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3

“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可以轻易撼动天地，而他却平静如湖。”

——节选自我们都知道的那本“自传”。

然而撰写这本自传的足坛文豪，正在翻着报纸，心中骂着：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小混蛋，能把所有人都搅合得不得安生，而他怡然自得。

文豪觉得自己没有骂错，因为从昨晚开始，就连他这位已经退役的球员，都收到了一堆采访邀请，让他谈谈看法。

他谈个屁的看法！

那是红鼻子老头的儿子，那是看着他长大的小子，他拿到了一份周薪足足高达60万英镑的工作，他还能发表点什么不合时宜的话，为他拆台吗？

做梦！

他才不会干这种蠢事儿，也绝对不会给红鼻子老头在他退役后，还骂他的机会。

可那个喜获高薪offer的小子，也害得他不得安宁，这仇他能不能报啊？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起，这也让文豪把眉间的川字纹皱得更深，更明显，心中也在痛骂着小鬼——

又一个，看，又一个！

都是你干得好事儿！

他这么想着，还是拿起了手机，毕竟能把电话打到他这里的狗仔，都是相交多年，看在过往的关系上，该接的电话还是要接的。

然而当他拿起手机，表情就发生了一瞬间的凝固，这是什么玩意儿？

我怎么会接到他的电话？

来电人是谁呢？

曼联前CEO，现任英足总副主席大卫·吉尔，而他则会在背地里喊他大鼻子吉尔。

在他退役之后，前任曼联CEO给他打电话，大家觉得这是什么好事儿吗？

文豪心中闪过了一百万种想法，但还是接听了电话，而对方也是开门见山，连声“猫宁”都没说，就直接问他：“大卫对国家队，还有想法吗？”

听到这句话，文豪心中已经上演起了宇宙大爆炸，嗷嗷嗷嗷，大卫居然有机会重返国家队了！

他当然是拍着胸脯，马上帮好基友好兄弟好竹马答应了下来。

“唔……”

对面发出的声音，让文豪瞬间紧张了起来，“……有什么问题吗？难道不是诺亚想让大卫回来吗？”

对方直言：“他是想让大卫回来。但不是用你期待的方式回来。”

这让文豪愣住了，“什么叫想让他回来，又不是我期待的方式回来？难道让他替补？没问题啊，我保证他不会有任何情绪，毕竟他即将38岁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文豪甚至反省了一下自身。

之前他骂那小子，是个小混蛋，实属他草率了，过于不礼貌了，诺亚宝贝儿还是他们的小甜心嘛。

对方说：“是替补席，但不是你想的替补席。”

文豪更懵了，但也来脾气了：“……你直说吧！你如果继续兜圈子，我就打电话给红鼻子！”

我跟你说正事，结果你跟我说废话文学？

吉尔道：“让他以助教的身份回归，怎么样，是不是回归？又是不是坐替补席？”

文豪：“……助、助教？”

平心而论，他们92班成员里，唯一对执教不感兴趣的，就是贝克汉姆。

原因有很多，理由很充分——

首先，当教练下课风险实在是太高了，如果被下课，容易破坏他的万人迷形象。

其次，看红鼻子老头就知道，教练这行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而某人靠脸吃饭，每年就能吸金无数，要是熬秃了头，掉光了所剩不多的头发，这值得吗？

更重要的是，回来执教，执哪里啊？

如果是曼联的教练席，自然是无穷的吸引力，皇马也不是不行。

可曼联帅位上是红鼻子，皇马帅位是高危中的高危，而且皇马更衣室，是等闲人能搞定的吗？

换成小球队，赚着白菜钱，操着卖白~面的心，这划得来吗？

所以文豪很清楚，他的好基友对执教不感兴趣。

主教练尚且如此，就不用说什么助教了——

谁那么大的脸，让万人迷给他当助教？他也配吗？

但当这个人，是诺亚·弗格森的时候，文豪就不得不考虑了。

首先，这是诺亚的想法。

照顾这小B崽子那么多年，他本能地会在意他的想法，也乐于扮演他生命中圣诞老人的角色，更重要的是，诺亚想要的东西太少了，少到他一度想把世界上所有的美好都给他。

其次，他知道好基友对重返国家队的渴望，甚至是对重返曼联的渴望。

这很正常，在他在曼联挂靴，斯科尔斯宣布退役，又在时隔仅仅半年就火速复出后，他当然也渴望和他们一样，在那座梦幻的，对他们有着非凡意义的球场上退役。

而成为诺亚的助教，无疑是一种捷径——

一条和亚历克斯·弗格森破冰的捷径。

因为当小孩的助教，不也就等于当了老头的助教吗？

他们姓弗格森，他们是父子，他们利益一体，他们就是一家人。

所以小的和老的，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最后，是他很清楚好基友现在的精神状态——

