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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春风社区(5)(营养液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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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柯的过本经验很少,见过的大佬类型比较单一,他们都是有充足的道具保底,然后采用最谨慎的办法推进副本。

在测试死亡规则时,部分大佬会用新人的命做砝码。

虽然这样的行为很不道义,但在弱肉强食的规则世界里,道义向来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可这位宿来…和他之前遇到的大佬风格完全不同。

这家伙的操作看起来都很不靠谱,但实际效果却远超预期,人似乎也很靠得住。

兵行险着,出奇制胜。

柏柯想,自己可能真是抱上牢固又结实的大腿了。

而宿来还在思考如何通过引燃电线将整条街炸掉,万一自己真有被追击的一天,只有这样才能防止被工作人员抓走。

村委会提到过,在正常情况下,工作人员会保护外来人员的安全,但什么是正常情况就不好界定了。

根据以往宿来看小说的经验,不难看出播报里的西装男精神已经被彻底污染。

如果玩家没完成主线任务,不但会被指认为是流浪人员,精神健康还会被严重污染。

宿来将沥好水的盘子放回橱柜,而后毫不见外地拉开了厨房的冰箱。

对着雪花电视发呆的王母和王叔立刻转过来,用充满警告的视线看向宿来。

宿来:“妈,冰箱里没有西瓜吗?”

说话间,他迅速扫视冰箱里存放的东西,只有满满当当切割好的肉类和冰冻的虾仁,没有想象中可疑的尸体肉块。

宿来再次拉开冷藏柜,扫视一圈后并没有发现可疑。

是个正经冰箱。

这就意味着他们的食物来源暂时是安全的。

“也没有冰淇淋。”

宿来转过身,像个没拿到心仪玩具的孩子一样,用失落的眼神回视王母的质疑。

毕竟没有冰淇淋和西瓜的夏夜是不完整的,宿来的抱怨合情合理。

短暂的对峙后,王母移开视线:“明天王叔去小卖部给你买。”

宿来抓住关键词——「明天」。

“为什么不现在去?”宿来问。

王母:“现在的春风社区鱼龙混杂,夜里不安全,不好随意走动。”

说着她指了指电视,“刚才新闻里那个流浪汉就是最好的例子,这里不欢迎夜里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会上新闻。”

“所以,小四,不要随意离家出走,”王母的声音幽幽的,“也不要被赶出家门。”

盯着空白电视屏幕的王叔爆发出一阵“咯咯咯”的笑:“春英,孩子刚回来,不要吓唬他。”

柏柯在旁为宿来捏了把汗,通常情况下,玩家不敢擅自动npc的东西,就算要翻找线索也会在事后还原,尽量做到不落痕迹。

宿来不但擅自打开冰箱,甚至还当着npc的面。

宿来终于合上冰箱冷冻室的门:“谢谢王叔。”

他想了想,“冰淇淋我要绿豆口味的。”

柏柯:“……”

这家伙甚至还提要求。

洗了碗后,王母带他们前往二楼的房间。

城中村常年潮湿不见阳光,墙壁的瓷砖爬满霉斑,楼梯扶手摸上去也黏糊糊的,像微生物堆叠的尸体。

柏柯踩在滑腻的地砖上,好几次差点摔跤。

宿来的粉色人字拖却稳稳当当,丝毫不见打滑。

扶着墙走的柏柯不由得看向对方的粉色人字拖,心想大佬就连拖鞋都这么靠谱,他要是穿个人字拖早摔死了。

王母给他们安排的房间阴暗逼仄,空间不足十平,唯一的窗户直接对着隔壁人家的厨房,排风扇呼呼对着房间吹。

窗玻璃很厚,是老式的蓝镀膜玻璃,外边还有一层防盗网,给原本采光就差的房间雪上加霜。

如果在房间里遭遇什么危机,想跳窗逃跑都不行……

宿来注意到房间里只有两张折叠式担架床,四周堆满杂物,比起卧室更像是杂物间。

“妈,为什么不让我住自己的房间?”宿来问王母。

很显然,这绝不是王小四原本的卧室,没有哪个母亲会让孩子受这种委屈。

王母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你的房间还在收拾。”

“不要轻易离开你们的房间,除非我叫你们。”

宿来:“那如果王叔叫我们呢?”

