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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版球神 > 杀他时我总下不去手 > 第66章 要记得回家

第66章 要记得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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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墙边收拾着情绪,萧鸣涧总算把脸上的糊涂擦了个干净。

他要走向宫门方向时,却突然听得身后父皇的寝殿外传来急急的脚步声。

萧鸣涧走出转角,看见皇后迈着大步往皇帝寝殿的殿门来,这速度,几乎要把脚后跟擦出火来。她身边的萧宁柯手里拽着张纸,已经跑到母后的前边,没顾上让宫人通报,就跨了门槛奔进去。

不好的感觉在心里生根,萧鸣涧也很快进了父皇的寝殿。

萧宁柯跪在皇帝的床前,一向没什么神色变化的她,此刻的脸庞上蒙着厚重的一层着急和悲切。

皇帝倚靠着床头,正在读萧宁柯带来的那张纸。

萧宁柯声音有些发颤,在对皇帝恳求:“求父皇快派人去找阿姊。”

皇后到萧鸣涧身边站停,他急切地问:“小枝不见了?”

皇后重重地点头,眉宇间皆是焦虑。

床上的皇帝把字都读了,手忽然一软,无力地砸到褥子上。

那张纸飘到萧鸣涧脚边,他拾起来,上面是萧宁枝的字迹。

她说她听了一辈子旁人的言语,观察了一辈子旁人的言行,她实在好累。

她说她也希望自己能不顾虑别人对她所说,也盼望自己能不再为了旁人憋屈自己。她说她羡慕皇嫂嫂能活得洒脱自在,也羡慕小柯能冷心冷眼对世间万物,她说她曾无数次说服自己放下对别人的讨好,可她实在做不到。

她说她设想过许多次自己离开的方式,最后觉得还是被水淹没来得最好。

因为当整个人浸到水里,视线会被模糊,耳朵也会被水流堵住。这样,她便可以看不清别人的脸色,听不见别人的话语。

她说她已然试过许多次了,日日沐浴净身时,她都要把全部的自己丢到水里泡到再无法憋气。

她说她逼着自己忘掉孩童时候的那些不愉快,逼着自己练习最真实的笑脸,后者她做到了,但是前面一条,她学了这十几年,都不曾学会。

她说谢谢来到这座深宫,谢谢身边大部分对她好的人们。她说她对他们的爱是真的,在他们面前的笑大部分也是真的。

她还说祝大家都各奔美好的前程,祝大家一如既往的美满。

信原本停止在她对小柯的嘱托和她自己的署名及时间,但莫名在最后又多了一段:

“本来没想跑那般远,但那口井的四周总是来人,我若是在那些长睡,怕是会吓到好多宫里人。所以我跑得远远的。小柯你定会要来找我,其实不必了,我会想法子让自己沉到河底,避免死后的我吓唬到来玩耍的人们。”

萧宁枝写下的时间,是昨日午后。

距离这会,已然过去了大半天的时辰。

薄薄的一张纸压得萧鸣涧的手有些颤抖,他抬头看向父皇。

皇帝呼吸变得粗重,皇后早过去他身边给他顺着气。

他张口要喊外面的侍卫进殿来,却如何也喊不大声。

最后是萧鸣涧对外边喊了句“来人”,才有侍卫执剑入内。

皇帝本就拖着病体,此刻一急,更是说不出话来。萧鸣涧便自己安排了人下去:“把昨日值夜的宫女、侍卫等一众人都叫到此处来,要快!”

侍卫知晓定出了什么大事,没有耽搁地就往外跑去,半柱香的时辰后,昨夜值守的宫里人就都到了皇帝的寝殿门前。

萧鸣涧把萧宁柯扶起,自己出了门去问询那些宫人。

有夜里在井边碰上了萧宁枝的宫女和侍卫站出,把昨夜的情景一一说了,但侍卫说他亲眼看着公主回到了寝殿内睡下。

这个侍卫刚回到人堆里站好,又有两个侍卫上前,说是三更时分,他们巡视时,远远就看见有一个黑影闪过,但是待他们追到废殿处时,明明是一条直行的路,却没了人影。

“废殿?”萧鸣涧想起什么来,赶紧就迈过门槛,问道:“小枝手里是否还有废殿地道的门钥匙?”

