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别哭了，我们不会伤害你。”夏油杰把小鱼头人放在河边湿软的土地上。
“我是奴良组的妖怪，今天向我求救的就是你吗？”
“是我是我！谢谢大妖怪大人！”鱼头人挥起它那短短的小手，看起来还有些丑萌。
“我和哥哥被一个奇怪的妖怪抓住，哥哥已经被吃掉了，呜呜……我这几天一直在向路过的人求救，但是他们都不理我还跑了，呜呜呜……”
夏油杰想想它的求救方式（半夜冒出水汽），沉默。
一般人遇到这种现象都会被吓到的吧！
幸好他来了，要是哪天这小家伙碰上阴阳师或者咒术师，怕是要无。
他叹了口气，说：“那个奇怪的妖怪还在水里吗？”
“在的在的！”小鱼头人点点头，“它好像不能离开那里……它经常抓路过的人和妖怪吃，还一直重复一句话，超级可怕！”
夏油杰了然，看来是咒灵没跑了。
妖怪的模样千奇百怪，也有少数不服管教乱吃人的，但哪怕是小妖怪也拥有智慧，不可能只说一句话。
而且这里是奴良组的地盘，妖怪是不许互相伤害的。
“那个东西不是妖怪，应该是咒灵，一种没有理智只会攻击的怪物。”他对小鱼头人说，“你先离开那块水域吧，在咒灵解决之前，不要回去了。”
“好的，大妖怪大人。”小鱼头人垂下手手，看起来非常乖巧。
像它这样的小鱼妖不能离水太久，接受几句叮嘱后，它就告别岸上的人去河的上游了。
临行前，它还送了他几个吐泡泡的河蚌，作为救了它的谢礼。
五条悟拿起河蚌看了看，有点嫌弃，“好丑的河蚌。”
“但对那只小妖怪来说，这已经是它最珍贵的东西了。”夏油杰把河蚌拿过来，“回去拿个塑料袋装起来吧。”
“嗯？杰现在就要回去？”
“是啊，小妖怪已经救出来了，不回去干什么？”夏油杰疑惑。
“但那个咒灵还在水里哎。”五条悟指了指小河中心，“杰等等哈，我先去把那家伙揪出来。”
“……不要明知危险还故闯啊！”夏油杰皱眉，“那个咒灵在水里，会很难办的，交给其他咒术师就好了吧。”
“要是连我都不能解决，其他人来也是送菜啊！”五条悟摆摆手，“不用担心，一个一级咒灵而已，还伤不到我——嘿咻！”
“？五条？！”夏油杰跑到河岸边缘，但什么也没捞到，只见水面激起的水花渐渐平稳。
他：“……”
五条悟真跳下去抓咒灵了？
难道他真的判断失误了，五条悟不是辅助人员，防御用的“无下限”也不是保护辅助人员的必备措施？
……不行，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他得跟上去，万一对方真出事了就糟了。
夏油杰脱掉鞋袜，伸腿踩进河里，脚底能感到河底湿软的泥土和因长了青苔而有点滑的树皮。
呃呃呃……脏兮兮的。
话虽如此，他还是拿了根树枝，缓缓向河中心走去。
“可别被咒灵吃了啊，五条！”
……
五条悟在河水中越沉越深。
无下限包裹着他，使他不至于窒息，但水的阻力和失重感还是让他行动迟缓。
真是新奇的体验，他想。
水中作乱的咒灵并不少，但他从前遇到了都是直接炸河的，还没怎么潜水过。
因为是夜晚，河底很黑，不过这并不会影响六眼的视线。
他进入一个河水浑浊的洞——这只咒灵不知是本能还是为了隐藏，在河的中心挖了个大洞出来，原本只有四五米深的水在这里至少深十几米了。
有趣的咒灵，可惜了，杰不想当咒术师，不然他可能会感兴趣。
沉入洞底，看着面前那团扭曲的不明物体，五条悟伸出右手。
“苍。”
“哗啦——”
水面突然激起巨浪，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爆炸，直接将暗搓搓前行的夏油杰给掀倒。
“咳咳……”他呛了两口水，“这是…什么……五条？！”
水面重新恢复平静，没有人上来的痕迹，夏油杰立刻站起来，继续向河中心走。
但他现在急了很多，在踏入深水区时，干脆闭气下潜。
不知道下边打得怎么样了，但一定不要出事啊，五条悟！
“……”五条悟看着那团头发一样的咒灵打散又聚拢，眉头微蹙。
因为是在水里，苍的威力削减了一点，但也不是一般的一级咒灵能承受的。
直接用□□硬抗还能恢复，看来是一个防御不错的咒灵啊。
而此时，这个傻乎乎的咒灵也终于意识到有人要祓除它，散开无数细长的发丝，向五条悟扑来。
那些发丝全部被挡在五条悟身边五厘米处，和河水一起，被看不见的屏障阻挡。
咒灵碰不到他，只能继续缠绕，在水中形成一个椭圆形的茧。
还真别说，从茧的厚度和密度来看，这些头发至少有十米长，还密得跟狮王一样，是伊地知那种社畜会羡慕的发量。
啊，忘了，现在的伊地知还是国中生，还没开始脱发。
五条悟拍了下脑袋，这还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祓除咒灵，不自觉就忘记自己重生了这件事了。