王母:“他也是你们的长辈,和我一样的,早点睡觉。”

王母不愿与他们多聊,重重合上房门后就离开了。

柏柯刚想说什么,宿来立刻将食指按在唇边,示意他噤声。

房间恢复安静,墙壁隔音不好,能听到王母下楼的脚步声。

待脚步声彻底消失,宿来才开口:“她不信我。”

柏柯心里嘀咕了一句:她确实不该信你。

宿来没讲话,之后王母大概率会想方设法试探他的身份,一旦他露出端倪,这位老母亲一定不会让他好过。

“来哥,你打算怎么办?”柏柯问道。

宿来:“尽量学着做个好儿子,获得老妈的认可。”

他推开窗户试探了一番,防盗网牢固地焊在墙上,纹丝不动,“如果做不到——”

“那就把这个家给炸了。”他将视线移向防盗网上方的电线团。

和之前看到的一样,电线团内侧隐约有红光闪烁。

就好像有双无形的眼睛隐藏在黑暗里,窥视着城中村里的一举一动。

如何做个好儿子呢?

宿来一边思考,一边重新将窗玻璃合上。

柏柯小心翼翼挪开脚边生锈的电扇,几只比瓶盖还大的蟑螂立刻窜了出来,一骨碌直接钻进折叠床下边。

柏柯吓得“卧槽”一声大叫,连退几步差点摔在杂物堆里。

“不要发出噪音。”宿来淡定看着蟑螂消失的方向。

柏柯立刻捂住嘴,声音发颤:“今晚要怎么睡啊救命……”

宿来:“躺着睡。”

柏柯:“……”

宿来:“你也可以站着。”

他很快撸起袖子开始收拾打扫,房间里就有一个简陋的洗手池,旁边有抹布有拖把。

宿来干起活来毫不含糊,很快就把杂乱的房间收拾妥当,折叠床也空余出位置摊开,床面被擦得很干净,只可惜积年累月的霉斑没办法擦掉。

“柏柯,你是第几次来这里了?”一边干活,宿来一边闲聊地问。

「这里」指的是被污染物入侵的副本世界。

柏柯苦笑:“实不相瞒,这是我第二次过本。”

“第一次被突然拉进所谓的污染世界,我没办法接受身处的现实,像个没头苍蝇一样横冲直撞,好在运气足够好,居然活着出来了。”

“在副本结束后,系统说我们过本时一直有观众在欣赏,根据我在直播里的表现,有通关奖励可以领取,刚开始我还不信的,直到账户里整整多了大半年的工资,这可把我吓坏了。”

“准确的说是乐坏了,收到打款后我原地辞职,风风光光从上一家公司离开。”

“毕竟是卖命赚来的巨款,应该让我自己好好享受一下生活,而不是继续上班浪费生命对不对?”

“但躺平了大半年,钱用完了,押一付三的房租成了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宿来:“于是你又进了这个本?”

柏柯摇头:“没有,又找了新的工作,继续朝九晚十的苦逼生活。”

“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副本什么时候来临,但生活必须继续。”

宿来:“只要多过几次副本,你就可以躺赢你的房东。”

柏柯摆手:“我已经认清了现实,就我这样的小菜鸡,想要通过副本获得财务自由是不可能的,能活着出去就谢天谢地了。”

宿来用让我考考你的语气问:“你知道系统提到的那些直播观众,都是什么家伙?”

柏柯摇头,好奇地问:“来哥,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沉默数秒,宿来同样摇头:“我怎么知道?”

柏柯:“……”

宿来继续套话:“在你看来污染物和副本,到底是什么东西?”

