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禾原打算天一亮就赶紧下山的,已经连着在山上待了三天,县城没去,吴家的消息也没回,甚至连周四奶家的凉粉都忽然断供,周禾感觉这事做的挺不好的,同时也有点害怕周四奶一家会担心自己,想着还是早点回去报个平安的好。
陆允洲却让她先不要急,说下山之前要去检查一遍昨设好的陷阱,若是逮到猎物正好一起带下山。
要是能捕到猎物那当然是很好!
周禾没有反对,周小山更是兴冲冲的一直围着陆允洲转。
今晨的早餐只剩下麦粒粥可吃,几个人胡乱塞了几口哄哄肚子,然后就带着家伙什去掏陷阱了。
说来陆允洲设陷阱的本事还是周小山教的,但不知为什么他这个徒弟的收获总是比师傅好太多,比如今天周禾他们之前设下的那几个陷阱和套子仅仅收获了一只,而陆允洲又收获了一个大家伙,鹿竟然是鹿啊,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几乎在看到鹿的一瞬间,周禾就把它的买主想好了,隔壁镇子上最大的财主鼎鼎有名的王老爷。
据说整个滦山县城的铺子有一半都是他的产业,王老爷年轻时走南闯北将家业发扬光大,到如今年过六旬将家产交由儿子打理,自己则回到祖宅颐养天年,这些大补之物正是他的最爱,更难得这头鹿还是活的,想来定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隔壁镇子离他们这里倒也不算太远,脚程快的话像之前周猎户往返也不过两三个时辰,现在离正午还远着,陆允洲快去快回最晚申时初也就回来了,甚至他还能再镇店里逛一逛,买点需要的东西。
“王老爷那人挺大方的,这鹿少说也能卖的十两,就是他家的管事总喜欢从中楷些油水,你不用管他只需咬死了价就行,这么好的东西他不舍得错过的......”
受伤的小鹿已经被陆允洲从陷阱里弄出来,牵了绳子拴住任由周禾给它洗刷干净,用周禾那话说就是啥东西还不得讲个卖相,这样收拾干净了买家银子掏的更痛快。
陆允洲觉得周禾这念叨个不停的样子,像个给即将出门丈夫送行的小媳妇,因放心不下所以一直说着。
他的心情忽然就好了,心中阴霾一扫而空阳光盛放,嘴角微微翘起的弧度昭示着他此刻的好心情。
周禾见自己说来半天,陆允洲一点反应也无不由心中来气,这人怎么这样一点不上心,自己刚刚都是在为他打算好不好?
也不知在那傻笑什么,时不时杀人狂徒都有点喜怒无常啊,昨晚明明一副很生气的样子,今天就像换了个人似的。难道是为了猎到这鹿高兴?嗯,也有可能,卖了这鹿至少路上的盘费就不愁了。
说到这个周禾又想起陆允洲之前说的要去什么府,那路上应该挺远的吧,考一双脚只怕走不到,是不是还得雇辆车?这个镇上不知道有没有车马行,这个倒从没听周猎户提过,于是她又道:“你卖了鹿也不必急着回来,到时候在镇子逛逛,看看车马租赁的行情什么的......”
“喂,你有没有在听啊?”自己说了半天对方只顾着傻乐,连句回应都没有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周禾有些生气,忍不住吼了一声。
她这一声不仅把陆允洲喊回魂,周小山也被她惊着了,他姐今天这是怎么了,之前对陆大哥都是能躲多远是多远,今天怎么开始吼人了。
见两人不约而同的朝自己投过来的懵懂眼神,周禾忽然有点害羞,她期期艾艾的:“那个,我刚说的你都听到了吧!”
“嗯!”陆允洲收敛起表情郑重表示自己记得牢牢的,但是他不能去镇上所以这次还是得麻烦周禾再跑一趟。
纳尼!那你不早说,周禾怀疑陆允洲是不是故意在耍她,同时又好奇为什么他自己不去?
面对周禾提出的质疑陆允洲没有直接解释,而是说道:“还像昨天那样,我把东西给你送到山脚下,然后由你去卖,得来的钱咱们平分,成吗?”
倒也不是不能帮忙,就是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周禾脑补了一下:难道这附近藏着陆允洲的敌人,所以他才不敢露面,周禾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要不他怎么一直躲在山上呢!
