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那一大堆肉瘤仍然在痛苦地尖叫着,木箱中倒是安静得没有一点动静。
陆杰浑身血淋淋的回头问:“能行吗?”
齐斯看着那只箱子:“现在副会长就是一只猫了。”
陆杰:“……?”
他看向严穗:“他在说什么屁话?”
严穗想了想说:“难道是……薛定谔的猫?”
打开箱子前,谁也不知道这只“猫”到底是死是活。
[笑死了,齐斯到底为什么又聪明又笨的?]
[连观音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居然知道薛定谔的猫?]
[可能那位唐老师是个生活在诡异世界里的无神论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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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就是这里了吧?”
汪南眯着干涩肿胀的眼睛,勉强看着不远处的一座简陋土房。
赵义点点头:“那人说直走,左转第三家——就是这里没错。”
这是陆甲的家。
副本初始时那位老者说,陆甲和丁仁失踪一个月之后陆甲出现了,站在镇口抬头望着天空看了一整天,到晚上也没有离开。
后来老者突然发狂似的赶他们出去,玩家们就没能了解后续情况。
刚才赵义和汪南在路边找游荡的镇民询问过,镇民也紧张兮兮的不肯说,只在他们问地址时指了个路。
现在,二人便来到了陆甲家门外。
大门是虚掩着的,赵义上前推开门,冲着里面喊了一声:“陆甲在不在啊?”
等了片刻,没有任何反应。
两人对视一眼,直接跨进门去。
院子里乱糟糟的堆满了生活垃圾,确实一看就是个小混混的住所。
三间房门都关着,赵义低声说:“分头找,找到了喊一声。”
他走向左侧一间房直接踹开门,里面空荡荡的,竟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汪南力气小,还在右边第一间房那里撞门。
于是赵义走到中央正屋,一脚踢坏了半扇门,被灰尘呛得侧开头闭着眼咳嗽了好几声。
他用手挥走了前方的灰尘,这才转头望向门内。
下一刻,便被其中的景象惊得头皮发麻——
这间房……四壁与地面全是鲜红的血肉。
血肉之间遍布丝丝跳动的脉络,时不时的翻涌一下,仿佛是一只巨大生物的体内。
腥臭的气体刺激得赵义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他后退两步,再次抬头望去,却一下子懵了:
眼前没有任何与血肉相关的东西,只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房间而已。
里面摆着一张大大的八仙桌,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每一件都布满尘土,看上去似乎有一两年都没人动过。
可是……他刚才看见的那一幕又是什么玩意儿?
“赵义?”
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回过神来,才发现汪南竟站在自己身边,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赵义愣了愣神,问道:“你咋过来了?那边房间有线索吗?”
汪南摇摇头表示没有,担忧的神色丝毫未减,犹豫着说:“你……你刚刚怎么了?一直站在这里,我怎么喊你都没反应。”
“一直?”赵义懵了:“我就刚后退两步,你突然就到我旁边了,也就几秒钟……吧?”
他自己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汪南抿了抿唇:“你站在这里盯着房里超过三分钟了。”
赵义捏着拳头轻轻敲了几下脑袋,皱眉道:“我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记得我看见这屋里全是血肉……算了,反正问题应该就在这间屋里了,我们进去看看。”
他说完就要往里走,被汪南一把拽住:“你忘了吗,齐斯说过别笨得像猪一样朝这种一看就不正常的房子里钻。”
赵义:“……嘿,你还给一字不落的记下来了。”
二人关上了陆甲家的所有门,当即赶回去找齐斯。
此时,齐斯正在大街上慢悠悠的走着。
严穗和陆杰跟在他后面,二人手中各抱着一只木箱,其中陆杰手上那只里面装着钟武的头。
他们实在看不明白,齐斯为什么要在路上闲逛并和那些不正常的镇民闲聊。
就像现在——
前方的小卖店门口坐着一个长了五条手臂的中年女人,齐斯加快脚步走过去,蹲在对方前面,笑眯眯的询问道:“你一直坐在这里,是在等谁吗?”
中年女人神色迷离的看向他,露出期待的傻笑:“等我儿子呀……他在外面上大学呢,马上就到国庆节了,他说过要回来的。”
齐斯点点头,就这样站起身准备离去。
但他很快又停下来,对身后两位队友说:“你们在这里买点吃的吧。”
镇上那些米面和肉类他们肯定不敢吃,但小卖部里没有受到污染的速食品另当别论。
而在两人去购买食物的时候,齐斯已经自己走了很远,去与下一个镇民交谈了。
二人追上他之后,陆杰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怎么老是在跟他们这些怪物闲聊啊?”
