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妍，林婉妍！”

被叫到的少女眼睛慢慢睁开一条缝，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气鼓鼓的小脸。

“叫我干嘛？”她打了个哈欠。

苏黛气不打一处来，二话不说把她放在自己腿上的脑袋推开，指了指裤子上晕开的一大滩不明液体：“好意思说！你睡觉口水能不能控制一下，全流我身上了！”

林婉妍毫不在意地又伸了个懒腰，笑眯眯一把揽住苏黛的肩：“咱俩谁跟谁——你在宿舍睡我床上也没少流口水啊？”

“……真的吗？”

“假的。”

……。

苏黛：好想报警，但不知道用什么理由。

“你俩别闹腾了，”楚清秋转过头，示意前方，“我们已经翻过第一座山，再过十分钟就到休息区，收拾一下。”

“收到！”林婉妍睡了个好觉，精神满满地开始干活。她透过车窗往外看，不远处已经能看到休息区的一脚。这个休息区比想象中大很多，有配套的旅馆，加油站，服务部，还有一栋独立三层楼的大型超市补给，像欧美那边的山姆或沃尔玛。

外面有丧尸在游荡，但是不多——一切似乎安静过了头。

林婉妍从背包里摸出望远镜调整焦距，准确捕捉到超市里的人影。

“家人们，超市里有人……我去，还不少呢，十几个吧。”她有些惊讶地汇报，没想到有人把这里当临时据点。

“知道了，”楚清秋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人群集中吗？”

林婉妍毫无形象地贴在车窗上仔细观察：“好像分了许多小团体，没有统一领导的样子？”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进去？他们都是分散的，应该不会遇到之前韩哥的情况？”苏黛也问道。

池旭却摇摇头：“别看他们散开，一旦遇到外来人，还是会统一阻挡——谁也不想再有人来瓜分物资的。”

“可是他们迟早要走吧？超市里新鲜蔬菜水果早就腐烂了，最多半年营养就跟不上。半年哪消耗的完那么多物资？”苏黛皱了皱眉。

林婉妍叹了口气。

当然消耗不完——即使如此，他们也不会让新人进来。

这是人性，宁愿自己吃不完，也不想冒着风险把多余的给陌生人。

苏黛想起来父母的商战，很多人明明很有钱了，依旧野心勃勃地要吞噬别人。

贪心啊。

“……好吧，”她搓了搓王炸的头，“但我们肯定要歇一会，服务中心怎么样？”

由于这个休息区过大，需要不少人手维持，有设立专门服务外人的服务中心，而楼上便是员工办公室。

“这个可以哎，办公室的环境应该不错。”林婉妍乐颠颠地跟苏黛击了个掌，互相商业吹捧一番。楚清秋跟池旭对视一点，都默认了这个选择。

此时已经下午两点，楚清秋开了接近六小时的车，必须得休息了。而下一座山的山路路程不会比第一个少，保守估计也得四个半小时，今天只能现在这边度夜，第二天再出发。

几人把车开到服务中心门口，瞥到不远处的商店，果然，二楼有好几个人正注视着她们的方向。

林婉妍有些担心：“那些人会不会盯上我们的物资啊？”

楚清秋笑了笑让她安心：“如果他们一无所有当然会。但现在他们占着这么大一个超市，不缺吃少喝，只要我们互不干涉，他们不会做什么的。”

“也是。”林婉妍点点头，握紧了手里的刀。

如预估那样，整个休息区的丧尸都不多，服务中心内的也很少，每一层只有几只穿着工作服的丧尸在游荡，都被林婉妍和苏黛一一斩杀。四人一路突进到楼顶——服务中心和超市一样，最高层是三楼。

一踏进三楼的楼道，便明显与一楼二楼不同，房间数少了很多，也大了许多。林婉妍抬头看了一眼标示牌，果然，这一层都是管理层的办公室。

“万恶的资本主义啊。”她由衷感慨。而一边池旭正观察着办公室的房门和基础设施，跟楚清秋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层楼设施比较好，今晚就在这边过夜吧。”楚清秋发话道。

“正有此意！”苏黛马上回答，谁不想在更舒服的环境里呆着？她马上提着消防斧把办公室里的丧尸解决，直到走廊尽头最大的办公室——这里的总管。无论生前多么潇洒，变成丧尸后都一样的可怖。苏黛手起刀落，把总管的尸体拖到门外。她们把这层楼的丧尸尸体都放在最远处的房间里，还关上了门隔绝味道。

