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事情就是这样,我发誓我没有恶意,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助。”
那女人自述自己末世前是某教育机构高管,丈夫觉醒的金属异能,在末世开始时屯了不少物资,并带着这些物资投奔了隔壁省的安全基地。但丈夫在外出清除丧尸过程中不幸感染,基地负责人便把她们母子二人赶出基地。
听说北方基地可以容纳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她想带着儿子去,但是这途中遇到了丧尸潮,慌乱逃命中地图也丢失了,才无意间到了这个小镇。
那女人说话期间一直不停地拍着怀中的孩子,那孩子依旧如扶光之前看到的那样,呆滞地看着一个方向,像个木头娃娃。
“这个弟弟怎么了吗?”
小榕也对这个沉默的小孩好奇,指着发问。
说到这里女人的情绪更加激动了,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狠狠擦了一把眼泪,皲裂的手背把脸划出一道印子,把头伏到男孩的身上开始痛哭。
原来那男孩末世前便是自闭症,末世后又看到了很多血腥场景,彻底丧失了语言功能,只能呆愣愣地注视着一个方向,和执行一些简单的指令。
扶光看了看那女人,又瞅了瞅小男孩,戳了戳小榕,甚至还踢了脚趴着睡觉的欢欢。
老,哦没有老,只是弱病残。
一群弱病残,她可带不动,况且那人还放火,她最讨厌火了!
一看就不是好人。
“很遗憾我们并不打算去北方基地。”
扶光说完这句话,便后退一步倚着窗子乜斜着眼睛。
小榕也微微后退一小步,表示自己的立场,欢欢也挪了挪窝。
用行动表明自己的态度,这个新成员不会被她们的小团队容纳。
那女人愣了一下,眼泪又继续大滴大滴地滚落,环着小男孩的胳膊也收紧了,那男孩可能也感到压迫,泪珠默默顺着他的小脸蛋滑。
“你们不要误会,我没有恶意,我只想在小镇短暂休整,用不了几天就会离开的。”
院子外有一堆被烧到一半的物件,被子布料什么的易燃品,那女人在搜物资时发现了这栋房子有最近生活的痕迹,但没有找到人,说因为害怕是什么变异的物种,就直接点燃了火,好在有那些藤蔓在火势才没蔓延,不过储物空间里的水全都用光了。
扶光当然对她的话半信半疑,但这人看起来很弱,构不成威胁,所以也就没太放在心上,她更担心的是水源的问题。
见没人接纳她,那女人便垂下眼,看起来极其失望的,抱着小男孩离开了。
没人注意到的是那女人瞥向扶光的眼神,贪婪。
漂亮,好漂亮的女人,新鲜的,不带一丝狼狈的女人。
以及那小男孩僵硬的四肢,被抠出血的手掌心。
“扶光姐姐,对不起,都是我惹的麻烦……”
小榕觉得都怨自己突如其来的好心,救了那个女人,才导致她们损失那么多。
“算了,就当我们倒霉吧。”
扶光翻了个白眼,拿着扫把在灰堆里捣来捣去,那人把她好不容易找来的一些玩具也烧掉了,可真讨厌!
但是又不能直接杀了报复回去,扶光摸了摸鼻子,为什么不能直接报复回去?
她垂下手,盯着自己的指尖发呆。
她好像变成人了哎!
书上说,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是人具备道德伦理观念,动物只有本能。
扶光觉得自己心底生出了很多五颜六色的小泡泡,像小榕用肥皂给她做的泡泡水吹出来的那种,她真想迫不及待地告诉钱宥。
钱宥,可恶的钱宥!说话不算话的钱宥!
看着旁边傻乎乎的欢欢,扶光心底溢出异样的满足,她现在和什么欢欢,什么大花,一点也不一样了。
此时欢欢盯着一只正在休憩的红嘴鸟,这种鸟类变异后拥有极其巨大的翅膀,尖锐的喙,人类幼小的婴儿也就自然而然被加入它的食谱之中了。
欢欢身姿矫健而强壮,雪白的皮毛,幽蓝冰冷的狼眸,随时蓄势待发着。
这威严的气场和扶光所说的蠢真是一点边也沾不上。
欢欢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只狼,扶光倒是觉得蛮可惜的,因为它现在换了说话的声音,狼嚎实在是太难听了!
而此时,小榕正低头归拢着什么东西。
忽然她惊喜地抬起头。
“扶光姐姐!草木灰,有了草木灰我们就能养活更多的植物了!”
