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兄长?他现在应该在东宫里努力批他的奏折呢!”
许长歌虽然语速有些许快,打得众人那是措手不及,就是捂嘴都来不及捂嘴,她语气中抱怨的意味非常的大,感情真挚,由于从小的宫廷礼仪培养,她的咬字吐字非常清晰,不想让人不听清楚都难。
正在拿公筷给许长歌夹炙好肉的傅南烛闻声一愣,手中捏筷子的手一松力,面带淡定从容地掉了一大块新鲜炙好的肉。
啪嗒一声,维持到现在依旧干净的桌面,多了一块肉和四溅的油脂。
许长歌垂着眼,沉默不语地瞧着炙好的肉,随后又看向傅南烛,面上虽然没有一句话,却生动表达出,“你不想让我吃?”
宁言之也垂着眼,一言不发瞧着许长歌,又看了看呆愣的宁言沁和强作淡定的傅南烛,随后将视线转移到了那片肉:“……”
一群人视线集中于肉片,各怀心思的给思索着到底该先说什么。
气氛令人窒息,说不清谁比谁尴尬,谁更需要开口出声然后打破寂静。
但是上天总是会开玩笑的,偏偏刚有一丝灵光的许长歌此时又被青梅酒的余味占领了大脑,对着那片未曾进入自己口中的肉,开始了自己的表演——没事找事,有事还要找事!
“傅南烛?你是不是有病,连个肉都夹不住,不对啊,你们怎么都不吃了?我有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吗?”许长歌嘀咕了一句,窸窸窣窣的拿起备用的筷子,努力试图夹起那块早已去世尸体冷冰冰的肉,筷子戳着桌子一下又一下,不负所望,夹起来了,随后又掉了,然后转移话题,满是抱怨的看向傅南烛,“为什么你还不给我炙肉?”
宁言沁的大脑此刻总算是消化完了那几句话,加载出了正确答案。
“啧”宁言之也总算时忍不住了,瞥了一眼依旧努力夹肉的许长歌,默默闭眼冷静片刻,道:“把酒撤了,她绝对偷偷喝了许多。”
“啊?”宁言沁听后将视线再次转移到许长歌手旁的杯子,刚要伸手去拿。
“你要干什么?”许长歌虽然大脑已经被占领,却依旧明白自己要优先保护什么,抢先一步一把握住了自己的杯子,警惕地瞧着宁言沁,“你不能这样做的。”
宁言沁:“……”
傅南烛面上的笑容早就消失殆尽,冷着一张俊脸,面无表情地夹起一块新鲜的炙肉,故作歉意地说道:“来!吃这块肉,杯子放下,我给你重新斟点青梅酒。”
宁言沁:“????”
然而对此招式的许长歌却心眼子极大,频频点头面上满是称赞,直接放下酒杯,接过了那块重新,算得上重新回到她盘子的肉,开始了细细品味。
随着许长歌小口嚼嚼嚼着,房间再次陷入了寂静。
这么一来,房间再次气氛降到了零度,劈里啪啦燃烧的木炭条子,散发着猩红的火光,室内温度适宜,而另外三人觉得还不如室外的小雪让人舒适。
沉默了许久的宁言之,终是也保持不住冷静了,他缓缓吐出一口郁积已久的气,看起来更像是破罐子破摔的准备形式,然后抬头看向傅南烛,对上傅南烛已经驾鹤西去许久的目光。
两个人第一次如此和谐的对视片刻,许久,傅南烛岔开了视线,他想过是许长歌独自坦白身份,想过是宁言沁独自发现,但是总之不应该是由他在场的穿帮。
低头小口将牛肉已经嚼完顺入到胃的许长歌,昂头看向众人,就在众人的目光和以为她回过味时,终于缓缓开口道。
“你们吃饱了?那我全吃了?”
“……”
三个人简直都要被气笑了。
“你一个人确实能全吃的完。年年,肉不够,你去门外廊道那找一下店小二。”说完,宁言之还微微笑了一下,显得特别温柔无害。
在许长歌的眼里,那就时天赐恩典,妈呀!虽然她被指示要去做别的事情,但是她很乐意为了美人的昙花一现的笑容,麻溜的起身,开门,关门,一气呵成。
她一走,三个人突然不用再用沉默掩饰尴尬了。
然而,并没有一个人率先开口提议,只是相互对视,宁言沁这个蒙在鼓里的人竟然是破冰第一人,担扰地指向门外,皱着脸说道:“她那个样子,真的能准确找到店小二?”
这是一个好问题,三个人又陷入了许长歌能不能找到店小二,如果去找她,那么好不容易可以解释清楚的时间就没有了,死循环!
“你们怎么了啊!”
此次战役的矛头始作俑者——许长歌,语气竟然还有惊讶,她一个最不该惊讶的人,竟然惊呼。
三个人再再次:“……”
傅南烛放弃了时刻保持微笑这一人生准则,面瘫着脸仔细打量片刻许长歌,步履轨迹笔直,几乎看不出醉酒,但是脸颊绯红,眼神呆滞,是酒鬼无疑了,开口道:“吩咐好了?那就坐下吧!”
