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了几圈,又摇摇头,念念有词:“不,不对。历史上,罕见的男性孕育,有两种可能,除了被破戒人直接诅咒,则是中情爱相关的诅咒,被副作用影响。
受到相关诅咒的人,如果在七天内和自己倾慕的人做了一些亲密的事,那有极低的概率怀上子嗣。但你怎么可能是第二种……”
“亲密之事的范围是什么?”
拉斐尔愣了愣,看着他的眼神变得复杂:“拥抱,亲吻,□□……这些都能算在里面。米迦勒,外面总有传言说英尼尔是靠爬你的床才成为你的新副官的,难道这个传闻是真的?”
风天使问完,心情有些乱。他有件事没明说,记载上,受孕还有个条件——双方至少曾发生过一次性关系,受诅咒方还必须是处于弱势的一方……但,这怎么可能呢?
米迦勒也愣住了:“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回到天界后不久就被吾主传唤了,在这之前你只和英尼尔单独接触过。你现在身体里的孩子总不可能是吾主的吧?”
米迦勒道:“不,我是在说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传闻?英尼很漂亮吗?”
风天使感觉自己的头里有一根筋突突地跳:“行了,管你孩子是谁的,都不能要!等吾主醒了,你就去找祂忏悔吧,祂说不定有办法让你……”
米迦勒急切道:“吾主又睡了?什么时候?”
拉斐尔:“……你昏睡后的第三天。”
米迦勒没再说话,但眼里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神的沉睡这事在他看来似乎比他身体里的多出一个要命的孩子更严重。
拉菲尔眸光闪了闪,轻轻叹气:“别担心,新规则对祂消耗也很大,所以会睡得频繁些。现在我们还是再说说你的事。”
一亿年来,虽然不怎么和火天使长有过交流,但他的忠诚拉斐尔看在眼里。但无论米迦勒立下怎样的功劳,吾主对他的态度一向冷淡,几乎不怎么召见他。
这一次,他昏迷后,神也只留下一句淡淡的“知道了”。
神对米迦勒的疏远有目共睹,拉斐尔也并不意外。
三亿一千万年前从海妖诅咒后醒来,祂身上发生了一点变化。
从前神其实性格很冷淡,就算是微笑时,眉目间也有着化不开的冷清,一夜之间,祂的口吻却变得温和,声音里甚至总带着笑意。
但拉斐尔隐隐感到,祂的温和却没有什么温度。
也是这样温和的神,开始无情地打压,甚至羞辱祂原本最喜爱和看重的那个孩子,一步一步将他逼入了黑夜。
是的,虽然下面的人不知道这个隐秘,但是当时离神最近的天使长们都清楚地感受到,神在刻意逼迫路西法堕落,为此不择手段不惜代价。
拉斐尔不知道祂为何性情大变。好在晨星之乱结束,除了在一些重要场合,祂又恢复了原来冷淡的模样,拉斐尔私下和祂接触时,依然能感受到祂对几个最初的创世天使温热的感情。
自然,那份感情里的对象也包括祂亲手逼入黑暗的光耀晨星。
而路西法虽背叛了神明,可拉斐尔却很能理解自己这位骄傲的兄弟这样做的理由,设身处地想,如果自己被吾主那样对待,虽然不会挑起战乱,造成死伤,但也会心碎离开。
而晨星之乱时,吾主对大天使长们下令不得杀害路西法时,他的内心也松了一口气。
但那时一个离天使长还远着的家伙却强硬地拔出自己的剑,利刃指向曾对自己处处袒护的长官。
天国年轻的将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硬生生地和路西法缠斗了七日,最后不惜同归于尽也要毁掉那颗命中注定要照亮黑夜的明星。
可以想见,神醒来后得知这一切时心里的震怒。
那场名扬万代的七日血战后,是他救下了被神丢在一旁,奄奄一息的米迦勒。这也是他们最后一次以朋友的身份交谈,拉斐尔问他,为什么不顾旧情一心杀掉路西法?
“我作为红海出身的天使,已经走到了自己能走到的最高的位置。为了再进一步,我需要一份无懈可击的功绩。现在,一个一生只有一次的机会就在我的眼前,我怎么可能放弃它。”
米迦勒顿了顿,看着惊愕到说不出话的风天使,突然笑了起来:“拉斐尔医生,我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拉斐尔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击败天国的叛徒,这份功绩是连神也无法否认的。后来米迦勒因这份功绩以红海出身成就了大天使长之位,走到了离神明最近的位置上。
但是拉斐尔知道,吾主虽不会为魔王去冷落座下天使,但绝不会喜爱一个满心功利的灵。
所以,米迦勒虽走到了御前,身居高位,却被神明厌弃,冷待。而拉斐尔每每想到这点,都觉得可笑,也很可悲。
其实,在七日血战后,得到那个令人心碎的回答时,他脑子里还浮现出过一件事。
当年米迦勒在辞去路西法副官后不久,他在耶路撒冷偶遇下来度假的副君。两人一路闲聊着,走到街头时,路西法突然回头望去,又很快转回来。
“没什么。”天使长的语气柔缓,听不出什么异样。但拉斐尔却知道,就在刚刚,
一个戴着花环的少女同他们擦肩而过,花环上,每一朵玫瑰都红似火焰。
心神不定的人,也许会以为刚刚有一个拥有这样发色的人经过吧。
在米迦勒成为新任四大天使长的那一天,拉斐尔有想过,如果把这件事告诉米迦勒,他会不会后悔。
应该不会吧,只要能登上更高的位置,天国的首席军官的词典里就没有后悔。
于是在那一天,拉斐尔给米迦勒写了最后一封信。
那是一封绝交信,他们一决裂,就是一亿年。
……
扔开复杂的心绪,风天使继续道:“等吾主醒了,我和你一起去找祂忏悔,如果祂要责罚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会为你说几句话……”
“有没有办法让我感受不到孕育的痛苦?”
拉斐尔愣住:“你说什么?”
米迦勒看着他,眼神平静:“我不能去求吾主。我会想别的法子安置这个孩子,但是起码在这段时间里,我必须表现得和往常一样。”
拉斐尔愣了一会儿:“你是说,你想把孩子生下来?”
米迦勒道:“你又没办法医好我,那我也只能把生下来了。你放心,我会说孩子的母亲是我外出时认识的,可惜寿命太短,只留下我们的孩子……”
拉斐尔被他气笑了:“别天真了,你知道男性孕育意味着什么吗?你没有孕育的器官,所以整个孕育和分娩的过程都是靠你的灵魂。灵魂的脆弱我不用提醒你吧?
“米迦勒,你根本都不需要操心怎么编故事让大家都相信,分娩的那一天,你的灵魂会破碎,你会直接死去的!”
米迦勒:“我不会死的,拉斐尔殿下,帮帮我吧。”
拉斐尔站起来朝外走去:“你真是疯了!你要瞒着吾主,我可不会允许。等吾主醒了,我就去觐见祂……”
“拉斐尔医生。”米迦勒突然轻轻叫了一声。
一阵微凉的风在房间里卷起,拉斐尔停住脚步,他并不是因为米迦勒的呼叫停下的,而是就在刚刚那一刻,他第六感开始疯狂预警,脊背上的羽毛突然炸开!
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行走在荒漠里,突然被一只魔狼用目光咬住了脊梁!
可他背后的人,明明只有……
身后,米迦勒的声音再次响起,安静,平和,没有情绪:"医生,麻烦你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