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祝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两人身边,他看了余赫一眼,然后拉起姜安池的手臂,把他拽到自己身边。
余赫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他和常祝压根就不认识。
但刚刚被那样一看,他莫名其妙有些心虚。
他想了想,随后暗骂了声不好,怎么把挂电话这茬给忘了。
他做好了要被数落的准备,却不想,常祝沉着声音问:“你是姜安池男朋友?”
余赫怔了,嘴角抽了抽:“啊?”
姜安池听见这声音侧过头,看见身后那人时忽然笑了一声。他伸手戳了下常祝铁青的脸,乐了:“月亮。”
余赫:“……”
请问他现在装醉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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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闷的空气中渗着水汽,蝉鸣声被笼在黑夜里。
身后的酒吧招牌五彩斑斓,霓虹灯流光溢彩。几个微醺的年轻人推门而出,富有动感的音乐声在此时窜进黑夜,但很快戛然而止。
“月亮。”
姜安池的声音紧随其后。
他有些醉了,吐字并不清晰,却足以让在场的其他两个人听懂。
似乎是想试探“月亮”的真假,姜安池伸手往常祝脸上探去。
常祝没躲,任由那根指头在自己脸上戳来戳去。他扶住跌跌撞撞的姜安池,在他颈窝处闻到一股淡淡的酒精味。
常祝微挑起一侧眉毛,转头看向余赫,将刚刚的问题重复了一遍:“你是他男朋友?”
“啊?”余赫被这问题搞得浑身难受,“不是啊,我是他朋友。”
“是吗?”常祝盯着余赫的眼睛,语气不冷不淡,“你叫什么名字?”
“余赫。”
常祝沉默了两秒,语气有些冷:“你就是余赫。”
这句话像试探又像喃喃自语,余赫听出些不一样的意味。
就?
正想问些什么,常祝眼神越过他落到姜安池身上。他抓住姜安池触碰自己的手,往身上一揽。
“我先把人带走了,大学生,早点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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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的冷气还未完全散去,姜安池坐在副驾驶上,用冒着热气的脸颊贴着车窗,脸颊肉被挤出一小块。
常祝从另一侧上车,刚打开车门便对上姜安池水润的眼睛。
不知为何,心头的阴郁被一扫而空。
收到周贺消息的那一刻他有些不悦,还没想明白这份不悦从何而来,等意识到时,他已经在来“月色”的路上了。
原本想教育这个“醉鬼”几句,这会儿见到人,反倒一句都说不出口。
常祝无奈地笑了一声,坐上来打开空调:“热?”
姜安池跟着咧嘴笑了下,手掌对准出风口,五指一张一合,像是要把那些凉风抓住。
平时不常看见姜安池这副样子,常祝没阻止他怪异的行为,饶有兴致地看着。
可对方接下来的动作让他眼皮一跳。
姜安池把贴在车窗上的头伸过来,身子一倒,毛茸茸的脑袋全贴在出风口上。
常祝赶紧伸手撑住他的脑袋,垂眸四目相对,对方无辜地眨了两下眼睛。
“我热。”姜安池嘀嘀咕咕的,指着自己的太阳穴说,“头好疼。”
常祝觉得他是真的醉得不轻:“姜安池,我是谁?”
姜安池睁大眼睛,头顶是张倒着的脸。他辨认了好久,视线最终落在那颗泪痣上:“你是常祝……”
话音刚落,姜安池直起身子。
“常祝?”姜安池往后挪了挪,背部贴上车门。
“嗯,我是常祝。”
常祝又问:“为什么挂我电话?”
“什么电话?”姜安池稀里糊涂地回答,“我电话……电话坏了。”
常祝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喝了酒的少年脸颊白里透红,皱着眉像只不开心的小狗。
他应该是觉得热了,扒拉着本就松松垮垮的领口,洁白光滑的肌肤露出好大一片。
常祝叹了口气,他伸手给姜安池把衣服扶正,然后侧身往那边靠去。
他从姜安池身后拿过安全带,这个姿势像是把对方半抱在怀里。
姜安池的身子僵硬了一瞬,随后挣扎起来。
常祝按住他,低声在他耳边安抚:“别动,系好我们就回家。”
或许是这句话起了作用,姜安池安静下来。
路上姜安池没再吵闹,乖乖巧巧地坐着,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
因为工作需要,常祝平常或多或少会参加些酒局,最后总有人会醉着离开。喝醉的人无非分为两种,一种大吵大闹不可安宁,另一种则异常安静。
很显然,姜安池属于后者。
借着红灯的间隙,常祝停下车:“李叔说你最近经常加班,你加班做什么?”
他本是随口一问,没指望能得到答案,不料姜安池认真地说:“整理资料啊,你不知道,那些资料堆好几个月了,乱死了……根本弄不完。”
常祝想了想才意识到姜安池说的资料是什么,那些东西原本不需要特意整理,有专门的人会定期清理复盘。
他皱了下眉毛:“那些不是你的工作,你完全可以拒绝。”
姜安池狠狠摇了下头,扭过头瞪着他:“安排给我的工作我就要做好,这是我的职……职责,不然常祝会觉得我不行。”
红灯跳成绿色,常祝踩下油门,身边的少年认真得可爱,他有点想笑。
“姜安池。”常祝喊他的名字,“常祝不会觉得你不行。”
“你又不是常祝,你不知道。”
常祝乐了:“那我是谁?”
“你是常祝。”姜安池在那个“是”字上加了重音,说完后沉沉吐了口气,,“跟你说不清楚,反正你不是那个常祝。”
“那我是哪个?”常祝觉得有趣,不打算放过他。
姜安池顿了半拍,声音突然小下去:“你是梦里的呗。”
怕听的人不信,他从椅背上直起身,转过头说:“常祝亲口和我说了,他明天才回来!”
姜安池不再看他,靠回椅背看向窗外。
梦里的?
常祝还想问姜安池为什么会梦见自己,可身边的人先叫了一声。
常祝眉心一跳,靠边停下车:“怎么了?是想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