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吹拂，夹杂着草木之香的气息撩动对视中两人的发尾。
少女的目光坦然赤诚，沈厌恍然一瞬，随即恢复自然挑唇微笑，“你是我的师父。”
因为你是我的师父，所以我不会动你，但前提是，没有欺骗与背叛。
后半句话未说出口，熊年年自然无法理解他内心所想，只以为他对自己的信任增添了几分。
“所以嘛，那个老头的话我是不放在心上的。”她站直身体，笑意盈盈，“虽然可能是鱼或是老头的原因，但还是恭喜你临近筑基。”
细想一连串莫名其妙像是开挂一般的事件，她忽然觉得沈厌有点天选男主那味了。
感受到丹田静脉流传的灵力，沈厌难得展露出真实的笑意。
熊年年瞧着，暗自啧了一声，看把孩子高兴的，以后得多多投喂，饿着自己的崽崽不是一个好妈咪该有的美德。
“这个笑就顺眼好看多了，之前你笑起来假的像是戴了个面具，虽然也好看但总归不自然。”
沈厌微楞，显然没想到她觉察到了这一点。
她没理会他千回百转的思绪，转过身瞅了眼墨水般的天色，随手施术千里传音给陶语芙。
“小芙，我徒弟洗好髓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那边的人似乎有些惊讶，“这么快？”
熊年年嘿嘿一笑，“天赋好，而且吃了一条鱼后他已经临近筑基了。”
那边默了默，“仙子，你吃的是不是灵池内的鱼？有遇到什么人吗？”
“是灵池里的，吃完后沈厌的身体忽然出现问题，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疯老头救了他。”熊年年呼吸放轻，“是有什么问题吗？”
陶语芙长嗯一声，“你们遇到的老人是仙子你的师叔无涯道人，他的灵宠就是灵池的鱼。”
熊年年：“……”
听到她们的对话，旁边的沈厌低笑，惹来少女的瞪眼。
这不能怪她，谁叫那条鱼长得可怖吓人，一上来就咬，她正当防卫没问题吧？
“不过无涯道人既然不追究此事，那就没事。”陶语芙出声安慰，心内却禁不住疑惑，无涯道人向来珍视那灵宠，为何忽然出现在灵池内？而且仙子在误杀后却毫无所动只字未提？
不知陶语芙所思所想的熊年年无语望天，决定将这件事抛到脑后，“咱们什么时候去寂灭城？”
暂且压下困惑的陶语芙道：“明日。”
——
次日，三人根据线索来到寂灭城十余里之外的小镇，镇子虽小，却异常热闹。
街道上的人潮熙熙攘攘，摊贩的吆喝，顾客的看货，人声鼎沸。一处医馆前较之以往，倒是多了不少看病的人，大部分的症状均是脸色泛青，神智恍惚。
不寻常。
熊年年与陶语芙对视一眼，想法不约而同。
踏进医馆，陶语芙走向抓药的伙计，亮出代表临仙宗弟子身份的玉牌。
伙计一看急忙走出柜台，“三位贵客请随我来。”
他领着熊年年他们走到后院的一处房屋前，“林大夫，临仙宗的贵客们来了。”说罢，他便推开门行礼退去。
待人走后，屋内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片刻后，一袭素净蓝衣的女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三位远来辛苦，请进。”女子神色略显疲惫，待熊年年与陶语芙进屋后，看到其后的沈厌微微一愣，随即恢复自然。
落座后，熊年年率先发问：“姑娘怎么称呼？”
“小女子林玥，是这家医馆的临时大夫。”林玥轻声回道。
“临时？”陶语芙接口。
林玥叹了口气，面上浮起忧愁，“是，三为尊者想必见到了外面那些病人的状况，他们身上所患之病在其余的村镇都有。”
熊年年沉吟道：“他们的病不是普通病症？”
“不是，若是细说，他们得的不是病，而是一种诅咒。”
“和寂灭城有关？”
林玥似是陷入了某种痛苦的回忆，良久，才脸色发白的开口，“准确的来说，和寂灭城被封印的魔有关。”
闻言，陶语芙皱眉，“当年寂灭城一战让魔物死伤大半，仍旧存活的也被封印在善恶火山之下，在那之后，临仙宗每过几年便会派人搜查寂灭城，所得结论也未曾提及有魔物余存。”
沈厌啜饮一口清香的茶水，苦涩的味道让他微微蹙眉，放下茶杯，他斜睨了一眼吃点心吃的不亦乐乎的熊年年。
