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少年把玩着紫色的共感方块,然后放在了自己的脸上,骨骼迅速将信息传达了过来。
人们议论纷纷。
他们在讨论着处决这个金发青年。
苏成摊开了四肢,注视着深色的黑夜,他们最终决定先睡一觉,什么事情等明天再说,毕竟已经折腾了一整天了。
银发少年抬起手,将紫色方块举高,他看着半透明的方块,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不睡么?”金发青年问道。
“没有那个打算。”银发少年打了个哈欠,“我一会就睡。”
“能和我说说你所知道的太阳的事情么?”金发青年轻声说。
“可以啊。”苏成懒散地说,“那又不是什么秘密。”
“只是有人告诉我说,和你们说了对你们的精神状态没有好处。”苏成又打了个哈欠。
“你觉得我的精神状态还有必要挽救么?”金发青年说,态度依旧是他熟悉的那样粗糙冷淡。
“好像也没必要了。”苏成说。
金发青年坐了起来,他揉了揉头发,似乎想起了什么,“我带你去个有趣的地方。”
“好啊。”苏成表现的兴致勃勃。
他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说起来,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金发青年坐在床边,他沉默了一会。
然后他微微动了动嘴唇。
“李伏。”他轻声说,“我叫李伏。”
银发少年眨了眨眼睛。
他将手放进了口袋,摸出了一个笔记本,然后把这个名字记了下来。
他显得很是认真一丝不苟。
像是完成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现在的白塔很安静,为数不多的留守宪兵在警戒着周围,还有一些在睡觉的,大多数人手都被派去加固外围城墙了。
因为外面的采生之兽们并没有离开,所以整个首都还是十分危险。
“白塔平时是很热闹的。”金发青年说,他伸手摸了摸贴了漂亮墙纸的墙壁,“有很多人,大家很忙碌。”
“你很怀念么?”苏成问道。
“不知道。”金发青年深深地呼吸了一下,“也许没有。”
“但是总是要承认,白塔是一座很漂亮的建筑。”他说道。
“嗯,那倒是。”苏成说,“这个旋转楼梯,这个环形的结构,这些房间,真的很漂亮。”
“如果能在这里看到日出的话,一定会很好看的。”他说,“再养点鸽子。”
清晨的白鸟会迎着金色的太阳飞起,羽毛和禽类的味道弥散在空气之中,太阳还没来得及温暖万物,但是曙光的轻骑兵已然将号角吹彻四方。
昭告着此世最无私者的驾临。
“那个祂,”银发少年轻声说,悄无声息地踩在楼梯上,“其名为普眼菩萨。”
“但凡一念,祂都会看到。”
“但凡想要上岸,祂都会伸出援手。”
“苦海无涯,回头即可。”
祂就是这样的神明。
金发青年笑了笑。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么。”他低下了头,看向了升降梯。
“要坐这个么?”银发少年好奇地探过头看了看。
“不坐。”金发青年说,“从旁边这个维修梯子爬下去。”
少年看了看下面,“直接跳不可以吗?”
“最好还是不要了。”金发青年轻声说,“会不小心砸到什么的。”
“好的。”苏成举起手,比了个同意的手指,然后抓住了一边的梯子,爬了下去。
梯子很干净,看来经常有人在爬上爬下。
升降梯井很深,他终于爬到了底部。
银发少年抬起头向上看去。
发现作为照明的光方块能在这里投下些剩余的光线。
金发青年很快也到达了底部,他微微地出了口气,然后他抬起了手,一个小小的光方块出现在了他的手心。
苏成转过身,这升降梯的底部,每次都会留下一些残余的空间之中。
是一个小小的花园。
“真棒,是谁种的。”苏成问道。
“没有谁种的。”金发青年说,“也许是首席,也许是从前的首席或者其他什么人,他们喝茶之后将茶叶袋里剩下的残渣倒在这里。”
“然后不知道怎么就生长出来了。”
“忍冬啊。”苏成说,蹲下去看着这些灌木,“居然只靠垃圾,就活的这么好了么?”
“还有一些漏下来的光。”金发青年指了指上方,“白塔的这个地方的照明是不会关掉的。”
银发少年伸出手,从翠绿的叶子之中翻出了一朵金色的小花,“还在开花呢。”
金发青年略微有点吃惊。
“会开花的吗?”他显得很惊讶,“说实话,这里在野外的植物是不会开花的。”
他也蹲了下来,注视着这朵小小的,金色的,细碎的花。
“开花了。”银发少年确定地说,“还真是天生命好呢。”
金发青年伸出手,“但是不开就不会被采下,这到底是命好还是命歹呢。”
苏成微微笑了笑。
“花么。”他抬起手,拍了拍,随着清脆的击掌声。
翠色的叶片下面冒出了脆弱的小花,金色的,银色的,烂漫地徐徐开放着。
借着这么一点微光。
自顾自地盛开着。
贪得这么一线春晖。
紧锣密鼓的盛开着。
似乎听到窃窃私语,什么在暗处窃窃私语,然而不是在议论着纷争,而是传达着喜悦。
生命本身的喜悦。
苏成采下了一朵,然后轻轻地在手里揉了揉,“果然是可以泡茶的花呢,真香。”
淡淡的清香散发了出来,沁人心脾,金发青年看着他手中被揉皱了的花瓣。
“怎么了?”苏成轻声问道,“你觉得它的命很不好么?”
