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体贴的补充道:“地面摇晃的这样厉害,下面难免也会有些坍塌。”
都芈华满目震惊,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那里特意用了比玄铁更坚硬的石板做支撑,就算是地上的建筑坍塌,地下也不会撼动分毫。
“当然有可能。”地上抖动得这样厉害,她也只不过在下面添了一把,“您的底牌应是打不出来了。”
“你……”听到这话,都老夫人这才正眼看向这个应该消失在地下之人,仔细地打量着闻离,少女身上很是狼狈,衣服呈现暗红色,不知是何人之血染成的,但显然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面上挂着些许疲惫,却难以掩盖她眉眼间的英姿。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不简单。
怕是底下养的那些死士,一个也没剩。
事已至此,都芈华仍有些不甘心,她的心愿还未了,哪怕是拉下全城的人,也在所不惜。
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夫人,心思竟如此歹毒,前不久,闻离还吃了她给的烤红薯。
虽有些烫,但很甜。
若不是事实摆在眼前,闻离如何也不会相信。
“为什么连觉醒者都要迫害?”闻离质问着,她只有这一点想不明白。
见都芈华默不作声,闻离并不在意,不说也没关系。
她猜的已经差不多了。
若说异兽是为了取异核,觉醒者身上的异核远不如刚剖出来的好用。
那只有一点可能。
“借体还魂。”闻离笃定道,觉醒者的神魂强健,倒是上上选。
“世间虚妄,何必强留。”
都芈华突然大笑,笑得浑身颤抖,眼角挤出一滴泪水。
她抬手摸去那泪滴,收拾好仪容后,方才缓缓开口,“少年人,终归是年轻,被眼前的虚象所迷惑。只猜对了一半。”
“谁说我是为了情,明明就是恨。”
“我恨不得将那负心人凌迟处死,千刀万剐。”
都芈华上了些年纪,但心中的执念未曾消减半分。
“我还没把那负心汉怎样,就吓得心疾发作,想要重新来过。”她这心中的恶气如何能平复。
用情有多深,恨同样刻骨。
“好巧不巧,早年间偶然得到一个法宝,能够拘魂。他永远也别想解脱。”只能握在她手心里,受尽折磨。
闻离望向都芈华,她模样癫狂,恶狠狠诉说着前尘往事,动作太大导致珠钗散落,一头白发散落,活脱脱像是来讨债的。
“错便是错,对便是对。”闻离冷冷打断都芈华。
她无情地泼着冷水:“既然是一人之错,为何牵连无辜之人。”
“为什么?”都芈华像是不需要回答般,喃喃自语,“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两小无猜欢愉多,接发夫妻三载,他便变了心。”
自那之后,她独自过活了甲子,仍是想不明白,心中的执念越来越深。
临了,她想问个明白。
被心中的执念迷了眼,行事逐渐癫狂起来。
都芈华望向闻离牵着的人,是个模样极好的少年。应是她的心上人,因为那双眼睛里望像他时含着星光。
“终有一日你会理解我。同我这般,为情所伤所困,不得安生。”都芈华癫狂着大笑,给出了她的诅咒。
诅咒吗?闻离不信。
她会竭尽全力去如愿,就算不能,也没有遗憾。
那边,都承平跟类打得平分秋色,重明的突然加入,给了他致命一击。
他跌落在地上,身体抽搐,有些不甘心。
竟被异兽打败,一定是他轻敌了。
他踉跄着爬起来,摇摇晃晃走向都芈华,血不断从嘴中涌出。
嘴里念念有词:“我需要力量,给我力量。”
都承平拖着残破的躯壳,慢慢爬过来。
只是未爬多久,颤抖着伸出的手陡然落下,断了气。
都芈华并未在意,若这不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她也不必费心给他铺路。
他阖上了眼,大局已定,已是掀不起来什么水花了。
“这捧香炉是谁给你的?”闻离提及到那个能释放灵力的小香炉。
可都芈华摇了摇头,她也不是很清楚,“是我那逆子的小玩意。”
她向来是不管的,谁能帮上忙,她就提供对方所需。
“那城主府为何能悬浮在空中的灵力来自何方?”想让偌大的城主浮漂浮,得耗费不少的灵力。
都芈华被拆穿了也不恼,漫不经心道:“的确是好用,我所使用的灵力就来自那里。”
“看起来倒像是太子殿下的小玩意。”闻离笑着看向都芈华,只是这笑意未达眼底。
都芈华既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只是招了下手,示意她靠近些。
闻离松开了一直握着寻泽的手,让他留在原地等她。
她走上前去,都芈华伸手落下一颗珠子,道:“拘灵珠,帮我一个忙如何?”