怪物这个词没有一点夸张:每一个镇民身上都有不同的怪诞之处。
有人半边脸融化成了粘稠状,有人脖子上长出了第二颗拳头大的脑袋,还有人胸腔被掏空只剩个大洞,甚至有人面部没有五官,反倒后脑勺上长了张嘴。
“一个镇上不会只有这么一点居民。”
齐斯没有隐瞒,解释道:“我发现这些还在镇里出现的人心里都有一个执念。”
卖豆腐的男人是想给家人提供一个更好的生活条件——虽然他的妻女都已经被他自己切成了豆腐块。
丁仁的奶奶固执地认为自己孙子没有死。
齐斯询问过的那部分镇民们,有的是在等候在外务工或上学的家人,有的是想要努力攒钱去城里买房,有的马上就要和心爱的人结婚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盼。
这些人虽然外形和思想都明显不正常了,却都因为各种各样的执念而一直游荡在云灵镇中。
而还有很大一部分人完完全全的消失了,至今没有任何踪迹。这些人大概率就是心中了无牵挂的。
陆杰听完挠了挠头:“也就是说,只要心里还有念想,哪怕变成了怪物,也不会彻底死掉。”
严穗低头沉默片刻,开口道:“那……月铃呢?”
玩家们心里当然都是有一份执念的,那就是顺利完成这个副本活着出去。
如果保持这样的信念就不会彻底死去,那么黄月铃也一定可以活到最后。
问题是,她现在自己躲起来了,谁也找不到她。
严穗叹了口气:“观众们,能不能帮忙试试发个弹幕,告诉月铃她不会死,让她先回来?”
弹幕中随后多了几条乱码——很明显是不能了。
陆杰无奈道:“还是先回去把武哥安置好,我们有机会就自己去找找失踪的两个人吧。”
[说实话,要是我就不管他们了]
[但队友的死亡人数也是比赛的评判标准之一,肯定得尽量救人吧?]
[不过,如果那个薛定谔的钟武能活着,这都不是事儿。]
如意旅店一楼柜台后面,女孩依然呆呆地站在那里,对齐斯三人的到来毫无反应。
齐斯让两人上楼去放箱子,自己绕到柜台后面看了看女孩破损的后脑勺。
粘腻濡湿的蠕动声清清楚楚的从中传出来,仿佛里面挤满了密密麻麻的蛇。
齐斯忽然伸出手,直接从女孩后脑勺的黑洞中探了进去。
胳膊一直往下畅通无阻,很快就到了肩膀位置,可里面竟像个无底洞似的深不见底。
放好东西下楼的两个人刚好看见——齐斯的右臂彻底探进了女孩脑袋里面,而对方依然神情麻木地稳稳站在那里,甚至时不时还眨眨眼。
这一幕实在是……太他妈的诡异了!
陆杰和严穗停在楼梯上,浑身上下汗毛直竖,鸡皮疙瘩一层接着一层仿佛无穷无尽。
过了好久,严穗才稍微缓过来,开口道:“齐、齐斯先生……那里面有什么吗?”
齐斯没答话,安静地过了几秒,忽然猛地抽出手来,手里紧攥的东西却“唰”的一下缩了回去。
时间太短,大家几乎看不清那是什么,只模糊见到一条滑腻的活物。
陆杰干咳两声,正要说话,却听见旅馆外面传来急促的奔跑声。
三人循声望去,赵义刚好跑进大门,见到齐斯就说:“我们找到陆甲家了,但他家里没人,其中一间房有古怪,我们没进去,就回来找你了。”
主要是汪南根据弹幕里提到的“薛定谔的猫”猜到了钟武的脑袋已经被装进了木箱子里,那么下一步一定是把箱子安置好。
所以二人才没有去丁仁家白跑一趟,直接回旅馆来找人了。
齐斯在前台女孩衣服上擦了擦自己手中滑腻的恶心液体,看向对面墙上的时钟:“快八点了,明天早上再去。”
赵义十分着急:“天黑怎么也得九点吧?还有时间的啊,现在就去不行吗?”
他实在担心钟武,恨不得马上就能通关这场副本。
但齐斯一向油盐不进,十分不讲情面的一口拒绝:“时间不够,我不去。”
说完他就往楼上走了。其他人站在一楼沉默了片刻,也只能无奈的跟着上楼。
晚上十点,齐斯洗漱完毕,关好门窗,躺在了床上。
没有关灯,仰躺下来时眼睛正好对着灯泡,亮得有些刺眼。
他吸了口气,就这样闭上了眼睛。
——那些诡物连续两夜没有出现,他决定今晚尝试着睡一觉。
已经……十六年没有睡过觉了。
齐斯本以为自己会紧张得难以入睡,却没想到,刚闭上眼不到两分钟,意识便逐渐模糊、远离,竟很快陷入了睡梦之中。
“齐斯——”
一道醇厚如酒的呼喊声忽然响起。
齐斯猛地睁眼,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漆黑的世界中,周围连一星半点的光都没有。
“十六年了,我们终于……可以说说话了。”
那道声音再度响起,齐斯确定了它的方位,迅速转身望向那边。
下一秒,一道刺眼的光穿破黑暗,在那里形成了一道令人无法直视的强光。
随后光芒缓缓褪去,只剩下微弱的光线逐渐勾勒出一位颀长高瘦的长发青年。
他的皮肤白得像纤尘不染的雪,眼睛却是妖冶邪佞的金红色。
明明嘴角挂着温柔至极的笑意,却能让齐斯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他举世无双的强大。
仿佛只要他心念一动,整个世界都会在顷刻间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