那自己就在帮他一次吧,卖了鹿请他早点离开,周禾想早点过回原来的生活。
事不宜迟说走就走。
原本低着脑袋觅食的鹿脖子触不及防被人放倒了,紧接着四肢一软被捆了个驷马倒攒蹄。陆允洲抡起胳膊几拳头下去,那鹿彻底软了四肢不动弹了。
“哎!你可别给它打死了,死的就不值钱了。”周禾拦着陆允洲,心里一个劲疼惜那只鹿。
“知道,死不了。”陆允洲将鹿扛在肩头,招呼一声:“走吧,谁在前头带路?”他不不认得去隔壁镇子的路。
周小山当仁不让一步窜到前头:“陆大哥这边走!”
周禾姐弟的脚程不快,陆允洲又扛着路,倒是奇异的达到了步伐一致。
一路翻山越岭赶到了临近镇上,陆允洲留在山脚接应,周禾姐弟牵着鹿找到那户有钱的王老爷家。
王老爷家果然气派,三层青石板铺就的台阶将宅门垫的高高的,一看就是家财不菲的大户人家。连门房也是见多识广,见周禾牵着一头活鹿,还不待说话,就知道她们是来干什么的了。丢下一句等着:“飞奔到管事那里去报信。”
他们家老爷就爱这些野物,前些日子有猎户不知从哪儿捉了条小龙来,好家伙那玩意瞧着都快成精了,苦胆掏出来足有一拳大,把他家老爷乐够呛,大手一挥直接给了二十两银子。
他们当下人的不晓得那玩意儿的好坏,只晓得老爷这段时日那叫一个春风满面,连带着成天争斗的姨娘们都消停了许多,主子一高兴他们这下底下人的日子也好过不是!
整个大宅子里,上下都是一片乐祥宁和乐。
管事来的很快,到门口一眼就瞧中了周禾牵着的鹿。
这可是个好东西浑身上下都是宝,鹿血壮阳,鹿骨泡酒,鹿肉用来炙烤,夫人最好这一口……嗯,还有鹿茸,男人就没有不爱的。
看来自己这次又是大功一件,老爷的赏赐又少不了的。
“这鹿你打算要多少?”管事已经从宅门内出来,走到鹿跟着围着它转圈圈。嗯,不错,这明显是头幼鹿,不管是杀了吃肉还是养着,都是个不错的选择。鹿通禄,这可是个吉祥的玩意,就是不太好抓,这些年也没见到几只,大多还都是不是活的。
周禾见那管事看的殷切,眼珠一转决定提高些价位:“十八两!”
“多少?”管事睁大眼,“你这小娘子看着年岁不大,口气倒是不小。你去打听打听十八两购买两头鹿了。”
“哦。”周禾听了也不反驳,反手从袖子里掏出匕首,就往那鹿的头上割。这年月铁器管制,他这匕首还是当年周猎户的师傅传下来的,几经辗转最后到了周禾手上。
“你这是干什么?”管事大惊赶紧拦着周禾。
“活鹿十二两,若要鹿角单加六两,不要我现在就割了它去!”说罢匕首作势又要往鹿角上比划。
管事不满:“哪有你这样卖东西的。”
周禾一脸麻木:“我的东西想怎么卖就怎么卖。”
王老爷爱野物人尽皆知,这么好的东西她不信管事会不要,不过是看她年纪小又是个女子,故意压价罢了,想到此周禾无奈的叹口气,这操蛋的世道,他们凭什么就看不起女子。
想到此,周禾价咬得更紧了,坚决不肯松口。
王老爷家大业大当然不会为这三两五两的小钱黄了生意,管事踌躇一二到底将鹿收了。
只是嘴上还不肯饶人:“你这小娘子脾气也太犟了,哪有你这样卖东西的,说多少就是多少,半点不肯让的,这也就是遇到我家老爷,换做别家你这鹿今天就砸手里了。”
周禾没应声,心里也知这管事说的是实话,现在这世道穷人富人日子都不好过,除了王老爷这家大业大的,谁会花这么多钱买这劳什子,那鹿再好说白了也不过就是一直鹿罢了。
打开管事递过来的荷包,里头安安静静躺着一张十两的银票和四个小大小不一银锞子。正是按她之前的要求给的。
银子鼓鼓囊囊带在身上不方便,若不小心露出来还容易招贼,相比之下还是银票更好保存,虽然流通没有银子方便,但不还有另外的八两么,应该够陆允洲在路上开销了。
点清银子,周禾爽快地把拴鹿的绳子递给管事,带着周小山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