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以安嚼着小白菜的腮帮子停住，和傅深对视。
傅深顿了顿，他在陆以安的眼里很明显地看见了疑惑，状似无意地侧头转移话题，和傅砚说：“我今天上班的时候好像听说投资部有意往人工智能应用方向投资？”
傅砚看了眼他，从餐盘中夹了根小白菜，答得模棱两可：“是吗？总经办这里还没收到议案。”
似乎是见傅砚聊天的兴致不高，傅深又和陆以安说起话，但更多是自说自话：“毕业的时候，带队支教的陈老师印了当时大家一起在西青宁村小学门口的照片要给大家，但是他一直联系不上你，好像也问了你的室友，但大家都联系不到你，现在遇上你了正好，我明天把照片带来给你吧。”
陆以安算了算时间，毕业那段时间应该是原主和傅砚刚结婚的时间，她觉得自己大概知道是为什么联系不上她，点了点头：“好，谢谢你。”
听到她搭话，傅深笑笑：“本来就该带给你的，我还算得上是当时支教小队的队长，所以说不上谢。”
此时傅砚突然插话：“傅深，你们战略投资部的部门负责人还是顾言吗？”
傅砚突然冒出的话让傅深愣了下，他颔首：“对。”
陆以安奇怪地看了眼傅砚，他这个总经理怎么会不清楚重要部门的负责人。
傅砚听后拿出手机，不知道又在干什么。
但陆以安很快就知道了，因为饭后回到办公室没多久，顾言就来总经办汇报工作了，甚至公司午休的时间还没过。
叶川说得对，傅砚还挺资本家的。陆以安咬着饭后奶茶的吸管，隔着工位远远看着。
顾言看着风姿绰约，西装像是悍在身上一样，好像他这辈子就该这么穿，和陆以安电视剧里看来对金融精英的刻板印象分毫不差——标准化的官方微笑、隐隐约约露出的手腕上的表……
其实傅砚看着也不差，但傅砚此刻靠着椅子，双手抱臂，看着更懒散。
陆以安正神游，忽然被叫了名字。
她放下手里的奶茶，探出头，傅砚和顾言都往她的方向看。
立刻站起身，陆以安快步走去，双手交叠在身前，轻声细语地问傅砚：“傅总有什么事吗？”
傅砚正要说事，但突然狐疑看她一眼，怀疑自己听出了一点阴阳怪气的味道，但他没多心，指了指顾言说：“你去和顾总一起整理资料。”
陆以安看向顾言。
顾言微笑道：“傅总让我整理近三年的投资项目资料。”
陆以安点头：“好。”
然后跟着顾言一起离开了总经理办公室。
陆以安并不适应踩高跟鞋，走得不太自然，但她很快察觉顾言刻意放慢了脚步，走在她的身侧。
她抬头看顾言：“资料很杂吗？之前没有归档过吗？”
意思是还需要他这个负责人亲自来做吗？
顾言的声音听起来温文尔雅：“是有些多，因为不止总部的投资材料，还有各地分公司子公司的。制度里是有要求归类备案，但是下面各公司的归档分类有些乱，所以整理起来要花点功夫。这次是傅总急着要看，所以我来整理。”
傅氏里的灯都关了，走廊上也安安静静，很明显大家都在午休，陆以安的高跟鞋走在地毯上声音不大，但在安安静静地走廊上一声一声的，无法忽视。
顾言推开档案室的门，档案室里有种岁月积淀的沉闷感，陆以安一进去就被呛得咳了一声。
顾言回头看了眼陆以安，直接把门开到最大：“先散散味，你过会儿再进来。”
陆以安也就在门外退出几步，感谢地朝顾言笑了笑。
顾言收好钥匙，也陪着陆以安在门外站着：“大中午还要你陪我处理工作，真的很不好意思。”
“我的职责。”陆以安很官方地说。
虽然她心里骂傅砚的话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停下过。
顾言看出她的客套，还是看起来很真诚地说：“要论起来也不算你的职责范围，你要是觉得高跟鞋站着累，一会儿就先去我们投资部的办公室坐着，我叫下面的人来一起整理，你如果不放心可以在旁边看着。”
陆以安心里感动，又忍不住骂了傅砚一句，看人家多贴心，还关心她高跟鞋站得累不累。
她摇头：“没事，但是我不太了解你们投资部的资料，我怕也帮不上忙。”
顾言笑笑：“傅砚叫你来应该就是了解一下我们的资料。”
说完他顿了顿：“你等等。”
然后陆以安看着他快步消失在转角，不一会儿他又出现了，手里抱着台笔记本，笔记本上一根笔和几张a4纸张。
陆以安跟这他进了档案室，他把电脑放在档案室中间的办公桌上。
陆以安随口说：“我还以为档案室这么闷，大概很久没人来过，桌子应该都积灰了。”
顾言看向办公桌，笑道：“中期审计刚过，上个月审计在这儿办公过，上周还有专项审计也来过，所以桌子应该不会积灰的。”
陆以安问：“现在开始整理吗？”
反正傅砚也没规定时间，中午其实可以休息一会儿的。
顾言拉开椅子坐下，犹豫说：“傅总下午两点就要，要不你先休息会儿？等我整理完和你讲？”
陆以安表情扭曲，她现在就想微信拉群，拉上叶川一起吐嘈傅砚。
她摇摇头，坐在顾言身边：“我能帮上什么忙？”
顾言还是那副表情，指了指电脑屏幕上的表格：“我们需要归档的资料分为这几类，其中股权投资的资料比较复杂，除了必要的会议纪要，还需要内外评审记录、尽职调查……”
陆以安在边上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头表示了解。