“要么有人瞒天过海，要么魔力强大到无法探查。”
陶语芙神色一凛，若是前者倒还好说，要是后者恐怕有些棘手。
“还望林姑娘如实告知。”
气氛一下子变得严肃，熊年年咽下嘴里的点心，看向女子竖耳倾听。
林玥脸上的为难逐渐坚定，似乎下定了决心，“实不相瞒，寂灭城下被封印的是我父亲。”
熊年年无声张大了嘴巴，继续听。
“祖上在当年寂灭城之战受到波及被魔气侵身，后虽及时得到遏制但终究留下了隐患。”
“伴随着后代的降生，魔气越发深入骨髓，以至于每一代都活不过而立之年，最重要的是，在临死前性格大变疯癫嗜杀。”
听此，陶语芙敛眉沉思，“一百年前倒是有位求医之人上山，症状和你所说极为相似，只是那人身负多种魔气纠缠难解，在长老们还未找出解法前他便忽然消失不见了。”
林玥目露悲伤，“那人是我的曾祖父。”
“这……抱歉。”戳到别人伤心事，陶语芙眼含歉意。
林玥摆摆手，“没事，当年曾祖父在还未失去理智前求到临仙宗，试图为后人寻一线生机，结果还是撑不到。”
熊年年眨了眨眼，“被魔气侵蚀还能撑到而立之年，想必林姑娘的家世不凡。”
“林家世代从医，祖上曾被人称为‘医仙子’。”
熊年年看向陶语芙，这人很厉害吗？
陶语芙诧异道：“医仙子医术超凡，行医从不收诊金，留下的许多药方也被世人沿用至今，后来忽然消失，无人知其行踪。”算算时间，的确和寂灭城之战相吻合。
经过解释，熊年年也想到了这一点，前后关系大抵清楚，接下来就是目的了。
“林姑娘希望我们做什么？”
林玥咬唇，眸中尽是挣扎与恳求，“求三位助我父亲解脱。”
她的请求既简单又复杂，熊年年和陶语芙对望一眼，纷纷陷入沉默。
沉重的氛围下，沈厌忽然嗤笑一声，甩手起身。
“你去哪？”熊年年在他出门前忙问。
“无聊，出去转转。”他头也不回道。
“不好意思，我徒弟就这样的性格，林姑娘别见怪。”熊年年无奈的笑笑。
林玥摇摇头，“无事，仙子之徒相貌出众，想必能力也不俗，有些性子也是应当。”她起身行礼再次恳求，“关于家父，求二位相助。”
陶语芙连忙扶起她，道：“我明白林姑娘你的担忧，此事我会尽力而为。”
林玥含泪一笑，“谢谢，天色不早，客房我已安排妥当，两位先休息，明日再一同去寂灭城吧。”
“多谢。”
林玥称有事离开后，熊年年撑着下巴看茶杯内沉入底部的茶叶。
“小芙，你觉得这件事有问题吗？”
陶语芙望向烧红似的天际，眸光清亮，“前因后果，合情合理。”
“可你不觉得奇怪吗？林姑娘居然只是要求杀掉她父亲，按理来说，不应该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吗？”比如卸除魔气。
“或许她有自己的想法。”
“是吗？”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熊年年打了个哈切，决定不再想，她站起身往门外走，“小芙你先回房吧，我去找找我徒弟。”
陶语芙点点头，抬脚走向自己的客房，进入房中，她回想一番下午的对话，还是决定传信回临仙宗。
傍晚时分的街道人少了许多，熊年年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提溜着其他吃食，悠哉游哉地循着指定的路线走。
“唔，糖葫芦的味道做的还挺真实。”
她吃到最后一颗，终于在一家酒馆前看到了沈厌。
彼时的他面色不耐，被四五个衣衫相同的大汉团团围住，为首的人穿得人模狗样，一脸猥琐。
哦豁，被劫色了。
见此，熊年年的第一反应就是躲起来看戏，可惜，她的动作没有沈厌眼快。
只见他柔柔弱弱地回首一笑，围堵的人顿时被迷得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但紧接而出的话又让他们横眉冷对，摩拳擦掌。
只因美人说：“娘子，你终于来救为夫了。”
面对杀气毕露的壮汉们，还有装柔弱的好徒弟，熊年年狠狠一咬糖葫芦。
凑，小娇妻的剧本玩的挺明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