还是那棵胖番茄说的,它不仅脾气特别好,知识也渊博,它闻到了很让植物舒适的味道,便让小榕收集试试。
那是藤蔓上的干枯叶子烧成的草木灰。
因为玻璃也破了一块,即使有藤蔓帮忙挡得严严实实的,但深夜依旧有冷空气钻进来,扶光很讨厌冷,便去地下室睡觉。地下室被钱宥改造过,里面阴暗潮湿温热,空气也密闭,扶光很喜欢,但小榕和欢欢不喜欢,于是她们今天只能分开睡。
欢欢把衣柜推着顶到门口,窗子被木板钉死又用深色布料盖住,没有一丝月光能透进来,只有床上放着的一个夜光挂坠,有一点微弱的亮光。
小榕倚靠着欢欢,一人一狗在小小的房间内很有安全感,小榕把手中的玻璃瓶小心地放到地板上,贴着欢欢毛茸茸的小狗头蹭了蹭。
嘟囔着和欢欢说悄悄话。
“明天我们带着草木灰去山上,就能劝更多的伙伴下山加入我们了,你说扶光姐姐是不是就不会生气了。”
很久没下雨了,攒那些水源真的很不容易,还有很多植物要养,都怪她搞砸了。
即使扶光说了没关系,但小榕依旧很愧疚,过了好一会儿,才依偎着欢欢沉沉睡去。
今晚她们睡得格外沉,两只动物也没了往日的机敏。
在被封紧的门窗外,夜空中亮起了一颗信号弹。
——
“哦?所以你们就走散了?”
嚓——
微弱的火苗照亮了高扬的侧脸,他的眼窝很深,左脸处有一道现眼的疤痕,深吸一口烟又缓缓吐出,忽明忽暗的光照在他脸上,似乎很神秘。
他抽出一支烟递给眼前人,钱宥拒绝。
怪异,是支细细的女士香烟。
钱宥没有这个习惯,扶光也讨厌烟味,她对气味很敏感的。
高扬无所谓地耸耸肩收回。
他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那样漂亮又没人保护,能不能完整见到两说了。
他永远记得第一眼见到那女人的场景。清晨,血战一夜,很多人死去,他抖着手点烟,在末世前他并没有烟瘾,这烟是从死了的丧尸口袋里掏出来的,是一款细细的女式香烟,有着并不浓郁的薄荷味。
寒冷的夜晚过后枯黄的树叶挂满了水珠,最前面的车队又出现了什么故障,他半降下车窗,一眼便见到了——
乌黑的长发像海藻般散开,雪白的肤色像鲜奶油,纤长的睫毛浓密卷翘,歪着头贴近一片干枯的树叶,伸出一截艳红的舌去舔舐树叶上的露珠,纯洁而又欲到极致。
高扬看着那个画面移不开眼,太……
难以形容,他只知道从那一刻开始他就染上了烟瘾。
只是当他手忙脚乱的找出一瓶矿泉水要送过去时,她便被一个很高大的男人拎着手腕拽走了,能看出两人的亲昵,被拉扯着同时她小声咒骂,像被打扰了的天真小动物。
可惜后来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某天晚上过后她和钱宥就消失了。
高扬垂着眼意味不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他想知道更多的关于扶光的事情,但钱宥明显不愿意谈论,高扬便换了个话题。
“没想到江队长的男朋友是你,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大学。”
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江缘和钱宥统一了口径。
高扬吹了个口哨,对着钱宥比了个大拇指。
“行。”
这里距离基地并不太远,丧尸也被清理过几轮,所以这些高阶异能者相对大胆,下面有人在生火取暖,木柴燃烧的声音在夜晚格外清晰。
高扬他们队伍抓捕的丧尸全被一根铁链串着塞在一个房间里,零星有几声嘶吼。
“高队,叛逃的那小子抓回来了。”
一个干瘦的男人把一个男孩扔过来,一脚狠狠踢在他的腰上,那男孩撞到地板发出沉闷的响声。
又用手狠狠拽住那男孩的头发,露出一张惊恐又疲惫的年轻脸庞,鼻尖还带着几颗青春痘。
甚至结结巴巴颤抖着求饶的声音也带着少年气。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高队长,我只拿了一点汽油,我真的只拿了一点汽油,我想回去找我妈妈,她还在等着我,她有癌症……我加入基地只是想换一些抗生素……”
高扬很厌烦地对着干瘦的男人使了个眼色,那男孩便被拖下去了。
“哎,可惜了。”
高扬似乎很惆怅地皱了皱眉,他是无比认同与享受Mars基地文化宗旨的,在他的队伍里,忠诚和能力是并列第一的,再有能力,但违背他,也绝不可以。
啊——
不远处传来了那男孩痛苦的哀号,哭吼,咒骂,最后又变成一声声绝望的妈妈。
这样的日子,这样的事情。
钱宥已经习惯了,他早已明白为什么再见到江缘给人一种精神不正常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