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矮个子男的角度清晰可见,林青樾自踏出花亭开始,目光只落在星桥一个人身上。
不用任何人出手,林青樾一个眼神便吓得他脚下急转弯,行至别处。
其实那种混小子夏云心多得是办法应对,可林青樾竟然出面化解,不动干戈就帮了她们。
不是错觉。
夏云心看出来了,女儿和林青樾之间真的有点事儿。
眼神都拉丝了。
夏云心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进入套近乎模式:“哎哟,青樾今天打扮真好看。”
林青樾双眼从星桥的脸蛋往下落到傲人的雪白处,极短暂停留半秒。
随后转向夏云心:“谢谢阿姨。”
“哪里,阿姨谢谢你才是。”要不是林青樾首肯,她们没机会出现在此。
夏云心堆了满脸笑。
星桥是她的对照,脸更臭了,完全一副爱答不理的死出。
夏云心没法子,把她捞过来正式介绍:“这是我家小女,星桥。”
“桥桥,人家比你大两岁,你应该叫姐姐。”
这话让星桥幻视旅行第一天露营。
某人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星桥摆架子:“妈,你知道我们这个圈子叫姐姐是什么意思么?”
夏云心被她问懵了。
“我从不乱叫别人姐姐。”星桥像朵孤高的玫瑰,瞰睨着那个坏女人。
夏云心脸上的笑发僵,皱纹要给她气出来了。
倒是林青樾,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
人给她摆谱,她温顺礼貌笑着:“要不要喝杯茶?”
她邀请她们进去花亭坐。
这顺利度远远超出夏云心预期,更不能由着星桥了。
她赶忙找了个借口:“我有个老朋友在那边,想去会一会她。麻烦小林总帮我照顾一下桥桥,她刚从国外回来,不太适应。”
说完递了个眼神给星桥,提醒她别忘了今天的来意。
林青樾接受得相当丝滑:“不麻烦,阿姨您请自便。”
然后夏云心真就这么把星桥丢给她,扭着婀娜身姿走了。
星桥从小到大都很佩服她的演技,没趣地叹了口气。
林青樾见过星桥热情的模样,眼下这般锐利冷漠,显然还在生气。
林青樾是今晚的焦点。
见她出来,多少人蠢蠢欲动,想趁此机会搭话。
林青樾不希望被打扰。
勾了勾星桥的尾指,有一股服软的意味:“过来。”
见到这张脸,星桥的怒火死灰复燃。
来都来了,不想见也见了,有些话不如当面问个明白。
星桥要发作。
碍于脸面,不能当众铺开没羞没臊的露水往事,便耍起大牌,单手抱臂,捏高红酒杯说了句:“累了。”
说完等着看人会不会伏低做小。
给她端酒杯似乎算不得什么。
林青樾有意让着她,不仅给端稳了,还伸手扶她。
星桥拒绝。
她才不给这人碰,昂着下巴,踩着高跟鞋先一步走进花亭。
林青樾这个东道主反倒跟在身后。
在外人的眼里,星桥简直大胆无礼。
死到临头怎么还这么狂?大家纷纷林青樾是不是有把柄在星桥手里。
夏云心看得心惊肉跳。
但她也见惯大场面,脸上很稳,继续与人觥筹交错。
所谓的‘老朋友’,实际上是老对头,虽然面和心不和,但对外会默契地维持表面虚假的和平。
紫裙妇人是马太太,她收回看向花亭的视线,说:“你家桥桥什么时候回国的?”
夏云心不愿被人揪辫子,不惜说违心假话:“回来一段时间了,她比较低调。”
马太太笑得意味深远:“是吗,她还有没有唱歌啊?”