总管办公室确实舒服，老板椅，沙发，甚至有一个小冰箱。林婉妍急不可耐地打开，里面放着冰镇的汽水和啤酒。

“我也要快乐水！”苏黛一眼看到。

林婉妍给她扔了一罐，自己也拉开一罐，冒出“嗞”的一声。一口下去，冰冰凉凉的碳酸液体顺着喉咙流下，那滋味，别提多爽快。

楚清秋早已坐在沙发上闭目小憩，而池旭站在落地窗前观察着对面的超市。

“怎么了？愁眉苦脸的。”林婉妍敏锐地察觉到池旭的情感变化，走到她旁边，拿一罐新的雪碧贴在对方脸上。

冰凉触感让池旭难得后退两步，她没好气的看了一眼罪魁祸首，接过饮料喝了一口。

“……在想末日什么时候能结束吧。”半响，池旭喃喃道。

“没想到我们池同志心怀大爱，小女一定多多学习。”

林婉妍不正经的发言让池旭一噎，她弹了一下对方的脑壳，鄙视地说：“再整烂活别怪我打你。”

“你打我的时候还少吗？”林婉妍一边揉头一边理直气壮地说。

二人互相竖了个中指，陷入沉默。

“……有时候，会觉得很茫然。”过了一会，池旭又慢慢说道。

林婉妍转过头，郊外的天气变化很快，晴空万里瞬间变成阴天，唯有依稀的光芒能照亮两个人。乌蒙蒙的云积压在一起，好似要让所有生物窒息而亡。

“我还是会经常做梦。有时候梦到末日前和你们一起玩，有时候梦到末日后，但大多数不是什么好的。”她顿了一下，“上一秒还是笑着的，下一秒可能就横尸遍野，我死了，而面前也有你们全是鲜血的头颅……刚从梦里醒来的时候我分不清哪些是现实，我明知道我们改变了进程，还是害怕着梦里的场景有一天会出现。人最大的恐惧来源于未知，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预言梦，梦里的悲剧是否曾发生过，也不知道丧尸如何爆发，我们这一次到底能不能逆转结局。”

“——我很害怕。”

……。

一只温热的手搭上肩膀，池旭刚偏过一点头，就看到林婉妍正满脸调侃地看着自己。

“哟哟哟，我们池面瘫还有真情流露的时刻啊？”

……池旭听得真的很想抽人。

她无语地转过头不去看林婉妍，难得说点心里话，对方还是这样不正经。

算了，要是林婉妍跟自己互诉衷肠感天动地才不正常。

过了一会，没听到任何动静。池旭皱了皱眉：“你还在这干什么？不去睡觉？”

“阿旭，”对方的声音传来，不同于刚刚的语气，“你知不知道，你的心思真的很好猜。”

池旭睁大眼睛，回过身，林婉妍还是笑着看着她。没有了任何调侃之意，认真又温暖，好像真的会把任何人看透。

“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以为你是个超级高冷的人，因为你很少说心里话，也很少有比较大的情感波动。每次约你出去玩我都觉得你可能不喜欢，也许觉得我很吵，也许你更愿意一个人独处，毕竟谁开心的时候还挎着个批脸呢。”

“喂……”

“但是，你记得我所有的喜好。”林婉妍掰手指一个个数着，“你不说好听话，但每次吃饭，你都会把我不喜欢的菜挑出来自己吃掉；我的电脑建模总是死机，某天突然好了，我问人才知道你那几天通宵偷偷把我的电脑设置改了；团建我拍照你从不笑，但你建了一个文件夹专门放我们所有人的照片……阿旭，你其实很在意我们，别人也许以为你不好相处，但我知道你多么厉害，也多么好。”

“就像末日后，好像我和黛儿一直冲在前面，学姐对外交际，但后勤物资车的修理这些事情，全都是你在做。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们能走多远，也不清楚梦境从何而来。我只知道，无论梦里还是现实，我们四个都是互相最重要的人。”

林婉妍平日看着什么都不在意，也太过大大咧咧，总是令人忽略她的外貌。此刻那双本就十分漂亮的眼睛认真地看着池旭，黑色瞳孔里好似蕴含一片庞大又温柔的星空。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