末了，顾言停下，放下手里用来指电脑的笔，将笔推到陆以安面前：“这些都是投资一个项目必备的流程和资料，你先回忆一下，然后自己默一默练习。”
“……”陆以安看了看电脑屏幕，又看向顾言推到自己面前的纸笔，最后再看向顾言，一切尽在不言中。
顾言温和道：“我当然是没有当老师考校你的恶趣味，但是傅砚叫你来和我一起整理资料大约是有这个意图的，我担心他一会儿要考你，他比较严格，你现在最好先了解一下。”
陆以安一言难尽地说：“这么说你以前被他考过？”
顾言想了想：“向他汇报工作确实比较麻烦，他拷问的点都很一针见血。”
“确实不太好糊弄。”顾言下定义道。
陆以安被他故作一本正经的下结论模样逗笑：“那他真是个不好相处的老板。”
“也不能这么说。”顾言说，“因为他做上级确实挺靠谱的。”
说完顾言起身：“你先自己复习一下，我整理完我们一起回去。”
陆以安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恨恨含泪道：“好，不过你需要我帮忙吗？看起来并不轻松。”
顾言摇头：“资料几个月前内审的时候有过分类，虽然有点杂，但是我一个人整理也没什么问题。”
所以傅砚让顾言大中午一个人来整理是吧……陆以安想，傅砚真不做人，应该也是知道顾言一个人能应付得来，顺带还能教一教她。
顾言很快就抱着从档案里摘取的不同分类好的资料要往外走，在门边停下，陆以安抬头，顾言问：“我要去复印室，你要来看看吗？”
陆以安放下手里的笔说：“好。”
然后跟着顾言去了复印室，复印室旁有个小门，小门没有关上，边上是茶水间。
他们路过时，茶水间里有人。
茶水间里的女人向顾言点头：“顾总，大中午不休息还忙呢。”
顾言放下手里的资料，也颔首：“来扫描点资料。”
女人这时才看见顾言身后的陆以安，笑得像盛开的玫瑰：“陆小姐。”
顾言和陆以安介绍道：“这是董秘办公室的安娜。”
陆以安朝安娜点头：“你好，我是陆以安。”
安娜放下手里的茶水，摇曳生姿地朝陆以安走来，和陆以安握手道：“陆小姐好，我是安娜，董事长早上刚和我说让我带你先了解一下公司，我本来打算下午就去总经办向傅总申请借走你呢。”
说到这儿她含笑看了眼顾言：“没想到顾总抢在我面前把你借走了。”
陆以安客气笑道：“有安娜姐和顾总教我，是我的荣幸。”
安娜捂嘴笑着说：“我能带您了解公司才是我的荣幸。”
说完她问：“陆小姐想喝点咖啡还是茶？顾总呢？”
陆以安客气道：“我不用，谢谢。”
“咖啡，谢谢。”顾言整了整手里的资料，侧头看向安娜，一点也没客气。
安娜朝两人点完头就往茶水间走去。
顾言微微低头，指着打印机和陆以安说话：“这台打印机的链接文件我一会儿发给你，虽然大家都会用，但每台打印机的各项设置都不太一样，自己摸索也要废点时间。”
说完他操作了一下扫描流程作示范。
陆以安在边上看得很认真，主要是她真的没有用过这种大的打印机，读书的时候也没有实习过，算是第一次学习用打印机。
安娜拿了一个一次性杯子和一个陶瓷杯走到两人身后：“陆小姐，我打了点矿泉水，复印室有些闷热，呆久了还是会口干的，我放在这儿吗？”
安娜指了指复印室的办公桌，陆以安看去，点了点头：“好，谢谢你。”
安娜朝她笑了笑，转头看向顾言：“顾总您的茶我也放在这儿了，用的是您柜子里的备用杯子。”
顾言也朝她笑笑：“谢谢。”
说完他微微低头和陆以安继续说话：“你要试试吗？虽然是小事，但是你做傅总的总助之后少不了这样的活，先提前多练习几次好一些。”
陆以安倒也没有介意这样无聊重复的活，总归一个部分的负责人这样教她，她肯定是要学的。
她摁了摁按键，打印机吞吐了几张纸，陆以安拿出刚才自己操作复印的几张，顿了顿，抬头看顾言。
顾言看起来毫无意外的表情。
陆以安先一脸尴尬道：“忘了设置双面了。”
安娜在边上一手挡在嘴边，像说悄悄话一样地和陆以安说：“我第一次工作在那个公司用打印机的时候，直接废了五百多张纸，然后我偷偷地在影印室用碎纸机碎完了。”
陆以安被她逗笑，也不再尴尬。
顾言跟着点头：“大家第一次干活都犯错，所以不要担心犯错，我们都很能理解。”
“当然。”他顿了顿，“有时候犯错不要让傅总知道就行。”
安娜也跟着笑起来，她红色的唇色很好看，很适合她。
陆以安忽然觉得在傅氏工作也没什么不好的。
接下来的工作顾言没让陆以安操作，自己完成了所有工作。
安娜在边上看着感叹：“顾总是不是很久没干过这样的活了？”
顾言笑笑没说话。
安娜看了眼陆以安，没往下继续说。
等两人回到总经理办公室时，还没到下午上班点，傅砚看起来好像在工作，抬头看了眼两人，指了指办公桌。
顾言把资料放在桌上。
傅砚说：“你先回去，我看完再找你。”
顾言点头，转身离开前看了眼陆以安，眼神向她道别，陆以安也向他点头。
她回头看向傅砚时，眼神和傅砚撞上，傅砚直直看着陆以安，陆以安莫名尴尬起来，问：“有对我的安排吗？没有我也先回工位了。”
傅砚指着陆以安身边的椅子：“有。”
陆以安刚坐下，就听到傅砚的声音。
“说一说你整理资料都学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