言下之意,无非是讽刺星桥抛头露面,好好的一个千金出来卖唱。
配合她那刻薄的眼神,就差明着说夏云心把女儿打扮成这样,怕别人看不出她们急需人脉。
夏云心也不是吃素的,‘客气’地进行言语较量。
“有啊,她最近还在创作。家里没什么要她操心的,她可以尽情做自己喜欢的事~”
“喔~就是不知道林总有没有心思听她唱,她今晚可有得忙的。”
马太太内涵她,笑得挤出眼角纹了。
这个酒会,林青樾除了要解决公司那两个大麻烦,另有一个重要项目准备公开。
大家是奔着新药合作研发而来。
像林元堂这种百年历史,深得民心的企业,谁要是能搭上她们家的船,价值与口碑必得水涨船高。
夏云心不贪心,并不是冲着这份合作来的,她不过是想拉拢一下林家的人,好让医药界相信,星成益没干中饱私囊的龌龊事,之前的调查根本没查出来,是有人从中作梗。
瞧夏云心眼紧,盯着花亭。
马太太还在继续哂笑,风凉道:“哎~也不知道花落谁家。”
林青樾的行程大部分保密,没人知道她前段时间去了N国。
同性恋身份就更加神秘了,除了家人和相熟的朋友,暂无外人知晓。
是夏云心多翻试探,从林青樾拒见星宗改而要求见星桥开始冒出她可能不直的念头。
林青樾对星桥有些特殊,但夏云心没有十足把握。
她要回去观察她们相处得怎么样。
……
花亭内。
星桥独占白色铁艺长椅。撩头发,捋裙摆,很忙,无暇顾及林青樾一眼,更别说喝她泡的茶。
林青樾坐在旁边单人椅,再次看向星桥瞩目的玲珑曲线:“不是怕冷?穿这么少。”
她脱了外套,想给星桥披上。
星桥忽然生笑。
眸光泛着冷意,两个梨涡不带甜味,轻轻挡掉藏有暗香的外套。
她的嗓音如山涧溪水清透悦耳,却冰凉:“林会长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喜欢抓纪律。”
林青樾明白了。
抬眉,对上那双极具攻击性的桃花眼。
放弃让星桥穿外套这件事,主动承认过失:“全是我的错。你惩罚我吧。”
嘴上是这样说的,脸上却不卑不亢的高贵清雅模样。
星桥敛了笑,冷冰冰打量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
她长腿交叠,裤脚下微微露出清瘦的脚踝,星桥第一次见她穿高跟鞋。
“林总哪有什么错?我们不就是闹着玩,各取所需嘛。”
“我觉得你挺好用的,你觉得呢?”
林青樾好像不乐意听她阴阳怪气,神色瞬间肃穆。
“桥桥,我没在玩。”
巧的是,星桥也不想听。
又做了漂亮新美甲的手造作地挡在红唇前,言语轻挑佯作惊讶:“啊,怎么办,我只是在玩。”
林青樾后悔。
其实也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星桥刀子嘴豆腐心,她只要把高中的事,以及半个月前的事原原本本解释,星桥一定听得进去,那样她就有机会弥补过错。
可惜,宋思晨来得不巧。
她径直踏入花亭,切开她们情感的结界,公事公办道:“林总,支付渠道负责人来了。”
不怪宋助直愣愣的,这件事是林氏眼下最重要的事项。
林青樾泄了对星桥解释的气势,无奈应了句:“知道了。”
但她不甘愿就此罢休,走之前,姿态摆得很低:“我有事现在必须解决。你能不能等等我?听我把话说完。”
美人依然没好脸:“不听,你爱干嘛干嘛去。”
谁知林青樾剑走偏锋:“那我待会儿找阿姨。”
?
星桥警觉瞪过去:“你敢乱说话试试看?”
“那得看你了。”
像林青樾这种人精,很清楚星桥七寸在哪,拿捏她是分分钟的事。
宋助脑袋一左一右转动,心里腹诽:这两个人在干嘛?打情骂俏?