柏柯还在以为大佬在“面试”他,仔细思考了一番后认真回答:“大概是可以把我们人类社会彻底击垮的东西吧,说实话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它极度危险,而且这些危险正在扩散,以我们难以预测的速度。”

“来哥,这个世界是不是要完蛋了。”

宿来抿了抿唇,不咸不淡说:“大概吧,所以躺平挺好的。”

“这次你是怎么进来的?”宿来问。

柏柯:“我工作的内容小组正在策划一期「活在城中村」的选题,打算记录下最真实的城中村面貌,资料收集和采访都只进行到一半儿,我就被无端端拽入这个世界,而且还是已经被污染物异化的城中村,成为‘本土居民’的表哥,这种经历还是挺新奇的。”

柏柯说着说着,万分感慨。

开了大半天的车,宿来腰酸背痛。

他躺在擦干净的支架床上,对着天花板的霉斑分析当下情况。

第一,根据柏柯透露的信息,被污染物入侵的副本是随机降临的,能感应到污染物的玩家会被拉入其中,过程很突然,且前期可能没有任何征兆;

第二,被拉进来的玩家可以通过通关副本赚取真金白银;

第三,有无聊的观众在观看他们的通关过程,能在副本里赚到多少钱,可能与直播间的观众有关。

宿来没有所谓的系统,也没接收到任何通知,他有点发愁,不知道像自己这样的野生玩家,能不能赚到系统和直播观众的钱…

……

直播后台审核区。

「想看王小四,能给我们切一下王小四的专人直播视角吗」

「王小四的直播神秘代码怎么还不显示啊?主线任务明明已经开始了」

「我这里也看不到王小四的个人信息,咋回事?」

无数相似的弹幕刷屏,又被系统过滤掉。

【系统检测到正在运行的副本出现未知bug】

【该bug无法暂时被修正】

为了围观宿来的操作,柏柯直播间的人数越来越多——

「一人血书求王小四直播间链接」

「两人血书」

……

「779人血书求王小四直播间链接」

【很抱歉,尚未有开通非玩家角色主视角的直播先例】

「卧槽?非玩家角色!」

「王小四真不是玩家?!」

「我猜王小四是某个大佬的马甲号,可以躲避系统的身份追踪假装npc」

「还有种可能,王小四真是副本里的npc,但他的设定是伪装真人混入玩家里……」

「细思恐极,npc王小四的目的是什么?」

「虽然但是我还是很想看他的主视角」

「到底有没有人分享王小四脚上那双粉色人字拖啊——!」

……

镜头里,宿来正试图在一堆乱如麻的问题里找头绪。

自己究竟是以怎样的身份进入副本的?如果他没连接上系统,是不是意味着赚不到钱?但他同样没有生存时间的限制,不必为了争取延续生命挖空心思。

他对整个副本机制很感兴趣,这么多年的无限流不是白看的。

从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村委会给出的规则在有意让外来人讨好原住民,假如村委会真是保护外来人的存在,那么,讨好原住民对外来人有好处吗?

还有一个问题,村委会到底值不值得信?

宿来突然想起什么,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在乱糟糟的杂物堆里翻找了起来。

柏柯一头雾水:“来哥,你在找什么?”

宿来没回答,下一秒,他就掏出一大捆黄色的胶带。

“找到了。”他说。

柏柯眨了眨眼:“啊?”

“你要捆谁?”

撕胶带的“滋啦”声响起,宿来将猫玩偶固定在铁架子上,用胶带一圈又一圈将它的头部和四肢捆好。

他做的永远比说的快。

“栓好,怕它夜里跑丢了,”宿来最后将猫玩偶的尾巴捆了起来,“还没养熟。”

柏柯:“…我说,你不怕真的王小四回来吗?”

宿来:“要回他早回了。”

“就算真回也不怕,咱妈多个儿子,也就是多双筷子的事。”

柏柯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来哥,豁达。”

忙活好这些,宿来重新瘫在折叠床上,翻来覆去难以找到舒服的姿势,生锈的床架随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没有空调的房间像个巨大的蒸箱,潮湿的热气无孔不入,躺在床上的两人都睁着眼,热到无法入眠。

杂物堆里倒是有一台积灰的电风扇,但整个房间都找不到插头。

宿来索性将自己的衣服打湿,在杂物里捡了张超市促销海报,开始手动扇风。

忍不了房间闷热的柏柯打开了蓝玻璃窗。

对楼走道的灯光照了进来,把防盗网的影子投在堆满杂物的水泥地上。

那双粉色人字拖一正一反搁在床边,在色调灰暗的房间异常醒目。

“来哥,你这双人字哪买的?”又闷又热实在睡不着,柏柯睁着眼,下意识被这双色彩鲜亮的人字拖吸引。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无处不在的潮湿闷热让他烦躁,但自从人字拖被灯光照亮,他不自觉多瞧了几眼后,焦躁不安的情绪平复了几分。

——大佬就连拖鞋都这么靠谱。

这个离谱的念头再次闪过,柏柯自己都忍不住直接头。

真是的,自己在想什么?

