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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回溯秘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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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宅书斋。

白埜从身后的墙上取下了一幅巨大的帛画。

这帛画的正面是一棵遮天蔽日的渡落仙树,树下有无数的亭台楼阁相互错落。帛画的背面却是一整幅的舆图。

这舆图大得几乎在书案上都铺不开,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无数的地点,用的是卞荆之前见过的一种,形似飞鸟纹样的文字。

它们精致而华美,相互勾连错落,像是文字,却也像是花纹。透过它们,仿佛能看见一段漫长的、无尽的时光。山川河流、飞禽走兽,万物都在那庞大的岁月里循环往复地消亡与再现。

卞荆正愣神,一大片阴影笼罩了下来,他抬头一看,发现是白埜站在了他的身后。

“这是渡落山。”

白埜微微俯身,几丝白色的长发如同蚕丝般垂落,轻轻搭在卞荆的肩上,于微光中闪烁着莹润的色泽。

他伸出手指了指靠近舆图中心,一条手指长短的山脉。这条山脉南北纵横,中间有一处小小的弯折,坐落着最高的渡落峰。

这么小吗?看着只占了一丁点地方的渡落山,卞荆心中惊讶。不过他马上想到,不是渡落山小,而是这张舆图所描绘的世界太大了。

不说渡落山,其实就连他原先所生活的世界,也就是修士口中的尘世,也不过是舆图中心的一块土地罢了。大约占了整张图四成左右的位置。而这四成大小的土地,还有着大大小小十数个国家紧密地相连。

“这……”

卞荆不知不觉整个人都快趴到桌子上了。

他努力辨认自己曾生活的地方,发现自己原先以为最高的山其实并不算险峻,而他原先以为是海的地方,其实是一片内海,在遥远的另一边,它被更广袤的土地围绕着。

“尘世的地势相对平缓,对人来说,不管是居住还是耕种,都更加合适。而在它之外的地方,不是高山荒漠,便是深谷沼泽。”白埜伸手环着尘世画了一圈,“可这些地方,却也是灵气汇聚的所在,修士聚居之地,久而久之,也就成了灵居界。”

如果整张舆图是一枚剖开的白桃,那么桃核便是尘世,外边一圈包裹着桃核的果肉,便是灵居界。

就像白埜所说的,尘世之外的灵居界,其实并不适合普通人居住。就拿渡落山来说,如果不是有山上的修士庇护,衡灵镇根本无法在太衡山脚出现。

身负灵力的修士也就罢了,像汤饼店婆婆那样的普通人,如何在异兽横行的荒野深山立足呢。

卞荆顺着白埜的手指看了一圈,发现这张舆图似乎也还只是一部分。灵居界的南北以及东方已经是一片汪洋,可西面的陆地却一直延伸到了帛画的边缘,似乎继续往西,还有更广阔的地方。

舆图最上方的一片蓝黑色的区域,中间有一串隽秀繁复的标记,像是书写着这片地域的名称。卞荆踮起脚,努力辨别那生涩的文字,却只能勉强猜测它的意思。

“北……”北什么?

“海。那是北海。”白埜的声音在身后适时地响起。

“北海?”原来那个字念海?可它看起来比“海”字可长多了。卞荆马上低头去看最南方,果然在海域看到了相似的字样,“那这就是南海?”

与北面平缓的海岸线不同,陆地南方的海岸要曲折得多,甚至有不少海峡与群岛。

“……南边是无涯海。”白埜的手指描摹着南边海陆接壤的地方,一直移动到最东端,“世家之一的谢家,以及圣地中的净宗与古门,都在靠近无涯海的地方。而东边的海,被称为漓涣海。”

漓涣海上孤悬着一个异常广阔的大岛。

那岛屿西侧的海岸线非常平整,与大陆东岸遥相对望,形成了一条辽阔而巨大的海峡。与其他羊肠一般的海峡相比,它显得异常壮阔与平整,就像是被一把巨刃硬生生地一剑斩开。

可世间哪有这样大的兵刃呢?卞荆把这个荒谬的想法抛到了脑后。

“那这就是漓涣岛!”白埜轻点漓涣海上的巨大岛屿,刚要继续说,卞荆就抢先一步接话,语气里带着“这一次肯定不会猜错”的笃定。

他曾经听过薛牧山说起过漓涣岛的名字,那也是九大圣地之一,比渡落山还要神秘孤僻几分,几乎完全断绝了与外界的往来。

“是,这是漓涣岛。那这边呢?”白埜失笑,点点头,指向舆图的最西侧,也就是那片尚未完全描绘的土地。

用来描述这片地方的文字很长,标注了足足两行字,比起“北海”或者“漓涣海”要长很多,显然不是那么好猜。漆黑纤细的笔画将这种飘渺的文字,勾勒得仿佛一队迁徙的群鸟,缀在这片大陆遥远的西方。

卞荆其实从来没有学过这种字,但不知为何勉强能认出一点。他紧皱着眉头,认真地看了一会儿,便试探性抬头瞅了一眼白埜,开口道:“什么什么土?”

