话都不连贯，又因为自己先开口而没有底气拒绝，只能软下语气跟哈利商量，“你如果想要什么我可以买来送你……”

“我不缺钱。”哈利挑起眉毛，感觉自己似乎恢复了给德拉科找茬的兴趣，如果现在德拉科还敢在他面前掏出那个徽章，哈利肯定会好好教训他——不过现在也不晚，“还有徽章，德拉科，惩罚……或者治疗，你自己选。”

“这有什么不一样吗！”德拉科咬牙切齿地低骂，不都是那个该死的烟花魔咒！

“一举三得。”哈利横跨一步挡在德拉科面前，现在德拉科被堵在他和课桌之间，不可能再逃跑了，于是德拉科四处乱晃寻找逃跑路线的视线不甘不愿地落在哈利身上。

“如果……我把徽章给你……”德拉科皱着眉，看起来很不情愿地犹豫着说，“你能放我走吗？”

“你都已经散布到四院了——”

“不是那些！”德拉科气地咬牙，开口打断哈利，“是母本，最初的那个——改掉它上面的字能把剩下的所有徽章都一齐改掉！”

看哈利只是挑眉不说话，德拉科甩开哈利的手，从校袍口袋里掏出一个绿色的徽章，正是下午哈利看见他戴的那个。德拉科点点徽章，徽章上的‘波特臭大粪’被‘支持塞德里克’替代。

“喏，就是这样……只要把另一个图案删掉，其他人的徽章就也不能变出‘波特臭大粪’了。”说着德拉科又有点不平衡，“你去年明明说我可以骂你——”

“什么时候？”哈利把徽章拿过来，顺口问。

“去年！就在这里！”德拉科磨牙，“你让我非要骂人就骂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