“小枝不曾还我的。”皇后站起,有些懊悔地捏了捏拳。

再出了门去,萧鸣涧心里已有了大概的猜想。他急忙要人找些会凫水的人来,趁人马还未到齐,他又入殿内,对着里面的人做宽慰:“小枝走不远,儿臣带人去城边的那条河里找一找。你们莫着急,儿臣会派人来往通消息。”

萧宁柯冲到萧鸣涧跟前,抓着他的手腕:“皇兄,我也要去,带我去!”

“小柯……水里凶险,天又冷,你在宫里等皇兄。”

“我要找阿姊,我要见阿姊。”萧宁柯控制不住地抽搭鼻子,眼眶红了一圈,但没有泪滑下。

皇后揽住萧宁柯,柔声道:“小柯乖,在宫里等皇兄,小枝她……她不会出事的。”

萧宁柯猛烈地摇着头,如何也不肯,但还是被留在了宫里。

殿外一队人集结完毕后,萧鸣涧就给他们都分了马,即刻上马在前面领着他们,往城外飞驰。

河边有许多碎石,大的小的,错落地硌在人们脚下。天气变冷,河里玩水的人们少了不少,萧鸣涧他们赶到时,不过有临近房屋的人们在借河水拍洗着衣物。

萧鸣涧对他们说:“有劳了。”

接着便把自己身上的折扇玉佩等一众装饰的物件拆下,很快地就潜到了水底下。

一条不大的河流里瞬时间就有了十来个上上下下的脑袋。

他们顺着河流左右地游动,也入了水里四处看着,可找寻了一炷香的功夫,也没有看到河里有半个人的影子。

日头在西斜,河水更被上了一层冰感。

人们再浮出水面时,大风卷过他们湿答答的脑袋和脸,激得他们打了几个哆嗦。

众人的手脚被水泡得起了皱,但没有人趁着不在萧鸣涧的视线里就偷懒上岸。

因为长公主是一个时常委屈自己也不愿麻烦他们的好主子、好姑娘。

体力逐渐不支,萧鸣涧也爬上了岸,同几个男人一起坐着,大口喘着气。

几个人打起喷嚏,萧鸣涧脸上湿漉漉的,他抹了一把脸,河水去掉了,又有热的液体落下。

若是在这河里找不到萧宁枝的尸体,或许能骗自己她只是离家出走而并没有死。

想到这一处,萧鸣涧心上的沉重就轻了些。

可是,河中央突然就有一个脑袋很焦急地破出河面,手也跟着对岸边挥起来,他一边喝着脸颊上滑下的水,一边大喊:“找到了!我找到了!”

萧鸣涧心骤地一紧,双腿已然箭步跳到了河里,跟着那人往河底最深处游去。

离水面越来越远,隔着混沌的河水,萧鸣涧努力睁着眼,渐渐就看清了眼前有黑色的发丝在随着水流在飘动,而再往下,是萧宁枝发白的脸和青紫的唇。

她闭着眼睛,神色很平静。

萧鸣涧和那人将手托上她的臂弯,要把她拉出水面。

但一使力,却忽觉重量竟不是他们二人能轻松拉起的。他们的力气被一卸,憋着气的鼻子猛然一吸气,把不少水吸到了鼻子里,两个人都被呛了一下,呼吸也就被打乱,只能先放弃了萧宁枝,到水面呼吸着空气。

缓过来后,萧鸣涧又叫了几个男人过来,他们再次入水,三四个人用力,才把萧宁枝拉到了岸边。

她躺到岸边的碎石上,人们这才看见她的双脚都绑了两块大石头和几块小石块。她的脚踝被勒出了一圈红色。

萧鸣涧坐着看她,手掌揩过了脸颊十来次,都擦不干净脸上的水。

河风把她的碎发吹乱,黏到了苍白的脸上。她还是和往常那个活泼又善解人意的萧宁枝一样长得可爱,可是她再也没有了睁开眼睛的能力。

萧鸣涧跪到她脚边,想替她解开那两圈石头。

但萧宁枝绑得那样紧,萧鸣涧如何都解不开那个小结。

他的神智一下子就崩塌了。

萧鸣涧把冰冷的萧宁枝的头抱在自己的怀里,如同那年他抱着仍在襁褓里的这个皇妹。

“皇兄带你回家,我们回家。小枝,记得要回家……”

