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刚刚回到议事厅的白昼之主就受到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的唠叨:
“阁下,即使您的灵能有资格抑制您原本极为糟糕的身体情况,但我仍然建议您远离您目前钟爱的omega。”
“您被当成一种专用于杀戮的生物造物,任何信息素都会让您产生由于生理本能而导致的强烈攻击性。”
“即使您植入了机械脊椎,甚至在晋升时近乎燃尽了□□,但亚空间的灵能依旧会使您拟态的人类躯体保留原有的特性。”
“即使白昼具有将您原本躯体优化的效力,但……恕我直言,您原本的生物特质或许已经被白昼道途认为是值得保留的东西——因为那足够您在极端条件下保持近乎完整的理智。”
“换言之,在信息素的诱导下,您很可能成为一个将屠杀视为理所当然的冷血者。”
奥因沃夫熟稔地点头,这是祂在长时间和这位有些顽固的老人相处时学会的一种逃避话题的有效手段。
“所以您还是打算置若罔闻,”老人熟悉这位年轻的神灵的想法,“行,到时候您如果做出了什么有违omega保护法的事,我会尽量动用我的权力——以确保您受到公正的判罚。”
老人有些头疼地把一份报告递给了祂,颇为苦恼地说道:“按照您目前的情况,或许您该开始安排您退位之后的准备了。”
“奥因沃夫·雪耶维奇,作为一位看着你长大的长辈,我为此感到深深地悲恸。”
这位平日里幽默风趣的老人难得严肃地说,他眼中带着些难以言喻的悲伤和遗憾:“曾经我看着阿兰德被人性之火燃尽……直到现在我也不敢确定这件事的真实与否,究竟是亚空间终于战胜了可以抗衡它的敌人,还是属于人类的情感最终让阿兰德无力应对。”
“你和阿兰德很像,”老人有些惆怅地看向星舰远处的微型恒星,像是在怀念什么,“你们用理智来决定你们的行动,但人性却让你们深陷自我否认的深渊。”
“【白昼】因为人性而强大,也因为人性而注定会像那些恒星一般,走向坍缩的结局。阿兰德和卡特兰·香雅斯特的决裂或许正是阿兰德最后自愿被人性之火吞没的导火索,在祂理智的表面之下,我再清楚不过……”
“昼之王在为曾经对挚友的伤害而自责,祂在为那些因为亚空间而被迫牺牲的生命而深陷自我否定,祂在为祂亲手杀害的、被祂处于理智而替那些无辜生命做出的被迫牺牲而痛苦——以至于祂在祂最为强大的时期选择了自毁。”
“杰洛克·阿兰德大公,我知道那些隐秘。”白昼之主想到那些被遗忘的历史,忽然说道,“悔恨让昼之王甘愿被人性之火燃尽,但那是在祂已经确认【死亡】属于人类之后。祂做到了祂曾经的承诺,因此才选择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奥因沃夫安慰着这位经历了太多悲剧的老人:“我知晓我最终会在【物质】中陨落,但我将在亚空间复苏。届时,我会获得更强的力量。按照我的安排,那时就该你和什尔土去忙了。”
“不用担忧,杰洛克大公,你应该信任已经发展了千年的帝国政府和军团。”
“你觉得我们那野心勃勃的什尔土元帅和那些腐败的贵族政客缺乏白昼的监控会按部就班地工作?如果你真这么想,我认为您更该期待第七军团长和第三军团长他们会突然恢复理智。”提起什尔土,杰洛克已经顾不上什么贵族礼节,他直白地否认了他的政敌的忠诚。
“法斯兰德·瑟克斯本该是最好的元帅人选……但可惜了,他因为参与了那次虫群的剿灭战役,被一个幽灵侵占了他的理智。”老人为那位温和可靠的将领的下场感到遗憾。
“……我为他和他的子嗣感到抱歉,他和艾德蒙·唐代斯(伯爵)都是人类历史上不能被抹去的英雄。”白昼之主垂着眼,出自内心的评价到。
“所以不要让他们的牺牲白白浪费,我的君主,”老人顽固地使用了对【白昼】的尊称,“我真诚地希望您不要走阿兰德的自毁之路。”
“在激情之后,它本身附带的孤独往往最为难熬。”老人隐晦地提起了阿兰德的旧事。
“在过去,先知不是一个自我的人,祂认为祂那个无私而美好的理想胜过一切。而阿兰德……祂也一样,祂和先知本该是最亲密的战友,但因为对他们实现共同理想的道路产生了巨大分歧,以至于最后彼此残杀。”
“我记得您的好友真名叫艾德,这个发音的名字大概是和先知来自同一个国家,甚至可能是同一时代——我是指他们之间的时间差可能不会超过一个世纪。而那段时间,从公元1848到星际联合体覆灭前一百个标准年,近乎大半的人都对某个极度相似的理想而不惜放弃生命。一般来说,时间差越小的人更容易能理解彼此……我建议您至少要做好一个心里准备。”
白昼之主笑了笑:“你的建议倒是比什尔土温和得多。”
“因为我也是【白昼】道途的人,我清楚人性之火给我们带来了什么,更清楚我们无法拒绝某些命定的诱惑。我和那位不忠的元帅不同。”杰洛克始终不忘提一嘴他的政敌。
“你和他倒是老冤家,杰洛克大公,到什尔土开始崭露头角到现在,你们都是没有一次意见一致的情况。”
“我和对君主和爱人不忠的人渣没有相同意见是正常的,另外,虽然我不认可他的人品,但什尔土的军事才能值得肯定——我想他不逊色于法斯兰德·瑟克斯。”
“法斯兰德是个军事和灵能方面最顶尖的天才,他的指挥和战斗无愧于‘演奏家’的美称,但我到没想到他的儿子在战斗方面的才能竟然超过了他。”
“【永夜】道途的人不能按照常判断,他们是一群偏执狂,也是一群值得敬佩的理想主义者,即使艾德蒙·唐代斯(伯爵)极力否认这一点。”
白昼之主难得幽默地调侃:“但你把什尔土和一个小辈放在一起点评,这是否也能称之为一种轻视?”
“是的,我从来不否认我对那家伙的偏见。另外,我的君主,我想我需要提醒您,看一份文字报告所需的时间应该这么长。”
“……我用我的化身给了艾德一个礼物。”白昼之主的神情看上去和一个陷入热恋的小伙没什么区别。
“如果您能保证我不会收到艾德大公对您的投诉的话,我支持您的行为。另外,请问我什么时候能收到您的婚礼请柬。”
奥因沃夫愣了一下,对那个有些荒谬的词有些手足无措:“我……我认为我目前对艾德的占有欲应当是出自友情。关于在友情中的占有欲,这种现象在OO之间更加常见,但出于我对人际交往经验的缺失,我想这是合理的判断。”
“行,如果忽略您的解释和我当初没什么区别,我选择相信您的判断。”杰洛克有点牙酸,他敢肯定在很久之前,他似乎也听见过这个震撼的结论,“如果您读过《在友情中存在的一些排外现象的解读》,就应该知道这本书的作者最后对他的异性朋友表白了。”
“我的情况和你不一样,杰洛克,你当时是已经和你的朋友有了一些肢体上的身体接触。你的书写得很有道理,也很具有理论的支持,即使对你本人出现了一些错误判断,但这不是全盘否定的理由。”
“……”杰洛克陷入了沉默,“那我相信您和他纯洁的友谊。”
“按照接下来的安排,或许您该盛装出席了。那些贵族和某些野心家正恭候着您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