太狗了。

“桥头夜市五块一双,找我朋友买,给你买二送一,”宿来将先前对陈婆说的话,原封不动又说了一次,“你是今天第二个问这双人字拖的人。”

柏柯探着头:“第一个人是谁?”

宿来:“住在我家附近的阿婆。”

“是个瞎子。”他补充了一句。

一切诡异都是从那会儿开始的。

宿来脑海里再度闪过陈婆用舌头卷食苍蝇的画面。

柏柯小心翼翼:“那个瞎子阿婆,是活人吗?”

宿来:“在我记忆里,是的。”

但他的记忆有多少可信度,现在就不好说了。

柏柯不自觉打了个寒颤,他再次看向粉色人字拖维持精神稳定。

来哥的人字拖就好像梦境里的坐标一样,帮助迷失其中的人找到方向,他想。

王妈提醒过,在没有她的“邀请”之下,不可贸然离开房间。

好在柏柯开局就随机到了48h的生存时长,并不急这一时半会,打算熬过今晚再去摸线索。

闷热让夜晚变得漫长,宿来闭上眼睛。

就在视线切断的瞬间,房间突然变得“吵闹”。

琐碎又混乱的声音纷至沓来,宿来耳朵动了动,发现声音来自四面八方的邻居。

自建房的墙很薄,巷子狭窄,如果从窗口伸出手,可以直接与对楼的住户手握手,所以城中村的自建房又被称为握手楼。

在生存空间被极限压缩的境况下,生活隐私无从谈起。

几乎是一瞬间,原本静悄悄的城中村就好像被按下了播放键,变得充满“人”气。

这些噪音和今晚潮湿的热气一样,无孔不入。

争吵谩骂混杂在打情骂俏里,最后变成锅碗瓢盆的一部分。

对楼的抽油烟机轰隆隆直响,对着宿来房间的窗户吹,呛人的油烟味带着几分腐烂的腥。

原本就不通风的房间更闷热了。

可当宿来睁开眼,一切吵闹又在瞬间蒸发,就好像梦境一样不见了踪影。

隔壁床的柏柯也听到了异常声音,他重新来到窗边,推开窗的瞬间却什么都没看到。

街道上静悄悄的,就连野狗都没有一只,像是一片死在过去的城区,只有散漫的路灯和人去楼空的街道。

联想起刚才耳边的吵闹,柏柯倒抽了口冷气:“刚才那些声音是什么?海市蜃楼吗?”

——“还是污染物对我们精神造成的幻象……”

具有强烈反差的情景更容易扰乱人们的认知,进而摧毁他们的意志。

死寂的街道和无处不在的喧嚣本不该同时出现,但他们却如同海市蜃楼一样,在同样的时间地点重合了。

宿来:“我们听到的吵闹声,可能才是城中村的日常。”

柏柯借用对日常的记忆,努力将恐惧从心里排挤走:“是的,我做选题时采访到了一句话,夜晚才是城中村最鲜活的时刻。”

柏柯在窗边东张西望,确认街上确实没什么可疑的人后,才重新关好窗。

虽然房间里很闷热,但此刻关窗会让他更有安全感。

宿来躺回折叠床,闭上了眼睛:“来都来了,就好好感受一下城中村最鲜活的时刻。”

这一次,“咚咚咚”的剁肉声音覆盖了一切。

宿来一听,就知道声音来自一楼,王妈厨房的方向。

大晚上的,王妈剁什么肉?

柏柯显然也听到了菜刀的动静,他蜷缩起身体,转向对面的宿来:“表弟,你妈好像……”

“嘘。”宿来将手指压在唇边,示意他别吵。

房间安静下来,吵闹声就越发清晰。

宿来闭上眼睛,贴着墙壁努力听——

“谁家要死啊!大晚上剁肉,要赶在天亮前去地府送饭吗!”

“我看是处理尸体吧,再吵我就报警了。”

“和这种卖早点的做邻居,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他们张三馄饨店不是关门了吗?怎么还剁肉呢?”

