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白濑的秘境之旅失败了,而且失败得很彻底。
这让他在同伴里无疑矮了一头。
好歹是一起死了几十次的伙伴,柚杏和省吾多少还会安慰一下。但问题在于白濑诚一郎是个要脸的人,这个时期的青少年自尊心总是格外地强,于是乎他在接下来的日常里总会听出一些并不存在的弦外之音,就连平时鸣女随口一说的俏皮话都会被当做嘲讽。
不清楚内情的中原中也还以为他被人勒索了,要不脸怎么那么臭呢?
虽说如此,但规模越来越大的乐团总需要更多的管理人员。在白濑看着算术都整不明白散发着清澈的愚蠢的几个成员恨铁不成钢的时候,一般普通路过的鸣女看他抓耳挠腮的模样,顺水推舟就让他“升级”成了乐团的财政部长。
“升官”的嘚瑟是一时的,没打过秘境是长久的。
就在某天,忍无可忍的白濑对着只是想要找他批经费的省吾无能狂怒道:
“你行你上啊!”
“……好哦。”虽然是十分无力的辩解,实际上省吾还是对中也的特训有那么点信心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答应。
然后他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雷霆之怒”。
阴云密布雷声阵阵,雷针太密集了,甚至没有缝隙,破碎的石头和山,迫使他跑着跑着就开始爬,然后在被劈死和摔死之间二选一。
出秘境的时候他几乎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和白濑对视一眼之后,二人把目光投向了仅存的柚杏,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要不要来挑战一下?”
然而,板朋柚杏是个有脑子的人,至少就不吃这一招激将法。她问道:
“这么难打你们怎么不去找中也?”
说完她就后悔了,偷偷扭头看闭目养神的鸣女,看见她没有去找“羊之王”商讨的意思才略微松了口气。好不容易得到的能力,他们实际上是有一些隐秘的排外心理在里面的——至少不要让那些已经有异能力的异能者和他们一样。
因为天赋的对比太残忍了,残忍到,他们担心自己下一秒又会被抛弃。
幸而给他们能力的鸣女目前并没有透露出去的意思。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鸣女承认自己有些矫枉过正。
她恐惧着这些异能者的能力,甚至不打算让他们加入乐团。最强战斗力中原中也,在她看来是个纯粹的好人,也正因如此,她觉得自己每次推辞他进入乐团的样子格外虚伪。她可以拒绝高高在上的异能者,不能拒绝偷偷学着节拍的少年。
尤其是这个年纪的中原中也,正是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在看原著的时候她还未曾知晓这是怎样地耀眼,但如今她却明白了,那个强大的、无战不胜的身姿,这怎能不叫人心生向往?
中原中也此人在镭体街,因为纯粹的力量,活得那么畅快肆意,让人心生嫉妒。他压根不理解也不需要理解没有力量的人会怎么不择手段地活下去。偏偏他又是个极其真诚的性子,因而才能让白濑他们带着歹意去指使。
你能说他们之间没有真情实感吗?肯定不能。要不然原著里被白濑背叛的中原中也也不会如此痛心,在尔虞我诈的地方也养不出这种性子。没有捡人回去的小羊,那个自爆炸中诞生的小孩也不会成为如今的“羊之王”。在他的异能力还没被发现的时候,也是羊的这些人承担了增员的花销,紧着自己的衣食给懵懵懂懂的他,这份恩情中原中也是永远不会忘的。
那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异能力是一方面,弱者的悲哀又是另一方面。在得知中原中也拥有异能力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是同伴,而是可以保护他们不再担惊受怕的工具。这并非像异能研究所里的那些疯狂科学家一样,而是一种近乎直觉的生存本能。在混乱的年代,一无所有的弱者想要活下去,就不能太过天真。他们带着戾气,他们不相信善良。他们觉得善解人意就意味着好欺负。他们不相信真诚,若有人真心以待,他们会背地暗爽,觉得太好骗了。他们斤斤计较,他们患得患失。当他们的小聪明与小伎俩被发现时,他们就感慨怀才不遇和生不逢时,然后怨天尤人。他们总是言不由衷,用谎言做自己的保护色。
“……好烦。”鸣女有些头痛,这种感觉像是夏天紧紧攥在手上微融的糖球,想吃觉得恶心,想扔又舍不得。
她却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多少纠结的时间了。
好在最近那三个小坏蛋在公演上花费的时间不少,中原中也对真的在干事的白濑三人还挺欣慰,体术训练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外赫赫有名的“羊之王”不过是个想和同伴一起玩笑的少年,他自己也在暗戳戳想找到适合自己的乐器——这样或许能够和他的“阿瑠们”再靠近一点?