傅南烛真的是放弃了人生准则,顺道把什么大逆不道抛掷脑后,看许长歌这样子,只怕是酒醒了也记不住什么的,于是愈发理直气壮地指挥着许长歌。
就在许长歌落座间,店小二在外面“笃笃笃”敲了三下,格外守规矩地说道:“您好,您点的菜到了,劳烦开一下门。”
宁言之环视了一周,发现他是距离门最近的,于是起身,打开了包厢门,闪身让路让店小二撤盘子重新补菜。
就在店小二补菜忙碌的功夫,许长歌认真盯着人家的一举一动,仿佛生怕少了一块属于她的肉,随后突然想了什么,指着那块掉落的肉,义正言辞道:“这块肉掉了,能重新补一块吗,顺便将它收走。”
“收走是可以的。”店小二早就看出四个人非富即贵,衣服材质都是顶尖好货,伺候这种自然是麻烦些,不过这种……算了,不就是一块肉吗,一群有钱却又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就在店小二想着自己要怎么和厨房说,实在不行就自己掏钱不一块的时候,宁言之在门边拉住他低声交代了两句,只见那店小二点了点头,匆匆离开了包厢。
店小二一走,宁言之就重新管好了门,落座,然后四个人重新开始沉默。
许长歌不明所以,依旧吵闹着让烤肉,众人瞧着只能将疑惑压在心底,重新开始了炙肉。
“咦!我杯子不是被斟满了吗?”许长歌拿着自己的空杯子,抬眼就所有人扫视一遍,就在众人以为她又要开始吱哇乱叫之际,她却垂下眼,继续吃东西。
宁言之真想擦一下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心理斗争啊!不是,许长歌她喝醉了口无遮拦,明明是她露出了破绽,但是他们三个人尴尬沉默什么。
就在这种诡异的氛围内,四个人结束了一场闹剧般的炙肉宴,许长歌愈发到了炙肉宴后小半部分,青梅酒愈发占领高地,此刻早已神志不清,脑子停机,晕睡靠在宁言沁肩膀。
此刻就在众人准备起身之际,店小二端着一碗汤药再次敲门进入。
“多谢!”
“没事的。”
宁言之不紧不慢的接过汤药,走向宁言沁,把手中的汤药放在了桌子上,偏头示意给许长歌灌下去。
傅南烛瞥了一眼那汤药,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本打算问些什么,心中还在可伶许长歌喝醉了还要喝药的时候。
宁家兄妹,一个轻声细语哄着许长歌将汤药喝下去,另一个则开口解释道:“放心,是解酒汤。”
许长歌皱着眉,左右摇头躲开那个怼着自己嘴唇的小碗,这么忙的情况下,她还不忘开口说一句,“傅南烛,快救我,否则我找我兄长告你的状。”
无辜再次躺枪的傅南烛,垂着眼皮一言不语,就在宁家兄妹揣摩他到底在想什么之际,只见傅南烛走近宁言沁弯腰把那小碗拿走。
然后在二人的注视下,弯下腰来,压迫感十足的,捏住了许长歌的下巴,手指微顿一下,唇角微张,瞧着一副温婉人夫模样。
脱口而出的却是一句,“张嘴,不然我现在就把你扔到东宫,让你兄长亲自喂你,听话,要我这个伪兄长喂你,还是真兄长喂你!”
宁言沁和傅南烛的距离很近,他说话的嗓音很低,又因为其弯着腰的缘故,语气虽是温和,但其中的胁迫之意,总体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语句。
许长歌冷不丁睁眼,瞧着眼前放大的人脸,又瞧瞧那汤药,随后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面目狰狞,喝完就立马环住宁言沁的脖颈,埋了进去,继续晕睡起来。
“既然喝完了,那就回府吧!”宁言之推开了门,瞧向众人。
刚出熙春阁,三个人就犯难了,当然醉酒的人不用看就知,一旁候着许久茉莉瞧着众人出现,自家殿下还被搀扶出门,连忙上前搭手,将许长歌拉靠到了自己身旁,解放了宁言沁有些酸痛的肩膀。
“三位请便,小姐这边交由我便好。”茉莉说完,看向了三人,此时的她也顾不上纠结为什么许长歌自称傅家小姐,此时却要独立乘车。
“有你接应年年便好,只是是要立马回去吗,还是有其他歇脚点?”傅南烛上前询问道,在一旁护着,以防茉莉有些许不留意,摔到许长歌。
“茉莉瞪大了自己本是不大的眼睛,随后低头看了看许长歌,她自是知道许长歌偶尔偷吃酒后胡言乱语,又瞧向神情平静的宁言沁,便懂得了此时的局面,回道:“自是有落脚点的,傅小公子放心。”
就这样,茉莉带着许长歌上了马车,扬尘而去,只留下了三人在风雪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