“这么多朵花唯独它被采下了。”
金发青年笑了一声。
“命歹么?”他低下了头,然后自己也采下了一朵,放在了手里,轻轻地嗅了嗅,“果然需要揉一揉才会更香呢。”
他在中间的空地上坐了下来,仰起脸看着自己小小的人造太阳。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是看不到太阳的。”他说。
因为我无需借别的光。
他对自己说道。
他松开手,让被揉皱的花瓣落进了泥土,如果太阳升起的话,他想,这里依旧是可以照到一线光的,毕竟白塔的顶端是有个天窗的。
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
那个真正的太阳,大概连在墙角的,在山涧的,任何倒霉的植物都会有那么一段时间照拂得到,然后它们会开出花枝来回馈它。
花朵本是给此世最伟大的无私者的赞歌。
他抬起手,轻轻地攥了攥拳头,然后他松开了五指。
他在自己的掌心看到了金色的眼睛。
它徐徐地在他熟悉无比的手掌上张开,就像是从来就生长在那里一样。
眼睛也缄默地注视着他,清澈见底的金色瞳孔中流出了金色的泪滴。
他放下了手。
那么,他和祂已然达成了某种共识。
银发少年静静地低着头看着他,然后他笑了起来,伸出手拉起了他。
“看来你们相谈甚欢。”苏成笑着说,“那么我猜你们对明天要做什么很有想法了。”
金发青年点了点头。
“那你呢?”他问道。
银发少年伸了个懒腰,伸长了自己的身子,“我打算去见一个家伙。”
“去确定一下,祂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知道我的某些事情。”他说,“我真的不喜欢失去记忆的感觉。”
“估计没人喜欢。”金发青年说,“你一点都不记得自己从前的人生了么?”
“完全是迷雾一团呢。”苏成说,“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有破碎的景致和一些可以称之为常识的东西。”
“但是我是谁,我从哪里来,到哪里去,都没有任何的头绪。”他不满地说。
“没有什么梦境之类的么?”金发青年问道。
“有,”苏成说,“会梦到一个,银色的庭院。”
他摇了摇头,似乎想把自己的推测甩出去。
“总之就是一个熟悉的银色庭院。”少年波澜不惊地说,“然后空空如也。”
他知道,庭院的尽头是一个空王座,上面摆放着一顶漂亮的,花冠。
摆放的很端正,就像是主人就埋葬在这个银色庭院一样。
银色庭院不断地飘着雪花,里面似乎有无数的植物,但是都安静地在冬日之梦里安睡着。
这时候,他听到了自己的系统叮了一声。
看来有什么收集度完成了?
他转过了眼睛,看到了图鉴上的一个格子亮了起来。
“忍冬。”
“无私的现身。”
这是让我去搜集花么。
他不动声色地关闭了图鉴。
“图鉴的点亮达成一个。”他看到了另一条提醒,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礼物图标,他打开了它。
“通用技能开启。”他看到一个锁的图标咔嚓一声掉落了,这就是所有人都可以使用的技能么,他看着五花八门的几十个门类感到了不理解,然后他看向了右上角。
嗯,自己只有开一个的点数。
果然不愧是一个完全不知所谓的系统。
除了给我找麻烦和当人工智障之外自己还没有开发出它有任何的过人之处。
他看着这些技能,如果自己的冒险还要遇到这么多花里胡哨人,他真的会感到很痛苦的,什么隐身,什么千里传音,什么缩小,什么变大。
他觉得自己都不需要,闪避,金身,好像也没有必要。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一个技能上。
“虽然感觉没人打得死我,”苏成在心里说,“但是其他那些我觉得也没什么意思。”
那就选这个吧。
枯木逢春。
当生命值归零的时候,重新恢复少量生命。
系统弹出了确认提示。
如果它有思考能力的话,估计会觉得这是一个异常离谱的决定。
但是苏成毫不犹豫地点了这个。
他不想隐匿自己,也懒得加害别人,也不想改变自己的形态,也不想让人人都喜欢他,那么就选这个吧。
系统提示在通用技能中这是几乎没有人会选择的项目,毕竟少量生命值,刚复活就一下子又被打死了吧。
那它一直没人要岂不是很可怜,苏成戳下了确认键,技能,枯木逢春,解锁。
如果他有这个技能就好了,苏成抬起眼睛,看向爬在自己上面的金发青年。
不知道他的通用技能选择了什么呢,既然是通用技能,应该每个人都有,他也遇到过几个难缠的家伙,好像会点什么快速移动或者力量强化之类的东西。
“说起来,既然互通了姓名。”银发少年露出了一个笑容,金发青年的身型顿了顿。
“怎么了?”金发青年问道。
“那就算是朋友了吧。”苏成堂而皇之地说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