嗯,我不是卡帕奇莉,不会犯同样的错,他们也不会是阿瑠。已经探查到些许有关自己身世的消息的少年如是想道。
“太宰君,调查进度如何?”
“你很急吗?”鸢眼少年打了个呵欠,披着黑色大衣像一朵焉了的蘑菇似的蹲守在巷口。
电话那头还未回话,就被一阵巨大的力道连带着它的使用者被一道踹飞。
好痛。他这是断了几根肋骨来着?
除开剧烈的痛感以外,还有来自神明少年居高临下的眼神:
“港口黑手党的人,你想干什么?”
阴影下的少年缓缓笑了,忍着痛欣赏着“羊之王”因自己刻意吐露出的词汇而变得急迫的神情:
“荒,霸,吐。”
横滨的风水一向不太好。
作为和哥谭市并称二次元“卧龙凤雏”的城市,这里的土特产除了黑手党之外,还有滋生的宛如狗皮膏药似的罪犯,再加上各种原因进口的偷渡客,堪称一锅老鼠屎。
关于龙头战争,鸣女只记得《文豪野犬》第三季时坂口安吾的倾情解说:持续了八十八天的横滨各大黑手党混战,那个时候自然是看个乐子。真到了自己身上,就得绞尽脑汁预防自家倒霉孩子被牵连,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在于,事件中心的中原中也目前仍在羊组织之内。最好的打算是带着乐团尽快跑路,最坏就得去抱大腿了。
坏消息是,她已经被森鸥外注意到了。不知道那些同人主角是怎样面对多智近妖的聪明人,鸣女只知道自己的智商肯定不够他们玩的,她设置了一个简单易上手的防止被利用的战略,一开始就拉人进入副本,或者用最直接的语言拒绝打太极。
假如事事都随人愿的话,那么横滨压根就不需要只能够维持一代人的“三刻构想”了。
在横滨某一日一场异常大的暴雨中,一场残酷的战争悄无声息的拉开了序幕。
“该死!”白濑兴致缺缺地数着今天卖艺所得的钱,混杂着外面被雨水吞噬的枪械声,电话另一头不出意外又是取消公演合作的消息。
“对不起,最近我们剧院没有空的档期……”对方模糊失真的语句甚至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接触不良的电话线给直接切断了,“啪”地一下破破烂烂的小房间里只剩一根蜡烛的亮光。
“可恶!这群狗……”
“我们可以去演出了吗?我的吉他已经练得很好啦!”在中上淳期盼的目光下,底下小羊们眼睛巴巴地盯着,怒火中烧的柚杏终究还是没骂出口。
省吾倒是学着鸣女平时哄小孩的语气:
“雨太大了,你们要小心乐器进水。再练练,熟悉一点总没错的。”
虽然嘴上在骂,但其实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横滨最近越来越乱,压根没有几个人敢出门,更不用提欣赏音乐会这种颇为高尚的艺术了。尽管流浪乐团已经算是最为平价的选择,奈何高不成低不就,有钱的上流人士完全可以去听更高级的音乐会而不是一群来自贫民窟的小屁孩半吊子的公演,没钱的每天拼命干活也没时间来关照同样处于赤贫的野孩子们。
“……哦。”几个小鬼头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就打起精神来,毕竟他们攒的钱已经够多了,按照鸣女姐姐的说法,很快就能够搬出去了!甚至还会有自己的声乐室!只要多练习就一定会越来越好的,这些日子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雷鸣,枪声,和血水。
这场似乎永无止境的雨绵延不绝,谁都不能置身事外。在敌人面前逐渐露出獠牙的小羊在近日愈发激烈的火并中也只不过是待宰的羔羊,甚至于不能被当做筹码。
拥有能力的人不一定要负担起同等的义务。流浪乐团财务部长白濑诚一郎是这样想的,但他在看到乐团里“没用的拖油瓶”被人趁乱捉住头发打算活剖卖器官的时候,还是下意识作为“保护者”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