在08年欧洲杯输掉决赛，10年世界杯作壁上观后，他其实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12年欧洲杯上，但所有人都知道，希望有多渺茫。

那个在0607赛季，靠他续命才能赢得自己第二座西甲冠军的卡佩罗，已经不再需要一个即将38岁的贝克汉姆了。

在足坛，不会有任何人质疑卡佩罗的选择，尽管这对贝克汉姆来说，无比的残忍。

但这就是足球，是他们应该学会逐渐接受，也在不甘和不舍中，一步步地接受自己即将告别赛场的事实。

文豪的脑子很混乱，他在这一刻想了很多很多，但也是在这个瞬间，他想也不想，就作出了决定。

“他会乐意的。哪怕是替补席，也是印着三狮军团队徽的替补席。更何况是帮助诺亚呢？”

吉尔瞬间就听懂了这家伙的意思。

贝克汉姆愿意为国家队付出一切，但让他成为一名助教，坐在替补席上成为彻头彻尾的配角，只因为诺亚。

这是人情，沉甸甸的，要还的人情。

吉尔爽快道：“你和大卫联系一下，如果确定的话，就给我回一条短信——你知道的，我的电话今天会很忙，不保证能打进来。”

文豪立刻抱怨道：“你以为我就不是吗？我从出门拿报纸开始，就被一堆人围堵！希望那个臭小子今天被堵得出不了门……诶，不对，那小子有辞任曼联的工作吗？”

吉尔想了想，才缓缓说：“好像……没有这回事吧？”

文豪怔了片刻，也拉长了语调：“三天后……是双红会，对吧？”

“对。”

“他这个英格兰新帅，要坐在替补席上，看着曼联和利物浦在场上干个三百回合？”

“好像……是这样。”

“对方的8号，还是他新任命的国家队队长？”

“我要去现场观赛！你呢？陪我一起吗？”

“当然！”

爱好吃瓜的文豪，马上把前任CEO拉到了自己的战壕，之后呢？

当然是给他的好基友打电话，不过他得准备一下。

几秒钟后，揉了揉脸，调整了语气后，文豪就拨通了万人迷的私人号码，嗯，私得不能更私那种。

对方很给面子，在正是中午的洛杉矶，火速接了他的电话。

电话接通瞬间，文豪甜腻腻道：“Honey~有一件事，我想和你分享~”

他的Honey，用他隔着8小时的时差，都能感受到的高冷道：“哦，是来提醒我走后门失败了吗？还是那个红鼻子让你告诫我什么吗？”

文豪震惊：“……你看到了什么？”

万人迷：“看到全世界嘲笑我要走后门。”

哦，文豪重新把小心肝安放回心房，贱了吧唧道：“那是你活该，谁让你当众走后门的？不过真的有个后门，走不走？”

“说！”

文豪笑了。

看，无须考虑，他就毫不犹豫地作出了选择。

*

在这个退役文豪出门拿个报纸，都要被记者围堵的早晨，弗格森家一如既往地按照既有规律运转着。

这栋房子最年轻的小主人，一如既往地在正确的时间起床，洗漱下楼，准备早餐，忙活完这些，又简单地修剪了花枝，打开了草坪灌溉器。

他是如此闲适自若，和往日相比，唯一的区别是，他会自动屏蔽院外的喧嚣。

弗爵爷下楼时比以往稍微晚了一些，因为他回了几条短信，接了一通电话。

早晨起来就进入到加班状态，他心情自然不爽，然而当他看到餐盘中，有着两片闪闪发光的培根，以及超大一份滑蛋，和比平时分量更少的焗豆时，他的心都要飘起来了。

英式早餐！

又是他心爱的英式早餐！

而且没有那些讨厌的胡萝卜、西兰花，如果有一份炸鱼薯条，这世界就会变得更加美妙了~

爵爷心在飘飘然，表情却是严肃无比，在年轻人为他呈上刚烤好的面包，坐在他对面后，他才缓缓说：“外面闹腾吗？人多吗？”