萧鸣涧并没有哭出声来,他不停搂紧这具在世间受了二十年悲苦的身体,止不住地呜咽。

其他男人们都曾受过萧宁枝的宽容或体贴,也都忍不住地涌出泪来。

在泪水中,萧鸣涧扭头对其中一个男人吩咐,要他去城里拉辆马车来。

马车颠簸到河边,萧鸣涧抱着萧宁枝上了车,他们回到了皇宫内。

萧宁柯一直在宫门处候着萧鸣涧的消息,见一辆不曾见过的马车驶入,马夫又是方才随着萧鸣涧出去的人,连忙就跟了过去问:“如何了?阿姊呢?”

萧鸣涧把萧宁枝抱出,无言站在萧宁柯面前。

萧宁柯看着眼前湿淋淋没有生气的阿姊,她不可置信地在阿姊和皇兄之间变换着视线。

“我……阿姊……”萧宁柯扑到萧宁枝身上,把她从萧鸣涧手里抢过,抱着她摔到了地上,紧紧将她的脸贴上了自己的。

萧鸣涧蹲下身,轻拍着萧宁柯的背。

得了消息的萧鸣渊赶回,刚入宫门,就收入了萧鸣涧和萧宁柯的身影。再跑过来一看,萧鸣涧咬着唇在哭,萧宁柯怀里圈着萧宁枝,恍惚地直盯着前面。

萧鸣渊的双腿无力气地软下来,他跌坐在地上,手碰上萧宁枝冷冰冰的头发,便也如萧鸣涧一样,失了说话的能力。

萧宁柯在地上坐着不肯走,也不肯交出萧宁枝的尸身,皇后搀着皇帝走到宫门处,一家子人都哭过了,才含着泪眼对萧宁柯劝解一番,说要替她的阿姊更衣净身,准备葬礼。

听到“葬礼”二字,萧宁柯抬头,干涸的眸子看着皇后,对她哑着嗓子说:“母后,不要葬礼,阿姊没死,为何要葬礼?”

皇后牙齿打着架,不顾形象地跪到地上,把萧宁柯搂进自己的怀里,抖掉了一个发钗,也抖下了好几行的泪。

众人又劝了好久,才把有些痴傻的萧宁柯送回了有馨宫,把萧宁枝安置好,去寻了人来着手葬礼。

萧鸣涧传了信回王爷府,他在及云宫住下了。

夜里,皇后实在忧心萧宁柯,便与她一同睡。

从萧宁枝回到宫里起,萧宁柯的眼睛就放得直直的,空洞地一直望着前面不知何处。

宫女们只能给她用帕子擦洗身体,喂她吃了饭,把她送到了床上。

皇后在床边坐着,拍着她的被裘,像哄孩童一般哄她睡觉。

萧宁柯的眼皮子还没打下来,她无法穿透屋檐看到星星。

她终于说了第一句话:“母后,阿姊怎么忍心抛下我?”

皇后的手一顿,喉咙也被堵住。换了好几口的气,她才得以开口:“阿姊可能想成为星星保护你。”

“没有星星的,人死了就死了,她是不要我了。”

“阿姊最爱小柯了,这不是她的本意。”

萧宁柯的目光有了些实在的:“不是她的本意,是谁?”

“小柯说什么?母后没有听清。”

“我知道了。”

萧宁柯的眸子微微眯起,眨了几下,接着便闭上了眼。

皇后摸了摸她的头,待她呼吸平缓了,才睡到了她的身边。

睡了一夜,萧宁柯仿佛从悲伤里抽出了身,她同宫里大家吃过了早膳,又去陪了萧宁枝好一会,才回到了有馨宫内。

萧宁柯在寝殿里待了不久,又出了门。她说想自己静静,就不要人跟着。

宫女们也觉她向来是沉默的,碰上这档子事,让她自己独处消化消化情绪或许的确比她们一直跟着要来得好些。

可是,她们没有一人看见,萧宁柯的袖子下紧紧攥着的,是一把极锋利的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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