忘记这件事的后果就是，他发现自己开始发烧了。
“……”
没有反转术式真是麻烦。
哪天雇伏黑甚尔和自己打一场吧，激发一下试试。
这样想着，五条悟又发出一个苍，将茧打破。
散开的头发再次聚拢起来，五条悟摸摸下巴，想出一个主意。
他趁着这个笨蛋咒灵还没完全恢复，用小功率的苍把头发全部聚到一起，缩成一个排球大的头发球。
“淹死……淹死……”咒灵重复着一句话，想挣扎，但头发聚得太密了，还开始打结，它挣不开。
五条悟抓着头发球往上浮。
他现在还不会反转术式，维持苍和无下限挺烧脑的，等上去了他要把这个咒灵当球踢，然后烧掉！
然而就在上浮几米后，他突然感知到熟悉的人影向自己游来。
“……”
他笑了。
他当即就撤掉了无下限。
“哗啦——”
夏油杰吐了口水，拖着昏迷的人上岸。
“五条？五条！”他把人放到地上，探了探呼吸，还活着。
接下来……接下来该怎么做来着？他记得老师上课讲过如何抢救溺水的人……
“啪！”他当即给了五条悟一巴掌。
装晕的五条悟：……？
“这样还不醒吗，看起来也没呛多少水啊……”夏油杰伸手掰开五条悟的嘴。
嘴里没有杂物，食管和气管大概率没有堵住。
但人还是没醒，怕是缺氧时间太长昏厥了。
他双手重叠，放到五条悟胸口，以标准的心肺复苏姿势按压了几下。
“五条，你给我醒过来啊！”
差点被压断肋骨的五条悟：……
厚礼蟹，他没在水里淹死，快被挚友抢救死了！
要不不装了吧？
这样想着，五条悟准备开始假咳，就在这时，他的嘴突然被堵住。
“？！！”
震惊之下，他连“假装慢慢醒来”这件事都忘了，直接睁大了双眼。
口中传来温热的气息，不明真相的夏油杰还在给他渡气。
等渡完这一口，夏油杰准备开始下一轮心肺复苏，就和五条悟四目相对。
“……”
“……”
夏油杰戳了下他的脸，“……你……活了？”
“……老子一直活着！”五条悟的脸涨得通红，嗖得一下窜起来，转瞬间就跑了。
夏油杰：“……”
不了解人体如他，此时也反应过来了，五条悟之前在装晕框他。
“……你给我回来啊混蛋五条悟！”他捡起地上的树枝就追了上去，势要揍人一顿！
五条悟一直跑到河边的小树林深处，在一棵大树后坐下，捂脸。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啊啊啊——
他只是想逗逗杰而已！为什么杰会想到人工呼吸啊！杰对普通人的急救方式是不是过于熟悉了啊！
他的初吻，两世的初吻，就这样没了！
“啊啊啊——”五条悟捂着脸仰天长啸。
《装死时初吻被好心救人的挚友夺了怎么破》
然而他没有多少思考人生的时间了，夏油杰已经拎着棍子追过来了。
“五条悟！”夏油杰在地上敲了一棍，“你装死是吧？很好玩吗？！”
天知道他有多担心！甚至学过的急救手法全拿上了，结果人是装的！
“老子只想逗你一下嘛！”五条悟的脸还是红的，但被月色掩盖，并不明显。
“老子的初吻还被你夺了！”
“人工呼吸你还在乎这个？真要说那也是我的初吻啊喂！”夏油杰一棍把旁边的树打掉一块皮，“给我好好道歉！还有不许自称‘老子’！太无礼了！”
“……”五条悟知道是自己先作妖的，闭上嘴，慢慢跪坐好。
“对不起……”
“下次不准这样了。”夏油杰的语气稍微平缓了一些。“不管你以为别人和你的关系有多好，都不可以拿生死开玩笑。”
“可是我们明明……”
“啪！”旁边的树又掉了一块皮。
“……”五条悟继续闭嘴。
好家伙，这树枝要是打到人身上，高低得脱层皮。
原来你是以（武）德服人的杰……
看着五条悟乖巧地跪坐着，夏油杰长出一口气。
呼……就这样吧，反正他们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淹死！”这时，原本安静待在五条悟旁边的黑团突然大喊，“喜欢……淹死！”
五条悟：“……”
夏油杰：“……”
他直接一树枝把头发排球打散，“你也给我安静！”
“……”散掉的湿头发委屈巴巴地摊在地上，“喜欢……夏油大人……淹死……”
“……你喜欢谁淹死呢你这个没脑子的东西！”夏油杰刚平复下去的火气又被激起来了。
他可认出来了，这东西就是在河底作恶的咒灵！
隔壁国的俗话说得好，斩草得除根，要从根源解决问题。如果没有这个咒灵，他就不会被半夜叫起来，就不会被迫下水捞人，就不会被五条悟糊弄……
“喜欢……叽！”咒灵话说到一半，就被夏油杰踩在了脚下。
“你再说一遍，你喜欢甚么？！”他狠狠碾脚，“喜欢吃人？喜欢扰人清静？还是喜欢把我淹死？！”
“呜……喜欢……夏油大人……呜……”咒灵发抖，声音也逐渐变小。
五条悟：“……”
他居然从只有头发的咒灵身上看出了委屈和悲伤。
他甚至觉得这个咒灵可能真的喜欢自己挚友。
他怕是脑子被烧坏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