“说是当年走丢的孩子回来了,他那个妈,每天念叨着要剁肉包馄饨给孩子吃。”

“烦死啦,他家孩子还是丢了好,以后又该天天大半夜就剁肉包馄饨,让不让人睡觉啦!”

“那个王小四吧?他妈王春英都和隔壁老王重新成家了,他回来尴不尴尬……”

在没有秘密的自建房里,贴着墙壁听,能获取很多有用的信息。

所以,王小四的母亲真的姓王,叫王春英。

他先前的猜测没错,张三的孩子之所以叫王小四,真是随母姓。

王春英和张三开了家馄饨店,后来关门不做了。

而且王春英喜欢在晚上咚咚咚剁肉,做新鲜馄饨给王小四当早饭吃。

但后来王小四走丢了,王春英也和隔壁王叔重新组成了家庭。

王母之前提到过,张三去外地务工,就再没回来了。

咚咚咚剁肉,给王小四包馄饨……

宿来琢磨着这个信息点,想起出发前陈婆也说过类似的话:你外婆今晚剁了肉,说要给你包馄饨吃!

巧合吗?

宿来又听了会儿墙根,反反复复还是这几句话,没有更多的信息。

剁肉的响动更大了,折叠床都随之震了震,他索性戴起了耳机。

这幅耳机早上被小孩踩坏了,只有滋啦滋啦的电流声,没法听歌,但塞耳朵里可以降噪。

宿来的睡眠向来很好,奔波了一天,他早就困了。

瘫在床上没多久,他就恍惚进入了睡眠。

也不知过了多久,剁肉声戛然而止。

一直没睡着的柏柯如释重负,但随之而来的上楼脚步声让他瞬间头皮发麻。

拖鞋踩在水泥阶梯上的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停在房门外。

柏柯想叫醒戴着耳机的宿来,但他根本不敢发出声音。

“咯吱”一声响。

房门被从外向里推开。

躺在床上的柏柯睁大眼睛,在发出惊呼声之前立刻捂紧自己的嘴。

对楼的灯光将敞开的房门照得敞亮。

开门的人是王母,她眼睛混沌面无表情,手里举着两把菜刀,刀口上还粘着猩红的肉沫。

这下子,柏柯是真不敢擅自发出声音了。

他没有足够的体能和战斗力,更没有辅助战斗的道具。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手持菜刀的王母靠近,一步一步,拖鞋摩擦水泥地的声音越发尖锐刺耳。

——王母在朝宿来的床靠近。

柏柯的手心潮湿一片,躺在阴影处的他睁大眼睛,为隔壁床戴着耳机的宿来捏了把汗。

行尸走肉般的王母站定在宿来床边,不声不响地,垂头看着睡着的“儿子”。

这会儿距离更近了,柏柯清楚看到,那两把菜刀在不停淌落液体,滴答滴答,王母握着刀柄的指缝潮湿黏糊,围裙上也溅满斑驳血渍。

柏柯呼吸停滞,刚才的剁肉声,不会是王母把王叔给剁了吧…?

宿来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觉有什么腥糊糊的液体滴在额头上。

他不耐烦地擦了擦,耳机里随之爆发一阵刺耳的电流声。

嘶。

宿来瞬间清醒过来,眼皮睁开的瞬间,一脸死相的王春英映入眼帘。

王春英站在他的床边,握着菜刀的手高高举起,混沌的眼珠正死死盯着床上的宿来看。

宿来觉得此刻的自己就是砧板上的猪肉,那两把黏糊糊的刀子随时都可能落下来,将他一节节砍断。

这老妈子,半夜还让不让“儿子”好好睡觉了?

宿来看了眼粘在刀口上的肉,眨了眨眼,又将视线移向王春英的脸。

沉默在蔓延,菜刀在淌血。

砧板积年累月的肉腥味在屋里发酵。

一旁的柏柯能听到自己心跳的砰砰声,他不自觉抱紧枕头盖住自己的脸。

明明大热的天,刀口的寒意却凝固了房间。

就这般僵持了不到三秒,刚睡醒的宿来打了个哈欠。

他顺手将耳机给摘了。

“妈。”

宿来这声「妈」叫得非常顺口。

他的视线在菜刀和王春英麻木的脸间流连,而后喉头动了动,开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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