闻离接住那颗珠子未动,等待着都芈华继续说下去。
都芈华定定地看向闻离,把选择交给闻离,等待着她做出决定。
闻离抿着唇,用力捏碎了珠子。
珠子中的魂魄被拘灵太久,早已魂飞披散,只留几缕烟雾飘散在空中,像是做着最后的告别。
都芈华一愣,原来这都是她的执念作祟吗。
就连最后能怨恨的人都早已不在。
都芈华仿佛瞬间苍老一般,她缓缓躺下,躺椅摇动,好像只是睡过去一样平静安详。
院子见原本繁茂的梅花落下,一片花瓣飘落在她苍白的发间。
问世间情为何物?闻离不太明白,她只想把握当下。
都承平为财权,都芈华为年少时的念。
都是世间美好事物,闻离也喜欢。
可他们为了一己私利,害死了太多无辜生灵。
那这天地间,便再也容不下他们。
片刻的平静被巨响打破,城主府降落了。
巨大的府邸撞击在地面上,底部的碎石瞬间凹陷,地面因着受力不均四分五裂。
房屋摇摇晃晃,尖叫声响彻天际。
可闻离知道此后的浮城,再也不会有哀鸣了。
她静静伫立在那里,如一尊雕像,将身后留给了寻泽处理。
在这里,闻离第一次见到寻泽的另一面,他沉稳的指挥着各个异兽有序收尾。
安顿城主府的下人,妥善处理被拐来异兽的去处,以及那些收上来的异核。
闻离静静地看着寻泽在属于他的位置,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她默默跟在寻泽身后,放空着大脑。
一切尘埃落定,身上的疲倦才堪堪袭来。
她有些神情恍惚,只想找个角落大睡一场。
现下,闻离只有身体醒着,身体已混混沉睡,只留一丝神智支持着她跟随着寻泽行走。
处理完这一切,寻泽还有一些奇怪,闻离一改往常没有立即扑上来索要拖欠她的奖励。
寻泽垂眼擦拭着手指,血泅湿了他的衣衫,沾染在手上。
浮城里的冤魂,解脱了。
她一直静静跟着他,仿佛一个合格的贴身保镖。
寻泽回头看去,闻离垂着头,小鸡啄米般打着瞌睡。
有些好笑,他一手拖住闻离的下巴,盖住她半张脸。
闻离侧头贴在他手心蹭着,鸦黑的眼睫微颤。
“忙完了吗?”闻离闭目眼神,轻轻问道。
有时候颜色可以骗人,但味道不行。
或者该说,寻泽能骗得了别人,但她是直接的契约者,知道他伤得有多重。
她也一样。
“嗯。”
“我们回去吧。”闻离的愿望很简单,去哪里都好,只要有他在。
“好。”
闻离听到回答后,心安定了片刻,轻轻靠在他身上,她只休息一会。
似是想起了什么,闻离道:“等大家走后,让夫诸在这给种子浇浇水。”
“浇水?”寻泽有些不解,很快又明白过来。
闻离要他先走的用意,她在底下做了些什么。
“我在下面种了几颗巨灵种。”是她在修行途中无意间获得的,那种植物遇水便会生长,且生长的极快,眨眼间便可成为参天巨树,其上的建筑会飞快瓦解,回归本初 长成一片丛林。
此后,浮城的城主府将不复存在。
“好。”寻泽笑着应下,他们的心意是相契合的。
不知,在另一个方面是不是也是一样。
闻离休息了片刻,静静的感受着他的体温。
这片刻的宁静被有心人打破。
类老远就看见相拥的两人,腿走得飞快,生怕没有及时打断这粉红色的气氛。
离着十米远就开始大喊:“主上,我们回去吧。去我那小住一段时间怎么样?”
类还尽心尽责的提供着不同选择,“想回镜湖,我也可以立马安排。”
寻泽望向闻离,询问着她的意思。
类气得有些跺脚,两个人的谈话,总要多出一个人是碍眼的。
闻离眨眨眼,挑衅道:“不如,我们小住一段时间如何?”她可以贴在寻泽耳畔,吹着耳边风。
“好,都听姐姐的。”寻泽笑了笑,随机道:“之前那间屋子就很好。”
类听后眼睛一亮,之前那间?
主上果然还是中意他的,想要住在他隔壁。
这次一定要严防死守,坚决阻止闻离再偷溜进去!
“我先回去收拾。”类丢下这句话,一溜烟跑远了。
他先回去,先下手为强,把房间里的东西都换一遍,带有闻离气息的通通扔出去。
见类远去的背影,闻离有些不满,她明明才是正牌。
现在做这一切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闻离恍然大悟,她还没有得到名分。
原来是差了这一步,所以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感谢类的提醒,这就去索要名分。
闻离冷不丁的开口道,“寻泽,我好像有点贪心。”
“什么?”寻泽有些奇怪,还有什么是闻离没有满足的。
“我想拥有你的全部。”闻离眉眼弯弯,眸子中明亮,满含着深情。
寻泽闻言一笑,桃花眼眯了起来,轻轻说道:“姐姐想要,就自己来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