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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小桃无主(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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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媪与唐琬琰面面相觑,露出了同样惊讶的表情。她们没料到这个女医这般不讲情理,丝毫不顾及二人的身份和脸面。

陈媪觉得自己虽是服侍人的,但作为大皇子的乳母,怎么也是个有品级的女官,被这低阶的小小女医斥责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陈媪又望了唐琬琰一眼,见她面上已恢复了平和,不见任何情绪,俨然一副端正模样。

未来太子妃都没发话,自己何必趟浑水?她心里那根弦松了下来。

姜离用完了饭,身子松弛地歪在床上,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面朝着墙壁。她的呼吸声听起来很粗重,因为喉咙里有痰,一抽一抽的,像小猫逢生人时的呼噜声。

陈媪又觉得临走前总得吩咐点什么,她收拾干净案几上的杯碗盘碟,转过身还是那副慈爱的笑容。

“阿离啊,你要休息了,我们就不打扰了,先行离开了。你想吃什么提前跟我打声招呼,我做给你吃。对了,这几天天气不好,别再出去看书了。”

唐琬琰对着姜离露出粲然一笑。

“姜娘子,我们改日再会。今日多有叨扰了。”

姜离在床上点点头,苍白的面上浮现一丝笑意,权且是当作对二人的回应了。

“病人大病未愈,还有忌口,怎么可以暴饮暴食。若真按你这么做,怕是一年半载都难好!”

这一声语句简短,语调平淡,却掷地有声,在陈媪的心里狠狠砸出来一个大坑,凹陷的是她作为一个母亲的尊严。

这个李女医似是在,不对,是铁定在讥讽她没有尽到一个母亲对女儿的职责。陈媪此时面色铁青,正要发作。

唐琬琰眼疾手快地抓着陈媪的手,脸上却不松懈那副和熙的笑容。

“陈媪,我想起来了。皇后陛下先前要宣我过去。我第一次进宫,怕失了规矩,左右也没个熟人,不知您是否有意陪我走一趟?”

唐琬琰见陈媪愣了愣,终于止住了声,便飞快地拽着她往屋外走。

一出屋子,陈媪一脸恼怒道。

“也不知是什么人,性情这般凶悍。不过是个小小女医,便觉得自己有了通天的本事似的。怎么,我不过想和女儿讲句话,给女儿做顿饭,便是要害了她?下三滥的东西,也不照照自己的嘴脸,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妖精,反倒爬到我的头上兴风作浪,也须得看看老身是什么人,她惹得起么?”

陈媪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抚着起伏的胸膛,可还是灭不了那股火。

“陈女官何必和下人怄气?恶犬扑人,难道你也要扑它。还不如绕开这条疯狗,还能得个清净。”

陈媪的火气消退了一半,奇怪道。

“这人倒是与我有仇似的,处处针对我。不过倒也说来奇特,我看着这人,居然觉得有几分熟悉,可偏想不起在哪见过。”

“许是这女医性情古怪又孤家寡人,见不得他人其乐融融罢,倒也是个可怜人。我们过好各自的,井水不犯河水,便是最好不过了。”

唐琬琰叹了口气,宽慰道,转而又对陈媪笑道。

“话说回来,我初来乍到,还有许多不甚清楚,还望女官见教。”

说着便挽着陈女官的手往门口去了,两人的身影很快隐入中逵转角处。

室内很安静,只有炉膛的炭火在哔剥作响,伴着火星子四溅,扑朔着微弱的光,如同流星划过,擦亮了岑寂的昏沉的天空,也有一番火树银花的意味。

室内的两人刚开始并不作声,还是李皎先开的口。

“你,叫什么名字?”

姜离把背靠着床柱,头朝里,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听李皎唤她,缓缓把脸转了过来。脸是惨白的,白里看不到一点红。她努力地撑起眼皮,眼睑下两道乌黑的印子倒像是积年累月的,让眼窝深深地陷了下去。两片薄薄的唇抖了抖,吐出一句轻飘飘的话。

“姜离。”

随后姜离垂下眼眸,又把头扭到里边去了。

病情还是很重,身体看来很差。也许是从小就没吃好。李皎把姜离那张脸的各处细节都扫了一遍,心里半是刺痛半是愧疚。

“是天显三年生的么,今年...今年该有十二岁了吧?”

