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逢对手,令人兴奋,演戏自然也一样。
余寻光读书那会儿,就是系里无实物表演的高手。这会儿他演着喝醉的男人手脚不协调的跟着出来,并扶着车门的样子,简直得心应手。他还抬头,做出看着面前的单元楼的姿势,“你跟父母住吗?”
“出来工作之后就是一个人了,”吕嘉言拉了拉身上的“包”,看着他挑眉,“要不要上去坐坐?”
余寻光顿了一下,突然发笑。
“怎么了?”
“我看到过,这句话有另外一层意思。”
余寻光舔了舔嘴唇。他想,可能是因为宋启丰紧张,又或者是他喝多了酒嘴里发干,“我多问一句,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吕嘉言还真毫不避讳的用暧昧的眼神挑逗他,“如果我是那个意思,你要不要来?”
余寻光转眼之间,就能让人知道他已经明白一切,偏偏他还故意问:“做坏事吗?”
“对。”
“但是我喝醉了,你知道……”
吕嘉言上下打量着他,意有所指,“这么久了,你就没有清醒一点?”
她转身上楼,干脆利落。余寻光在原地发了会儿愣,才关上车门,跟了上去。
成年人的世界,直白又可怕。
两个演员没停。
叶兴瑜看着剧本,轻声指挥易崇,“易崇,去倒杯水。”
余寻光和吕嘉言走到了房间的另一边。
余寻光都没打量,直接说:“你家好小。”
“嗯,所以在攒钱,想换个大的。”吕嘉言回身,从经纪人手里接开水,再走回来。
余寻光看着她的手,笑了,“我不要喝水。”
吕嘉言撇嘴,耐心的配合他,“那请问大少爷,你是要加蜂蜜呢,还是要喝奶?”
余寻光摇头,有一种做作的可爱:“我怕你把水泼到我身上。”
吕嘉言失笑,“文学系副教授的脑子里怎么会有这种三流言情小说的情节?”
余寻光看着她,多少有些挑逗,“你说要做坏事的嘛。”
吕嘉言紧了紧握着杯子的手,她看着余寻光,突然说:“其实不用那么蹩脚,我有更好的办法。”
等到余寻光抬头,她已经靠近了。
接下来是许凤才把嘴里的水渡给宋启丰的亲吻情节。
有点三俗。
但是观众喜欢。
由于是试戏,吕嘉言没亲上去,她一口把杯子里的水喝了。
到此为止。
除了机器和快门的声音,房间里很安静。
余寻光站直了身子,他目前的内心还算平静。
等两人回去坐好,叶兴瑜点评:“情绪都拿捏得挺好,我没什么好说的。”
她说完去看李恕坤。
李恕坤却看着吕嘉言问:“许凤才这个时候是不是有点看不起宋启丰?”
这是他刚才从她的表演里看出来的。
“不,怎么会?”吕嘉言脱口而出,马上陷入思考,等回忆起刚才自己的表演,她皱起了眉,“抱歉,我好像演错了。”
许凤才应该是自负,而不是自傲。
她慢慢的说:“她是自信于她可以拿捏住宋启丰,因为她觉得宋启丰很单纯。”
但是许凤才没有想到宋启丰是朵黑心莲,平日里装模作样是他的拿手好戏。
许凤才太信心了,她根本没有仔细考虑过大户人家里当家的男人怎么会天真善良的那个问题,她只是觉得有钱人从物质到精神是富足的,所以不会害人。
事实上,宋启丰确实没有害人,他只是见死不救。
但恰好是他的漠视,让许凤才成了“高智敏”,并吃了那么多苦。
想明白这点,吕嘉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度想起当时研讨剧本时叶兴瑜说的为什么要把这部戏这么设定的原因。
李恕坤看吕嘉言的状态稳下来,拍了拍剧本,要求:“再把,胡元恩和宋启丰的那一幕试一下。我想看看你这方面的细节处理。”
同样一张脸,不同的人,不同的性格,演好《与善同行》其实对吕嘉言是一个不太容易的挑战。
现在李恕坤愿意提前提点她,吕嘉言当然没意见。
照例先是演员对词。
对词的同时,整理情绪。
吕嘉言认为,“胡元恩这里是非常得意的,所以我认为她会对宋启丰展现出一种渴望。”
李恕坤引导性的问:“为什么?”
吕嘉言的话非常有力量,“因为宋启丰是胡元恩的战利品。”
余寻光说:“我觉得刚才那一幕许凤才也是把宋启丰当成战利品的。”
“对,”叶兴瑜对余寻光的敏锐感到惊喜,她深深看了他一眼,说:“但是许凤才和胡元恩重视的东西各有不同。对于从家世到自身条件都非常优越的宋启丰,许凤才看中的是他本身,她自信的认为以自己的条件,只有这么好的男人才能相配;胡元恩看重的则是后者——首先,宋启丰是许凤才非常喜欢的丈夫;其次,宋启丰的家世能够照耀深陷泥潭的她。”
余寻光慢慢的琢磨着,“所以两个人要分别演出志得意满、理直气壮和重获新生、扬眉吐气的区别。是吗?”
