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川烁睁开双眼。
窗外的蝉鸣叫着，一声又一声。夏日的阳光挤挤挨挨地穿过窗帘的缝隙，在墙上印下一道明亮的光。
楼道里模糊的交谈声，孩子们的欢笑声与风扇嗡嗡转动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营造出一种热闹的假象。
栖川烁盯着天花板上的扇叶，金色的眸中波澜不惊。
‘还有三十秒。’
钟表滴滴答答。
‘三，二，一——’
细微的断裂声响起，破旧的电风扇终于不堪重负，旋转着坠落。
砰——！
“——零。”
他轻声说出最后的倒数，风扇与床撞击。
没有任何新意的开局。
毫无变化。
栖川烁缓慢地将刚翻过去的身子翻回来，任由摔掉了扇叶的风扇躺在地上。
没有人比他更熟悉房间里的一切。
衣柜背后少了片木板，沙发上的薯片已经过期，冰箱里只有两袋泡面，洗手间的水管再用一次就会爆裂。
‘哦，还有那个螺丝松动掉下来的风扇。’
毕竟第一世的时候被砸得超痛的，手臂肿了两周呢。他漫不经心地想着。
这里是原身流落街头几天后才租到的屋子。泛黄的墙壁，老旧的楼梯，根本不值十万一月。
黑心的中介诓骗了离家出走的小少爷，几乎掏空了他口袋里带出来的钱。累到极致的原身一头倒在床上，在高烧中悄无声息地逝去。之后，异世的灵魂从身体中醒来。
这就是栖川烁第一世的开局。
——当然，现在是不知道第几世了，谁在乎呢。
墙上的指针指向十二点。栖川烁却没有要起身的意思。深深的倦怠席卷而来。
一条往复循环不知终点的路，还有走下去的必要吗？
他不知道。
于是他放任自己再次沉入黑暗。
杂乱无章的梦又一次袭击了他。
未能寄出的明信片，破旧的护身符，旋转的摩天轮，苍白落下的手。
蓝色，紫色，绿色，大段大段的色块扭曲着。
黑与红交织。
他喘息着醒来。许许多多的事物在脑海中闪过，杂揉成被猫团过的毛线团。思维像被黏糊糊的糖浆粘住一般无法运行。
我现在应该做什么？他迟钝的想着。
胃部猛然传来一阵灼烧感，喉咙处干痒刺痛。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具身体快两天没有吃饭了。
栖川烁用力闭了闭眼，在断壁残垣中找了块木板将混乱的记忆盖住。
他缓缓起身，将床头摆放的半瓶矿泉水一饮而尽。清凉的水滋润了喉咙，稍稍抚平了一点身体的不适。
窗外天色黯淡，暗示着下午的时间匆匆而过。
他本该非常急迫。然而恰恰相反，他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什么计划，什么尝试，他统统地抛在脑后。既然努力和不努力是一样的结果，那又何必努力呢。
走到桌前，将钥匙和几张零碎的钞票塞进口袋，栖川烁无视皱巴巴的衣服，打算随便买点什么满足最基本的生理需求。
毕竟，饿死这种事被知道了，绝对会被大猩猩嘲笑的。
*
“诚惠700日元。” 小野山崇之笑着送走店里最后一个顾客。
最近正是夏日祭的时候，便利店里的人少了许多。小野山崇之已年近七旬，减少的顾客数量让他稍微轻松了一点。他扫视一圈，视线凝在一处。
玻璃上反射出他的身影，细看下有一簇白色混杂其中。他之前没有在意，现在看来，那里分明站着一个人。
小野山努力回忆，却想不起来那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只能确定他已经站了许久。
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吗？他想着，推开门看向旁边。
发色雪白的少年站在那里，金色的眼睛没有焦点地对着玻璃后的货架。
他长着一张令人一见难忘的精致面庞，周身却充满迷茫，很像小野山崇之曾经在雨中捡到的流浪猫。
“你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他出声询问道。
少年被惊到一般身形一顿，转过身来。平静的双眼看向他，明明不带任何情绪，小野山崇之一瞬间却有一种自己被看透了的感觉。下一刻，这种感觉消失了。
应该是错觉，他想，只是因为这个少年的瞳色比较少见罢了。
栖川烁其实有注意到便利店里的店员走出来，但这样的路人行为统统被他归入不需要在意的范畴。
夏日祭的夜晚热闹非凡，穿着浴衣的女孩们笑闹着路过，金鱼摊边传来孩子们或高兴或懊恼的声音。
各个小吃摊散发的食物香气混杂在一起，却丝毫没有吸引他的注意。无视胃部传来的抗议，他快速远离了最吵闹的地段。
栖川烁无法忍受这些。
这些一成不变的事情。
他随便找了处街边的角落，对着玻璃里映出的自己发呆。
苍白的、狼狈的，自己。
沉浸的思绪被骤然打断，栖川烁有些猝不及防。单纯的好意让他放松了紧绷的身躯。
“......没什么，只是还没想好要吃什么。”他听见自己说。
小野山注意到少年皱巴巴的衬衫和微乱的头发。这个时候不去游玩，大概率是和家人吵架了吧？
“要进来看看吗？”他笑道，“我可以做推荐。”
栖川烁沉默一瞬，还是跟着进了便利店。
“店里卖得最好的是炸鸡饭。意大利面也有很多人选。如果想要方便一点的，可以选饭团和寿司。” 小野山崇之挨个介绍着，“饭团有梅子饭团、鲑鱼烧饭团、辛子明太子饭团......”