“没看。”年轻人说。

爵爷并不意外，事实上这个小哑巴会回话，就已经是在自省了——

毕竟门外的喧嚣是因他而起，烦人的狗仔也是为他而来，不是吗？

“等会我开车。”爵爷叮嘱。“毕竟没有哪个小王八蛋敢堵我——除非他想被我封杀。”

年轻人干脆地点了点头。

“门将教练和体能教练，我已经跟进中了。剩下的吉尔会帮你解决。”

年轻人再次点头。

“贝克汉姆——我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好的选择，但不许在我面前提他，懂吗？你和他的私交是你的事，我原不原谅他，是我的事。 ”

年轻人无视了他，显然是懒得理他。

小兔崽子！

爵爷心中骂着，嘴上却在问着：“杰拉德——为什么是杰拉德？”

从昨晚听到这个名字到现在，爵爷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为什么是杰拉德？

如果是他作出了这样的任命，他能找出上百条理由搪塞媒体，他也能够理解这个选择，甚至欣赏这个决定，然而他还是想知道答案。

在这一刻，他高冷的儿子才抬头，直视他的眼睛：“在罗布森退役后，你在丹尼尔他们和坎通纳之间选择了法国的坎通纳。在贝克汉姆和基恩之间选择了爱尔兰的基恩。在基恩之后，虽然选择了加里，但在加里之后，你在费迪南德和维迪奇之间选择了维迪奇，他甚至是个塞尔维亚人。”

在他提到“法国的坎通纳”时，老人藏在老花镜后的眼睛，已经微微眯起。

在听完所有回答后，笑容已经在他嘴角微微浮起。

犀利的反击，漂亮的回答！

他心中赞叹着，因为这样既回答了问题，又没有直接给出答案的方式，足以击败所有的媒体，然而并不包括他。

“别用这些搪塞我，我想听真话。”

“杰拉德是个好队长。”诺亚看向父亲，“因为我认真思考过——假如我还在国家队，我能接受谁成为我的队长。答案只有他。”

史蒂文·杰拉德，是他能够接受的队长。

他都能接受，为什么那些不省心的家伙会拒绝呢？

爵爷将这个答案品了又品，就缓缓笑了，但下一秒，他就收起笑容，肃容道：“3天后，就是双红会，你懂我的意思吧？”

诺亚平静地点头。

老人也没指望在他那张小脸上，得到更多的表情，叮嘱道：“到了更衣室，小心一点。我是说，那些小兔崽子肯定要找你的麻烦。”

“不会。”

“怎么不会？”

爵爷瞪他，正要说教，就看到年轻人说：“昨晚给他们打过电话了。”

爵爷：“……说了什么？”

“把我告诉你的理由，也告诉了他们——所以这是今天的第六次了。”

诺亚看向他的父亲，让他不得不再当一次“复读机”的父亲，面无表情地催促：“快迟到了，吃饭。”

“哦。”

“不要忘记吃药。”

“……哦。”

时间来到6点50分，爵爷穿上了外套，在儿子把那辆老旧的奔驰车开出车库后，再次对他示意。

年轻人打开车门，在他走向驾驶座时，就向着大门走去。

“Nono——”爵爷喊着儿子的小名，就见他用遥控器，打开了大门。

算了，爵爷笑着想。

比起那个总是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的年轻人，他更乐意见到意气峥嵘的年轻人。

哦，哪怕他只是想怼人。

所以爵爷开开心心地环抱双手，看着他的儿子冲着外面不断按着快门的记者说：

“我们不是第一天打交道了，我想你们知道我的规矩——远离我的生活，不要打扰我的父母，否则我不会配合你们和你们供职的报社采访。现在请让开，不要影响我和我父亲的工作。”

然后呢？

家门口的苍蝇，当然是乖乖地让出了一条道啊。

毕竟BBC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呢。

一分钟后，爵爷安然惬意地坐在后座上，听着车载广播对他儿子的执教能力评头论足，对杰拉德能否肩负队长指手画脚。

然而这些愚人的短见，却让爵爷的心情无比美妙。

回来了，一切都回来了。

他的宝贝Nono，又一次回到了话题的中心，回到了世人的眼前，也回到了应属于他的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