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学术交流
杨沧每天工作忙到深夜,闲暇的时间就是和圈里的人喝酒,校园里的偶遇在阮嘉沣那混蛋再次出现时,才又浮现脑海。
这晚,她和董平妙等人在一家酒吧包厢玩牌九。
阮嘉沣冲过来,兴致冲冲在她旁边说:“我换新女朋友了。”
杨沧早就习惯,眼神都不给他一个。
“你快猜猜是谁,这女的你还认识,不,应该只算是见过。”
杨沧出牌的手顿了下,阮嘉沣向来只谈在校漂亮女学霸,大概是没什么补什么,她的社交圈说大也不大,公司的人和她们圈子里的,这哪个都不符合阮嘉沣的要求。
蹙眉朝他看过去,她能想起来的,也只有一个淡蓝靓丽的背影。
阮嘉沣眨眨眼,好似在鼓励她说出那个猜测。
杨沧轻飘飘扫过他,接着看回桌面。
“哎呀你怎么不说。”阮嘉沣话到嘴边,激动的情绪硬生生被她噎回去了,结果杨沧不搭腔,他不得不自己先说:“就是那天校园里,咱俩都看到那个,坐在那个穷小子,周,周……什么后座那个。”
杨沧置若罔闻。
阮嘉沣:“那次没仔细看,我靠,这女孩长得是真漂亮,而且你知道吗,还是清大头牌学院里王牌专业的博士,搞芯片研究的,我操。”
她光想想这女孩脑袋有多聪明,就有些热血沸腾了。
简直不敢想,小时候那些让他抓耳挠腮的题,她做起来将是多么的信手拈来。
杨沧摆手:“去那边坐。”
阮嘉沣就是个行走的废话机器,喷射起来没完没了,杨沧像赶苍蝇似的赶他。
“诶,你这什么态度,我要是帮你把那男的墙角撬了,你不就更好下手了,还不感谢感谢我。”
“哼。”她好笑瞧他:“女朋友?怎么做到的,说来听听。”
阮嘉沣支吾,半晌哼哼唧唧:“差点差点,刚打算追,不过你别担心,我出马,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过往他就没有败绩。
杨沧嗤了声,想到那日超市遇见女孩时她的模样,再看眼前这个满眼傻乐头脑空空四肢发达的灵长类动物,嫌弃意味更浓,压根懒得接腔,甩下手里的牌,“钱照旧,我先走了。”
周围一圈人哭嚎,“沧姐你过分了啊,怎么牌九也会算啊。”
回回出来输钱,这些公子哥小姐这么喊着,打趣为多,就算她们玩的不小,这钱也是洒洒水。
阮嘉沣的话杨沧压根没放到心里,直到参加一次学术交流。
阮嘉沣的爷爷阮培强是国内半导体研究领域的大拿,1955年帮助清大建立了集成电路学院,直到现在退休,在这个行业依旧有十足的影响力。
最近一段时间,他作为发起人,组织了一场名为人工智能与星火大模型技术的校企交流会,杨沧名下的公司华大智能受到邀约,抱着学习交流的态度,她带着队伍里的两人前去参加。
会议结束后,美食沙龙跟着开始,杨沧没什么胃口,拿了点水果就找了个角落坐下了。
阮嘉沣苦着脸,垂头丧气朝她走过来。
杨沧瞧他一眼,让这不学无术的家伙在这种地方待一上午,对他确实算种折磨。
不过,阮嘉沣丧气之外,更带着几分恼怒。
在她旁边坐下后,就开始怨愤:“靠,聪明有什么了不起,装什么装。”
他不指名道姓,杨沧就知道他在说谁。
上午的交流会,除了企业人才、学界大佬、还有两位学生代表,其中之一就是周轩。
杨沧不意外这种级别的学术交流他能参加,只意外于他半个小时前的侃侃而谈和结束后的掌声。
她低头,咬着块哈密瓜漫不经心的咀嚼,心想:他是很优秀。
这么想着,便下意识反驳了阮嘉沣的话:“聪明不了不起,你净找聪明的谈恋爱?有这时间嫉妒别人,不如晃晃你脑子里的水,想想这一上午有没有灌进去点有用的东西。”
阮嘉沣被她这么一噎,更是怒火中烧,加上爷爷对他的赞不绝口还有连日来热情追求傅一璇后她的无情拒绝,一肚子的火彻底烧了起来。
猛地站起来,拧眉大步往用餐处走去,“哼,学习好有什么用,我得让他知道知道这是谁的地盘。”
即便是学术交流,也是有门槛和身份要求的,即便你再优秀讲的好,在一群大佬和企业领导这里,也只能坐末尾的桌子。
阮嘉沣在最后排看到独自一人,正安静吃饭的周轩,笑的灿烂又鄙夷,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周轩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吃饭。
阮嘉沣抱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用餐:“是得多吃点,五星级的酒店,可不是你这种穷学生能常来的地方。”
周轩吃饭的动作慢下来,来者不善,他依旧慢条斯理,“你认识我?”