栖川烁的目光在意大利面上停顿片刻，开口阻止了摆出要将所有食物给他介绍一遍架势的老人，“一个鲑鱼烧饭团。加热。谢谢。”
感受到充满慈爱的眼神落在身上，他不是很想知道面前的老爷爷给他脑补了什么小可怜的剧本。
“哦哦，鲑鱼烧饭团好吃啊，我也爱吃这个。”小野山看着面前单薄的少年，忍不住想多说几句，“我知道，你们高中生学业重，但是晚饭一定要按时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你就吃这些？不好好吃饭长不高哦！’]
失策了。听着耳边的唠叨声，栖川烁挥去总是在不恰当时刻冒出的回忆。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打开被忘到脑后的面板。
【姓名：栖川烁/？？？？/？？？？/？？？？/......
性别：男（本体）
年龄：？？？
技能：变声Lv.10 易容Lv.10 枪械Lv.10 拆弹Lv.10 搏击Lv.10 截拳道Lv.10 格斗Lv.10 狙击Lv.10 推理Lv.10 催眠Lv.10 剑道Lv.10 网球Lv.10 篮球Lv.10 驾驶Lv.10 侦查Lv.10 潜行Lv.10 伪装Lv.10 电脑Lv.10 吉他Lv.10 贝斯Lv.10 钢琴Lv.10 烹饪Lv.10
天赋：过目不忘（被动）预知（锁定中）占卜（锁定中）通感（锁定中）感知（锁定中）】
栖川烁的目光定在“锁定中”的字样上几秒，默念道：【“解锁[感知]。”】
幽蓝的光一闪而过，他看向浮现的文字。
【姓名：小野山崇之
职业：便利店店员
描述：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经历了生活的苦难依旧热爱生活，你也喜欢这样的人吧？唠叨文学十级学者，小心，你可是目标人群！
备注：似乎处在挣扎边缘，你要袖手旁观吗？】
“...看到你就像看到我的孙子，如果他还在——”老人念叨的声音一顿，叹息了一声。恰在此时，微波炉一声轻响。
“来，你的饭团。”小野山重新堆起笑容，将饭团递给少年。
栖川烁拿着细心包好的饭团，视线扫过老人灰白的头发和慈祥的面容。
......不就是多管闲事，这么久以来，他管得闲事还少吗。
“您——”
砰！
便利店的门突然被大力撞开，打断了他想说的话。
闯进来的人右手持枪，凶恶的眼神环顾一圈，直接伸手将站在收银台前的人抓了过去。栖川烁只来得及扫了一眼标签，世界就天旋地转。
那人将枪口指向柜台后的老人：“你！立刻出去！”
被突然的变故吓懵的小野山崇之条件反射地按照命令走出去。
“不许进来！”歹徒边后退边向门外吼道，“不然我就杀了他！”枪口掉转，指向少年的太阳穴。
栖川烁像一条死鱼一样被卡住脖子拖着走。门外追来的警察看清形势后不敢靠近，只能冲里面喊道：“不要冲动！我们可以谈谈——”
“少废话！”男人说道，“把我弟弟带过来，再给我们准备一辆车。没得商量！如果你们敢做什么手脚，下一秒这个男孩就是一具尸体！”
他威胁似的动了动枪，证明自己绝无虚言。
被挟持的栖川烁眼神死：......
怎么回事，死神小学生不是还有七年才出现吗？难道是因为工藤新一现在本身就是个小学生所以无差别扫射？
栖川烁拒绝思考里面有自己运气的原因。
累了，毁灭吧。他面无表情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