叶兴瑜有些佩服他的理解和总结能力,“对。”
看着剧本发了会儿愣的吕嘉言突然说:“小余,我等会儿会真的亲你。我看感觉,可能还会伸舌头。”
余寻光的接收器慢了半拍,“好。”
叶兴瑜以为他在害羞,关切的问:“能接受吗?”
“嗯,能的。”
吻戏是演员绕不开的,尤其《与善同行》还是成人向的都市情感戏。
等到去洗手池漱口回来,余寻光和吕嘉言重新坐到了一起。
剧照老师疯狂按着快门。他从刚才就很兴奋,也不知道在拍什么。
起初,空气里弥漫着尴尬的分子。
余寻光也不知道怎么开始,他清楚宋启丰在剧情里是个被动者,所以他只能等着吕嘉言主动出击。
他发着愣,在心里总结着陈敏笙和宋启丰的不同。
同样是出身于书香世家,两个人的本质天差地别。陈敏笙身上的工具属性更多一些,他的为人有更强的“利他性”,而宋启丰则是完全的“利己主义者”。但两个人的展露出来的主要性格又都是“温文儒雅”,如何演出差别一直是余寻光最近思考的难题。
他已经在外型、笑容、腔调上下了功夫。除此之外,还有没有能演出不一样的方法?
直到吕嘉言凑了过来。
她先是轻轻啄了一下余寻光的脸颊,然后顺势坐到他身上,搂住了他的脖子。
“在想工作上的事?”
“有一些事需要紧急处理,”眨眼之后,余寻光的眼睛里恢复神采。他自然的搂住吕嘉言,看着她,“去看过女儿了?”
“是啊,她睡着了,好乖的。”吕嘉言低声说着,一直不停的用鼻头在余寻光脸上蹭。
余寻光歪头躲了几次,后来他想象着这时候自己的表情,笑了。
他把声音压得低低的,“今天怎么这么热情?”
“想你了嘛。”吕嘉言嘟了嘟嘴,撒娇,又亲。
余寻光低头,笑得有些无奈。
吕嘉言不给机会,轻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掰过来,主动贴了上去。
系统给的那个“吻技(入门)”技能瞬间开始发力。几乎是吕嘉言刚碰到他,余寻光就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微微张开了嘴。
他想的是,这样拍出来好看。
并且他还控制着自己往后倒了一些角度,头也微仰着。这样的话,人物在画面里的效果体现会是女上男下,更加能够体现出“胡元恩”的得意。
观众看到这里会气死吧,女主的男人被别人睡了。
哦,所以下回要再演得无辜点。
战利品嘛,茶一点怎么了。
亲了两下之后,吕嘉言如她所说伸了舌头。
年轻人的嘴唇真的很软。
这是余寻光的初吻。
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就是有一种难说的味道,口红的味道。
不过姐姐真的很温柔。
余寻光一直保持着理智,等到吕嘉言主动停了,他立马拿开放在她身上的手。
吕嘉言起身,接过了经纪人递过来的纸巾,“我大概知道怎么演了。”
余寻光也接了易崇给的纸巾,擦嘴。
他现在的口周全是吕嘉言的口红印。
这是否也算是生活经验的一种?
吕嘉言的经纪人估计是想缓和气氛,笑着说了一句:“余老师都不会害羞的。”
他是在加班工作,有什么好害羞的?
余寻光知道他在调侃自己,一本正经的问:“需要吗?我能演。”
真诚有时候是一个必杀技。
李恕坤看乐了,“还是不要了,这样挺好。”
“咚咚”两声敲门,大家回头。易崇歉意的笑笑,跑过去开门,在门口接了小米送来的东西。
卸妆水。
他沾湿了纸巾,递给余寻光擦口红印。
吕嘉言本来想喊人拿东西过来的,看到余寻光的经纪人准备到位,便没开那个口。
易崇还拿了一些给人家。
属实是考虑到位了。
等吕嘉言处理好仪容,两人过去一起看叶兴瑜手机里拍的镜头。看完之后,余寻光举了下手,“嘉言姐,我有个想法。”
“啊,你说。”吕嘉言赶紧看向他。
余寻光在自己额头面前摆弄了一下,“就是我的妆造会在这里留两捋头发,你抱着我跟我说话的时候,可以捻起来玩一玩。”
吕嘉言没说话,她有些晃神。
她第一次见到有人教别人怎么调戏自己。
还是这种情况下。
年轻一代的心理承受能力都这么强的吗?
李恕坤接过他的话,“这个动作很轻佻。”
“是的,”余寻光的建议当然不是来的没有缘由,“我觉得会很符合当时胡元恩得意的心境。”
叶兴瑜做主拍板,“那就到时候试试。”
大家这会儿的心情都不错。
今晚晚上排的戏,有过程,有结果,一些有些迷惑的点也解开了,总体来说是非常成功的。
这也有利于加快《与善同行》的拍摄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