李皎的话语在轻轻颤抖着,有如荷叶边的晨露摇摇欲坠。

姜离抬起了软绵绵的头,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位来历不明的女医。姜离的眼里除了惊讶,还有疑惑,也隐含着一丝淡淡的惊喜。

她是谁,为何对自己的身世了如指掌。不,不能算是了如指掌,她连名字都不知道。姜离一打计事起,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而她的亲生父母除了留下一块残缺的玉珏便再无他物。

所以,她从很早知道自己是被抛弃的,被当着货物一般被人贩子卖给赴任的安定太守姜父。姜父原以为这是个男孩,高高兴兴地奔回了家,回了家才发现自己被人骗了,奈何人贩子早已逃窜,姜父无处发泄,就拿她出气。

既是他买的,出口气也是应该的!姜父想着便把她关进如同狗屋一般低矮的漆黑的房子。里面潮湿阴暗,见不着新鲜的空气。一住就是三年!

直到大皇子跟着陈媪来了安定,身边缺个同龄的玩伴,姜父这才将她放出来,给她草草起了个名字,裹上件像模像样的衣服。她才能像个人一样在院子里进进出出。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原谅抛弃她的家人。

回想起那段惨淡无光的日子,姜离忍不住握紧了手,在李皎看不到的被褥下,姜离的指甲狠狠地没入食指指腹,大拇指甲盖因用力而由红变白。姜离面无表情,淡淡地瞥了眼李皎,从鼻腔里冷漠地哼了一声。

“嗯。”

李皎睽睽而望,呆呆地盯了片刻,才缓缓回过神,她借着床边撑起身,跪得直直的,头却低低的,声音沉沉的。

“方才那位是你母亲吧?她待你可真好。”

后一句感叹在姜离听来含着隐隐的悲伤,这是她多想了吗?她对这妇人的身份倒也是好奇,沉吟道。

“她是我的养母陈媪,也是大皇子的傅母。”

李皎那张惝恍的脸闪过了笑意,准确的来说,是饱含苦涩的笑意。她的眼里渐渐起了水雾,是因为屋子里的烟太浓重熏眼睛么?姜离暗暗思忖道。

“她一个人养大你们两个孩子,一定很不容易。她是个好母亲,难怪你这么爱吃她做的饭菜。”

李皎用衣角擦了擦眼睛,擦去了眼中即将溢出的泪,又突然话锋一转。

“对不起啊。我来的太晚了,让你吃了许多苦。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诊治好你,让你健健康康地长大。”

姜离听着虽是一头雾水,竟也被这话语中莫名的懊悔所打动,她只觉得心里有块坚硬的地方正在变得柔软。她有种预感,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妇人与她有着必然的血缘联系。她要从这妇人身上挖出有关自己完整的身世。

“你到底是谁?你和我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知道我的年龄?”

“我是...我是太医监的李女医,负责诊治宫中的贵人。我...我怎么可能认识你,方才不过是为了诊治才问你年岁,不过随口一说。”

李皎瞬间清醒了,咬着牙说完了这段陈词。她为了掩饰自己的局促不安,挤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

“相逢即是缘分,你和我的关系,不过如此。”

姜离没有从她那验证自己强烈的预感,顿感恹恹,垂着脑袋,最后还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那我的病什么时候才能完全好,我什么时候才可以下床?”

李女医关切地抚着她瘦削的肩头,温言道。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的病就像冬去春来。等到春暖花开,冬天的寒气自然会被春天的生气所驱逐。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而你要学会的就是耐心地等待。一切美好的都在等着你。答应我,不要着急,好吗,好孩子。”

“可是我想去读书,他们都去读书了,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这。”

姜离落魄答道。

“爱读书是好事,可是身体更重要。拥有强健的体魄,还怕什么做不成?好好地用饭饮药,休息充足,再保持心情愉悦,不怕赶不走病魔。”

李女医坐在了床边,笑容依旧粲然。

“真的么?”

姜离抬起了那双失落的眼望着李女医。

“当然是真的。来,我们来拉个勾。你答应我,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我就可以满足你的所有心愿。好不好?”

李女医笑容和蔼可鞠,伸出小拇指递到姜离面前。姜离看了看,也依瓢画弧地学着李皎笨拙地弯着小拇指,两人小拇指勾小拇指,李皎口里念念有词。

“来,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我才不是小狗!”

姜离一听这俏皮话,被激得嘿嘿一笑,朝着李皎笑着嚷道。

李皎见她状态比起之前好多了,心里也舒坦了不少,愉悦道。

“那你答应了我要好好吃饭,可不能反悔。要是你反悔了,我就把你变成一只小狗,小狗要汪汪叫。就像这样。”

李皎煞有介事地学着小狗嗷嗷吠了几声,逗得姜离乐得合不拢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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