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闲临不禁一笑，机车比赛上敢跟人玩命的少爷也有紧张的时候，他佯装不知：“因为我在看？”
电话仍然开着免提，寂静的小房间却没再传来任何声音，直到一分钟过去，才传出一点很轻很低的声音，纪闲临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声。
纪闲临故意道：“不说话挂了。”
“别.....”软软的声音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简诚周带着鼻音继续道：“不要挂，我想好好表现，结果搞砸了.....前辈，你是不是更讨厌我了...？”
这委屈的声音听得纪闲临直接怔住了，这哪里是他最初想的结果，之前逗那一下也没这么严重，谁想到简诚周这么脆弱........而且为什么要说更？他在直播里从来没有说过讨厌简诚周，难不成对方已经知道他是纪闲临了？
微妙的情绪从胸口漫出来，他不确定是因为什么，只知道自己现在务必不能再说话了，纪闲临不是个会安慰别人的人，不知道该怎么样应付当下的情况。
“我没有想嘲讽你，也没有想占着队长的位置，想好好表现也不是为了压你一头.......”简诚周说得很慢，每个字的发音清晰、清楚：“那些网友说你很讨厌我，我听得出来你也很不耐烦和我聊天，我可以改，可以少说话，能不讨厌我吗？”
一大段话里，纪闲临敏锐地抓住了两个词——“网友”和“讨厌”，合着简诚周觉得自己讨厌他是信了网友的话？这东西不是最不可信了吗。
但仔细想，他好像也没对外明显表露过自己不厌恶Simple，这才给了网友可乘之机，况且，被自己的偶像讨厌确实挺难过的。
房间静了几秒后，纪闲临知道该轮到自己开口了：“简诚周，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讨厌你了？讨厌你我还接你电话，我图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纪闲临失笑，“你再说一句不知道我就真的讨厌你了。”
电话另一边的人顿了几秒，激动又不确定地说：“我不说不知道了。那前辈是不讨厌我吗？真的吗，应该是真的.....我没有被讨厌。”
这种自言自语似的话，又一次把纪闲临逗笑了，Simple是挺可爱的，简诚周....也算是个人吧。
“前辈，你之前说看过我打比赛，是真的吗？”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假的，他要是去过TD战队基地，他和吕华年的聊天记录就绝不可能只有转账信息，起码吕华年单方面会因为他去一次发二十条60S语音。
但善意的谎言可以起到良效。
纪闲临咳了几声，面无波澜道：“你不信我说的话？”
“信....但是前辈是什么时候来的啊？我怎么从没见过你？”简诚周问。
“我长得比较大众脸，你见过没记住也说不定。”纪闲临瞎编完，“应该没事了吧？没事挂了。”
“好的，前辈。”
纪闲临把手机息屏，四周的黑暗融过来，他这才发现自己卫生间的灯一直没打开过，外面也是昏暗无边，他打开手机，简诚周挂断电话后还发了两条信息过来。
[前辈，我明天晚上打半决赛，想邀请你来看，可以吗？]
[想表现一把(Ｔ▽Ｔ)]
被这颜文字可爱的成分侵入，纪闲临脑袋一热，不知不觉就顺着简诚周的意思回答了。
随后，盯着刚刚发出去的“好”字思索良久，他真的觉得自己无药可救了，竟然被一个颜文字迷惑得晕头转向。
机车比赛忽然暂停一天，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高康没有在手机上通知他，是在现场一切工作准备完毕以后才告诉他的。
正好，带薪“休假”，一个老板老是不在公司也说不过去，但员工似乎不太爱来他办公室，因为什么，因为太热，有女员工进来给他送文件，进来时空气刘海干爽蓬松，出去时是汗海浮黑浪。
有小风扇，纪闲临倒没有那么热，他翻出了以前的U盘，里面是高中学编程的时候编出来的小游戏，只是后来去打联盟了，没继续做下去。
现在看看，有几个拿出来完善一下，也比较符合市场，能赚一些快钱。
纪闲临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把游戏方案完善，因为没配备秘书，又没多少员工了，分发任务这种事情都是他亲自下楼安排，要是他哥醒来看到公司萧条成这样，不知道会不会气死。
午时办公区没多少人，大部分都去茶水间休息吃饭去了，剩下两个女生正趴在桌子上看剧。
纪闲临走过去：“秦晓斓。”
被点名的女生抬起头，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啪”一下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期期艾艾道：“小纪总，您找我啊。”