对方的胸口挂着一个企业员工的牌子,上面的名字阮嘉沣——阮。显然牌子只是进出方便,独特的姓氏彰显了一目了然的身份。
今天能见到阮培强,听他演讲已是不枉这一趟,倒是没想到还有其他阮家人。
阮嘉沣坏笑:“怎么,周同学竟然没有从自己的女朋友嘴里听过我的名字吗?”
他做作摇头:“我可太伤心了,毕竟这段时间我这么热情的在追求她呢。”
闻言,周轩的脸一下冷了下来,周围的气氛也变得僵硬,漆黑的眼睛静静落在阮嘉沣张牙舞爪挑衅坏笑的脸上。
傅一璇不是个担不了事的人,即便如此还是忍不住向他烦恼的诉苦:“好奇怪,最近有个校外的人,莫名其妙总是来找我。我听其他同学说,他是个花花公子,和咱们学校好多漂亮女孩都谈过。”
傅一璇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就找上我了,再说我都有你了啊,他怎么说都不听呢。”
周轩一眼便看出对方来意,放下筷子,起身就要走。
对这种玩世不恭又恶劣被宠坏的少爷,周轩不指望能通过自己的嘴皮子教化他,更何况对方显然是找麻烦的,而这场学术交流是导师派他过来的,他更不可就这样弄砸了。
“诶你走干嘛,我还没说话呢。”阮嘉沣笑嘻嘻去扯他袖口,周轩要躲,他顺势推翻了周轩的餐盘,噼里啪啦,本就安静文明交流的大厅传来刺耳的声音。
有几位学者蹙眉看向这边,只停了几秒就收回去了。
即便如此,也是巨大的失态,周轩看向故意撞翻他东西的人,“你想干什么?”
他的西装裤腿已经溅上了一些菜汁。
“啧啧啧。”阮嘉沣摇头打量他,“这身西装租的吧,啧啧,上了这么多年学说的那么花里胡哨,连件衣服都买不起?”
他点点他的衬衣,“我穿都不穿这么劣质,你怎么还租个这么差的,这不是丢我爷爷的脸吗?下次这种规格的学术交流,我看你也别来了。”
他笑的灿烂,眉飞色舞地抱臂看着他。
只是他同爷爷一句话,博士又如何,他可以让他以后都彻底消失在这样的学术交流中。
周轩眉目平静,“我不来,会上都是诸如你这样的绣花脑袋,阮老先生的美名,不就彻底砸在你手里了。”
“你!”阮嘉沣恼怒,说什么都行,就是不能说他脑子不好,点在他胸口的手就想甩在他身上,结果还未抬臂,脆亮又催命的高跟鞋踩过光滑瓷片的咚咚声由远及近。
阮嘉沣后背一凉,一头毛发树立的老虎瞬间成了只温驯的猫,笑着看回身后,带着点讨好:“你怎么来了?”
