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捕在即，王婿放走奸细。
步云凌早已预见到自己的结局。
“让王女再来见见我吧？”
他抓着花生的手腕，哀求着。
花生面露难色，道：“王女忙着抓奸细，一时半会儿顾不上您，您……安生些吧。”
到底是大历的皇子，王女再怎么疼他，就算是将王婿宠上天去，最后不还是被他放走了奸细？
花生叹口气，亏他之前还觉得王婿是个大好人……真是瞎眼。
步云凌仰着头发愣。
“大侍君圣安。”
郑岐带着药箱走进内殿，他来到床边，跪坐在侧为步云凌上药。
“……嘶。”
不知郑岐用的什么药，撒在伤口上又疼又痒，难受得很，但伤口很快就止住了血，开始结痂。
“别乱动，这可是神宫的药，别浪费了。”郑岐肉疼地看着步云凌正快速痊愈的伤口。
一个没良心的白眼狼而已，王女居然要给他用这么珍惜的药膏……
“王女让您好好调养身体，祭祀就不用去了。”郑岐为他医治好伤口，将话带到，便起身要走。
“等等！”步云凌叫住他，说道，“我要见王女。”
郑岐背着身回答：“王女事务繁忙，冬捕祭祀后，或许会来看您。”
“我现在就要见她。”步云凌要阻止罗娆杀李君棠，“我有要紧事！”
郑岐转过来，看向他，一向平和温柔的脸上有些怒意，冷声道：“王女身为昆罗王储，自当一切以国事为重。”
“冬捕祭祀之前，歼灭奸细，消除隐患才是王女的要紧事。”郑岐看着步云凌，脱口而出的话犹如利刃扎进他的心。
“王女一再纵容您，还望王婿自重。”
“莫要再得寸进尺。”
殿外响起敲门声，一娘来寻郑岐。
“大侍君，王女要见您。”
步云凌眼睁睁看着郑岐拿起药箱走出内殿。
外殿隐约传来声音。
“王女此时见我所谓何事？”
“属下不知，大侍君随我来……”
脚步声渐远，内殿寂静无声。
郑岐随着一娘前往琼楼，这是他第一次进入琼楼，听说琼楼里住着一位美人，那人美得如同火焰花。
“你不如派烈风去找，它眼睛比人好使多了。”那声音低哑阴柔，雌雄莫辨。
“嗯。”罗娆的声音很冷。
“……就怕你意不在此。”妙丽叹口气，一语道出真相。
罗娆默不作声，郑岐走上阁楼。
“王女。”
妙丽转过身走到案桌边摆弄自己的小东西。
郑岐矜持地撇了一眼，他见妙丽低着眉，虽看不清全貌，脸上戴着轻纱，却也被妙丽美得一阵愣神。
“人怎么样？”罗娆问。
郑岐回神，反应过来她在问步云凌。
他答道：“按照您的吩咐，用了神宫的药，用药前已经找人试过，臣侍也试用过，并无副作用。”
罗娆点头，心稍稍落地。
她又问：“用过膳了吗？”
郑岐回答：“昏迷时喂了一些米粥，王婿一醒来就吵着要见您，我来时他还没……”
罗娆打断他，道：“我问的是你。”
郑岐心头一动，抿唇道：“想必此时明堂的膳房已经准备妥当，王女要陪臣侍一起去用膳吗？”
罗娆起身，应道：“嗯。”
郑岐心中有些受宠若惊，但面上平稳自若，只温和地笑一笑，让出身子让罗娆先走。
“后日来取。”妙丽出声提醒。
罗娆脚步微顿，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郑岐转身看向妙丽，见她也在看自己，便温和一笑，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妙丽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莫不在意地轻笑一声。
今夜并不平静，王宫各处布满守卫。
忍冬殿倒是人少得可怜……
“现在到处都在抓你，你还敢来？”步云凌躺在床上眼神有些发愣。
“罗娆封锁王宫，我逃出不去。”李君棠坐下来给自己倒茶，清茶入口，温的。
她动作一顿，道：“王女对你不错啊？”
步云凌不接话，一只手捏着红绳白玉鹰首伸出被窝，递到李君棠的方向，他只有一个要求。
“放了我师叔。”
李君棠走过去伸手拿，“自然……”
步云凌一躲，转头看向她，唇微张：“……”
李君棠挑眉看他。
步云凌伸手给她，轻声道：“别乱扔，用完记得还给我。”
“好。”李君棠拿过鹰首，笑着说，“谢啦！”
“记得带郑岐去梅林。”
步云凌冷声：“别得寸进尺。”
但李君棠已经走了。
……
黑夜中，一道看不清的身影从忍冬殿奔向明堂。
“汤不错。”罗娆心不在焉地喝了一碗汤。
郑岐笑着说：“您喜欢就好。”
这时，亲卫十一娘快步来到罗娆身边，俯身在她耳边小声回报。
罗娆握着碗的手一紧，淡声问：“他用膳了吗？”
十一娘：“没……”
“王女，要不要通知四娘……”
罗娆摆手，道：“让花生去伺候着。”
“是。”
十一娘行礼离开。
郑岐沉默片刻，轻声问道：“王女打算如何处置王婿？”
罗娆闻声看向他，平静的视线里有几分不解。看得郑岐呼吸一窒，他气上心头……
“王女是否太过纵容王婿了？”
“今日，十二亲卫亲眼目睹王婿放走奸细，若您只是将人放在忍冬殿，不闻不问就算做惩处，让亲卫将士们如何信服？”
郑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太激动，找补道：“若王女另有谋划，恕臣侍僭越了。”
罗娆淡淡地“嗯”一声。
郑岐：“……”
他怀疑罗娆根本就没什么谋划，只是纵容步云凌罢了，估计连处置步云凌的想法都不会有……
处置自然不会处置，但要说谋划……也确实没什么谋划。
因为一切都在罗娆的预料之中。
冬捕前后，出乱子是常事，步云凌会被利用也是罗娆早就有心理准备的事。
只是，她未曾料到罗渠竟然会将人打成那样，也没想到李君棠竟然险些置步云凌于死地。
妙丽说的对，罗娆本意也并非抓住奸细。而是要弄清楚，步云凌为何三番四次掩护奸细，究竟是本意如此，还是因为受制于人？
事实证明，步云凌确实受人威胁。
那罗娆要做的，便是顺水推舟。
要么步云凌卖了个人情，他想要的即刻达成，要么他会看清与虎谋皮的危险，转而切断后顾之忧。
无论怎样，都不会影响罗娆的下一步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