“直接说的话,大概是【神弃之地,无主之花】,也就是神灵抛弃的土地,没有主人的花朵。现在一般直接称‘西荒’。”白埜先是把这句话用一种陌生的语言念了一遍,又转换成小孩能听懂的说了一遍。

他诵念的声音平和且自然,比起现在的,他好像更熟悉前一种语调。就像在很久以前的,更长的时光里,他都是在用前一种方式与人对话。

卞荆“噢”了一声,然后在白埜略显惊诧的目光里,准确无误地复述了一遍那句话。

“【神弃之地,无主之花】,是这样吗?”小孩的声音还略显稚嫩,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极为流畅,声调精准,根本不像是第一次说。

这种形似飞鸟的文字,在许多年前,被称为灵文。

倒不是因为阅读它需要极其强大的神魂,而是它最初并不是为人所创,它是被灵种创造并使用的。随着天生灵种的日渐稀少,掌握灵文的人也逐渐消亡,就连白埜恐怕也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了。

“你倒是记得快,这个呢?”

白埜又用灵文教了几句,没想到卞荆不但能跟着诵读,甚至能立即记住。这下不止是他,连卞荆自己都觉得万分惊讶。

以往要是有这本事,怎么会在学馆三天两头被先生训诫!自己记灵文的速度,几乎跟赵瀞辞背诵课文的速度不相上下了。

可是总感觉有些不对,卞荆思索着自己以往读书时的感受。

怎么说呢,过去听先生讲课,就像是在拿东西往脑子里塞,塞不进先生还硬塞,于是一边学一边忘。可现在学灵文,却更像是从脑子里往外倒东西。

脑袋如同一个装满了黄豆的破陶罐,叶先生说一句,这陶罐就抖一下,里面的黄豆便哗啦啦地往外掉。

仿佛是为了验证卞荆的猜想,白埜突然问了一句:“【昨天外面有没有下雨?】”

他用的是灵文的说法,如同一串优美的旋律,轻飘飘地滑过卞荆的耳畔。

“【没有。】”小孩极其自然地回了一句灵文,根本来不及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而这短短的两句话,白埜并没有教过他。

话音落下之后,两人都愣住了。卞荆缓缓转过身,抬头去看身后的叶先生。

只见他微微蹙眉,眼中带着一丝茫然。

白埜的心里感觉十分奇异。用一种形象却不那么恰当的比喻,他现在的感受就好像是家养了一只学舌的鹦鹉,聪明伶俐,却在某一天突然说了一句他从未教过的话。

它是从哪里学会的呢?

灵文的读法现在几乎已经没有人会了。由于文字的融合与演变,或许一些字眼还能被辨认,可要进行诵念,却要用到大量的不同的音韵,如果没有人亲身教授,根本无法掌握。

如果说卞荆能读懂一些灵文,这说得通。毕竟他的母亲姓东宫,教过他灵文也不奇怪,可要做到如今这般对答如流,却是不可能的。

一种文字,被记录下来之后,它的书写是可以永远流传。可若是没人再使用它,那么想要用它进行交流几乎变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字形可以被记录,字音却很容易散失在漫长的时间里,它会被慢慢扭曲,然后消失不见。

白埜想问他是怎么学会这些的,可听着卞荆脑海中乱糟糟的念头,就知道小孩自己也不明白。

“还学吗?”白埜伸手将自己垂落到额前的发丝重新别到耳后,眼里的诧异已经隐匿,苍白的唇上却有了一丝笑意。

“啊?”学什么?舆图还是灵文?卞荆抓抓脖子,他显然还没从自己居然会说灵文这件事里回过神。

听见卞荆的心声,白埜说道:“那就都学吧。”

于是一大一小两人,对着这张舆图,一看就是一整天。

要说这上面最显眼的,无疑是几大世家与圣地。倒不是因为标注它们位置的文字更明显,而是它们大多就像是众星拱月的那轮明月,被无数如同繁星一般的城池所围绕。

那些规模较小的宗门或家族,一层层将它们拱卫在中心的位置,既像是护卫,又像是寻求庇护。而错综复杂的道路与河流在各个城池之间串联,又让处于中心位置的世家,像一只趴在丝网中心的巨蛛。