他错身,周轩看到了从他身后走上前的女人,眉几不可见的动了下。
“不来让你在这丢人现眼?”杨沧红唇微弯,、“别忘了今天的任务,学习汇报晚上发给我。”
“……杨沧。”阮嘉沣靠近她小声喊,现在什么状况,这点面子都不给他,“我交我交,你先走。”
杨沧抱臂,八风不动看他。
阮嘉沣和她对视,也品出点其他意思来,懊恼的神情逐渐变得意味深长,似笑非笑道:“行,那这块宝地就让给你了。”
说完,他瞧着周轩,笑的微妙的从他身边走开了。
清洁工过来,小心清理地上的饭菜。
周轩朝她颔首,转身离开。
“周同学就这么走了,都不给我个感谢的机会吗?”杨沧笑道。
周轩脚步顿了下,转头看她。
杨沧往前跨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隔着不到半臂的距离,细细打量对方的眉眼,沉稳端庄,眉眼平和,在这样大佬云集的场合里不见怯懦卑微,让她见一次有一次新惊喜。
杨沧朝他伸手,“自我介绍一下,这次交流会的主办企业之一……”
“华大智能。”周轩打断她,“杨小姐领导的团队倒是很优秀。”
刚才她员工在台上的演讲,他也看到了,言外之意,领导的弟弟就不怎么样了。
杨沧笑容不变,自然听出他的意思,耸肩道:“他是有些张狂。”
阮嘉沣这人不知天高地厚,一身的臭毛病,杨沧看他哪哪都不顺眼,但是他出生便有傲慢嘚瑟的资本,在外人面前,她也不会随意指责他的行为。
周轩不置可否,只问:“杨小姐有话要说?”
杨沧笑容就更灿烂了,“今天的裙子穿的舒服,倒是要感谢周同学推荐的乳贴了。”
周轩眼眸深邃,落在她暖黄色的旗袍上,分明是克制得体的穿着,在今天的场合里也十分优雅端庄,却在她妩媚流转的笑里,更多了几分风情万种。
不过这和他并无太大关系,即便她说这话时朝他又靠了一些,他依旧点到为止的收回目光,客气道:“那不过是我该做的事。”
“NO NO。”杨沧摆手,“周同学学术做的好,兼职便利店也干得好,这样的人才,自然值得夸奖,就是……”
她目光落向他的裤腿,“可惜了这衣服,周同学要赔,可能又要熬几晚的夜班了吧。”
周轩蹙眉,不知她想干嘛,“无碍,清洗一下就可以。”
他借口想走,杨沧微抬手臂拦住了他,跟着一个香槟色名片落在他的眼底,“周同学不收小费,不会现在这个赔衣服的钱也不收吧。”
周轩看过去,沉默。
今天场上有不少学者都想要华大智能负责人的名片没要到,现在这个名片就这么轻飘飘的递在他跟前,作为国内顶尖智能公司,这张名片无疑是一张绝好的敲门砖。
他摇了摇头,“回去洗一洗就行了,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不打扰了。”
他侧身要走。
杨沧无奈,好似十分遗憾地拍拍他,“好吧,那就不打扰周同学了,祝你最后的博士生活顺利。”
周轩看了她一眼,颔首道:“多谢。”
说罢,他大步就走了。
杨沧看着他挺立如竹的背影远去,兴致盎然的笑意浮在眼中。
虽然只是参加了一场学术交流,但周轩为此准备了小半个月,因此结束后回到学校,比做了一周的实验还累,疲倦的换掉衣服去洗澡。
出来后,看到凳子上搭的衣服,叹了口气。
这身西装是问隔壁师弟借的,虽然对方强调“师兄你随便穿”,但也不该随便到裤腿上溅着菜汁,他走出会场就去厕所简单清洗了一下,但那里还是有些异味。
周轩叠起衣服,打算趁天还不晚送去干洗店,如果还不行,只能赔钱了。
刚抽起上衣,倒着的西装口袋飘出一个纸片,夺目的香槟色在空中打了个旋,最后落在他身前。
俯身捡起,手中,一张手触碰便可感觉质感不一般的名片。
没有前缀,没有公司支撑,似乎不用任何的冠名,整张名片上,只有“杨沧”两个大字,下面跟着一行电话号码。
周轩想到她最后巧笑嫣然看他,轻拍在他身上的动作,对着这张名片看了几秒,最后在拿着袋子出门干洗时,顺手扔在了门口的垃圾桶里。
他是个保守的人,从不主动接近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