旁边的女生也跟着立即起身：“小纪总。”
“别紧张，只是给你们交代点任务做。”纪闲临把手里的文件递给秦晓斓。
秦晓斓惊讶道：“我们竟然有工作了？！”
“啊不是，我的意思是，还请老板多多布置任务，吃了快一年的白饭我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有点怀念以前工作繁忙的时段了。”
纪闲临若有所思道：“那我回去反思反思，争取把你们带回从前的‘快乐’时光。”
“好的老板！但是吧......”秦晓斓越说越小声：“我觉得适当，适当就好哈，也不必这么大强度，是吧，小慧。”
名叫小慧的女生被秦晓斓供了一下，便轻声附和：“对对对，适当就好适当就好。”
纪闲临笑笑，扫了眼桌子上的手机，道：“可以用公司的电脑追剧。”
“好的！小纪总！”秦晓斓眨了眨眼睛，目送纪闲临离开：“小慧小慧！你看见没你看见没！小纪总居然对我笑了，突然觉得他温柔了好多！我收回之前说他是个冰块这句话！”
“秦晓斓，你之前不还说纪总温柔吗，变得也太快了吧，”小慧两指捏一块比划道：“而且我们小纪总本来也就那么一丢丢凶，本人很帅的好不好，哪里是冰块了。”
“我这不是对他改观了嘛，不过你这俩手指捏出来的大小——”秦晓斓笑嘻嘻地凑到小慧耳边：“形容小纪总的业务能力更贴切。”
“好啊你，敢蛐蛐老板了。”小慧狠狠点头，又说：“不过小纪总才来公司一年，也没亏待过我们什么，体谅体谅吧。”
“说实话，公司再这样下去我就跳槽去别家了。”秦晓斓翻了几页游戏方案，越翻越不对劲，最后直接睁大眼睛叫道：“卧槽，这不是我大学那会玩过的小游戏吗。”
小慧：“什么游戏，我看看？这游戏我好像也玩过......好像是刷视频刷到的，觉得有意思就去玩了，当时我上瘾了一个月....后来就找不到了。”
秦晓斓：“小纪总怎么找到的，不会是病急乱投医吧？这我们要是做出来，以前的开发者举举报我们抄袭怎么办？”
想到这个可能，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眼睛里的怀疑再也藏不住了，她们当即拿着文件去办公室找纪闲临，现在却站在门前你推推我我推推你谁也不敢先进去，最后还是纪闲临发现开的门。
“稍等。”纪闲临正在打电话，“嗯，我会去的，你给薛云森，我到时候找他拿，都说了会去，你还要确认几遍，挂了。”
秦晓斓看到自己老板挂掉电话，心一直在怦怦跳，等待的过程已经把她的勇气耗尽了，她现在一句话不敢说，只能不断向旁边的递眼神：走不走？！
小慧慢而小幅地点头。
那就走！
“小纪总，我们也没什么事，就过来问问您吃饭没有。”
秦晓斓嘿嘿一笑，望着纪闲临，正想找什么理由脱身时，思绪被别的吸引了过去——她进公司这么久来，今天是第二次看到纪闲临的笑。
勾起的唇角仿佛有什么魔力，化开了眼里蓄满冷漠的外衣，掀起一漾春水又转瞬流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什么事？”
纪闲临一问，走神的秦晓斓无知无觉回答：“我和小慧想问问这些游戏是不是您自己的....”，说完之后立即捂住嘴，两只眼睛眨了好几下，和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小慧震惊对视。
怎么说出来了？！她们忐忑不安地看向纪闲临，当众质疑自己老板，职业生涯是不是要走到尽头了，走廊的冷空气打在身上，像是听了一阵风凉话。
“不是我的，我敢让你们做？”纪闲临没有生气，可以说是什么情绪都没有。
秦晓斓和小慧暗暗松了一口，悄悄瞄纪闲临，后者似乎一点都不在乎，也没有聊天的欲望，于是她们互相扯着对方赶紧跑了，秦晓斓边走边小声道：“冰块老板好像也不错，一点也不小肚鸡肠。”
“你还说你还说，赶紧走。”
游戏设计的方案写得很具体，包括游戏场景都直接按照了原先的打印，不需要在取景上多做文章，这对办公区里的员工来说并不算难，如何推广才是问题所在，推广也需要资金，这算是戳到公司弱点了。
公司没有加班制度，这是纪盼规定的，除了特殊时刻，员工到点就可以下班，就算加班也有加班费，反倒是纪盼，总是加班，常常忙到很晚。
纪闲临掐着时间，等比赛开始几分钟后才到入场口，入场口早就没了什么人，唯一还站在门口是个留着鲻鱼头的少年，他手里拎着两罐可乐，背靠着墙，似乎在发呆。
虽然很久没有见面了，即使少年虽然戴了口罩，纪闲临还是能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薛云森。
他微微一愣，有些讶异，因为他来之前告诉薛云森不用等他，把票交给前台老板就可以，但他讶异的不单是这个，而是薛云森竟然没有进场比赛。
纪闲临看过赛程，今天第一场就是TD的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