林青樾不等她分析,吩咐道:“给星小姐拿一份抹茶巴斯克,五分糖茉莉奶绿,嗯……再弄一份牛肉沙拉,别放芒果。”
“你先吃,我去去就回。”林青樾站起身,顺手拿走星桥的高脚杯:“别喝酒了,伤肾。”
搞得她很了解我口味一样,居然给安排上了。
星桥指着她,想继续骂,却见她换上坚冷可怕的神情,锐利到感觉下一秒她就要去打硬仗。
星桥话到喉咙又噎了回去。
人家本事确实大,而且肯吃苦,大学时候开始兼顾公司的业务,毕业后,一天不在国外多待,马上飞回来接管。
仅仅两年,把家里那百年老字号搬到高新经济产业区。
高新区是周边一线城市联合开发技术园区,聚集的全是知名上市品牌,没点真本事哪闯得进去?
夏云心说她处事果决,眼光也毒,手段够硬,才能在这么短时间占据一席之地。
星桥安静地在脑里揉合她的形象。
不闹,不代表星桥会乖乖听话。
“就喝,管我呢。”星桥叛逆,招来花亭外站着的侍应,拿了一整瓶红酒。
宋助按要求端来食物,毕恭毕敬给星桥摆好之后不走了。
星桥悄咪咪打量了她一下。
宋思晨短头发,让她想起旅行最后一天,别人说林青樾跟一个短发女生一起走。
吃了一口蛋糕,星桥没忍住问背着手笔直戳在几步外的宋思晨:“你是她的员工?”
一直注意院内动向的宋思晨听见问话,礼貌回道:“是助理。”
“哦……”
星桥吃得一口接一口。
她吃不惯飞机餐,化妆时只顾生气,一点东西没吃。
她是真的饿,绝对不是在等林青樾回来。
红酒配蛋糕,吃到一半,宋思晨接了个电话,紧绷的工作态度终于染上情绪。
“不能让这人进来,请他立即离开。”
电话是入口处安保打来的,宋思晨挂断后仍不放心,用对讲机呼叫一位同事过去镇场。
“他怎么还敢来见林总?就他那一手操作,害得人提前结束旅行,回来忍着时差连续转轴三十多小时,更害大伙儿天天加班,每天只睡四五个钟!”
“我现在要是能发癫,我拿扫帚撵他。”
星桥尖着耳朵听完宋思晨的话,心里有了新的涟漪。
那时候得知林青樾走了,别人说什么她都不肯信。
那是因为她太难过,太混乱了,气得不愿换位思考,不准为林青樾开脱。
现在亲眼所见,亲耳听闻,她的固执才肯稍微动摇,去想,说不定林青樾真的没办法。
星桥怔愣须臾。
等回过神,危机感立即袭来。
太危险了。
怎么能因为几句话就开始自我攻略,给林青樾找补?
不管那两次不辞而别原因是什么,她可是实打实受到伤害了呀!
凭什么三言两语就原谅她?
星桥的自尊心不允许。
乖乖坐在这儿太老实了,星桥放下勺子,呼啦一下站起身。
她意识里清楚自己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但不知是不是起猛了,抑或是酒精上头的缘故,这一站,整个人晕头转向。
头晕伴随浓烈的困意,远超平常想睡觉那种普通的困倦。
星桥支撑不住,脚下踩棉花一样脚步错乱,高跟鞋变得很危险。
认真工作的宋思晨发现不妥时,她快要摔倒。
林青樾不直从哪窜出来,比助理快一步接住往前倒的星桥。
毫无征兆倒下,搞得她们不知失措。
林青樾来不及想太多,把外套盖在星桥身上,横着抱起来直奔酒庄休息室。
本就瞩目的林青樾作出这般动静,一分钟不到渲染了宴会的气氛。
“那是谁啊?”
“怎么回事?”
来宾面面相觑,对林青樾抱着个女人议论纷纷。
见夏云心担忧地追上去,全世界都知道了,那个淡薄寡情不爱与人亲近的林青樾,对星家的女儿别有一番准则。
昏睡中的星桥,哪知道圈子里又掀起另一阵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