“首先是元家。”白埜思索了一会,还是决定从世家开始讲。

元家的位置很好辨认,因为它刚好阻隔了灵居界与西荒。如同一条细长的缎带,所属的区域自西南向东北延伸,几乎能够连接北海与无涯海。

“元家看起来就是西荒与灵居界的分界,其实不然。它们真正的分界是一片千丈高的峭壁,元家属地沿着这片陡峭的悬崖一路延伸,才形成了如今的布局。”

作为六大世家中武力最为强大的一个,元家拥有着一支足以戍守或者说控制整条边界的军队,他们沿着这条绵延的峭壁巡回,防止任何人私自跨越。

当然,这股力量若是向内,也足以倾覆灵居界。

“作为世家之首,除了无可比拟的武力,元家还拥有极其特殊的能力。那是一种随血脉流传,能够掌握时间的天赋秘术。”

“天赋?”卞荆反问。他记得母亲似乎跟他说过这个,六大世家各自都有传承的血脉天赋,且各不相同。

“元家的天赋,被称为【还流】,准确的说,是一种‘回溯’之力,能够将一件物品或者一个人退回到曾经历过的时间里。”

但秘术的施展异常困难,如今的元家,能够完整继承并掌握这个秘术的,几乎屈指可数。而大多数能施展它的人,也仅仅停留在,将一朵凋败的花重新回溯至含苞的程度罢了。

“那这秘术最厉害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如果只是像叶先生所说的,维持花叶不败,这天赋也没什么用吧?

“最厉害啊……谁知道呢?”白埜悠悠地说了一句,并没有回答。

虽说秘术随着世家血脉已经流传了上千年,但关于它的一切依旧充满了谜团,没有人知道这样诡秘的术法所能达到的极限,究竟是什么样的。

“【还流】能回溯一个人的时间吗?”卞荆突然想到了什么,期待又谨慎地回头问道,“比如一个人受伤的时候让他恢复,或者让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复活?”

“按道理可以,但是很难。哪怕是元家的嫡系子弟,现在也几乎没有人能做到。况且,凡是涉及到人的术法,尤其是关系到生与死的界限,都不是那么好触碰的。”

“为什么?人跟花有什么不同呢?花能够重新开放,人为什么不能重活一次?”

“你觉得人与花,是一样的吗?”白埜的语气很淡,像是一片落下的雨。

“是啊。”卞荆毫不犹豫地回答。

“……人跟花不同。人有‘灵’。”白埜摇了摇头。

“‘灵’?是指灵力吗?那没有灵力的普通人呢,是不是要复生一个普通人的话,会更容易一点?”

卞荆对这个问题异常执着,这让白埜意识到了什么,他看向小孩那双乌亮的眼睛,能在上面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影子。

“你为什么想问这个?你是想复生什么人吗?”

在白埜的认知里,卞荆不该有这样的想法。他自小除了一同生活的母亲,并没有别的亲人,他会想要谁复生呢?

卞荆也不扭捏,直接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在平淮城的时候……”

他将赵瀞辞一家以及赵掌柜的遭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白埜也终于明白他想干什么,他想要找元家人将那个赵掌柜复生。

“赵瀞辞如今也是渡落山的弟子,他已经在云栖峰上修行了,虽然他没有说过,但我知道,如果有办法,他肯定很想让他爹活过来。”卞荆说着,像是又想起什么,突然提高了声音,“叶先生,书肆之前来过一个客人,好像就是元家人,她有没有可能……”

“不可能。将人复生,如今已经没有人能做到,”白埜打断了他的猜测,见小孩有些失落,又说道,“……但以后说不定有。可是你不要再想这件事了,生与死的界限,不是人能触碰的。”

也绝不要去触碰。

“为什么呢?”卞荆听出了白埜话中的严肃意味,却不愿轻易放弃。死而复生这件事,做不到也就罢了,如果能做到为什么不去尝试。

“……试图将亡者带回人间,会扰乱‘灵’,会模糊生与死的界限。当亡者重新开始呼吸的时候,生者也会被轻易地拖入另一边。”白埜语焉不详,显然是不想多说。

卞荆意识到这件事远比自己想得要复杂,只好点点头,将这件事重新按回了心底。

他没有继续追问,因为他早就习惯这种有所保留的谈话方式了。他的母亲高氏从前就经常这样,只会告诉卞荆他需要知道的东西。

当一件事,不管怎么问都得不到结果的时候,就意味着该由自己去寻找答案。而这件事,如果自己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答案,就意味着力所不及,该放弃追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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