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赛上的氛围很欢快,一点也不见比赛的紧张感。
如宁乐羽自己所说的那样,他传球传得是很不错,动作利落,传球精准,和队伍里攻手们配合得也很好。
陆尧洵站在场下看了一会儿,视线时不时从宁乐羽身边的严修身上滑过。
他是队伍里的副攻手,和宁乐羽配合的次数也最多。
每次两人配合得分之后,宁乐羽都会兴奋地主动去和他击掌相庆,甚至有一次还直接拦腰抱住了严修。
陆尧洵看得很清楚,被抱住时严修只身体僵硬了一瞬,然后脸上瞬间浮现出淡淡的笑容,抬手摸了摸宁乐羽后颈处的黑发。
动作自然,像是这种情况在他们训练和比赛中早已经发生过多回。
抱完严修后,宁乐羽又转身找陆程兴奋地叽叽喳喳起来。
正值比赛的中场休息,陆尧洵低头回复了几条消息,再一抬头时,发觉严修站在不远处看着他。察觉到他看过来,严修不甚明显地冲他勾了下嘴角。
是一个挑衅性的动作,但陆尧洵并没有把一个高中生放在眼里,他平静地回望过去。
比赛打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最后以宁乐羽那队险胜结束。
比赛一结束,宁乐羽就端着水瓶,脖子上挂着毛巾跑过来找陆尧洵,满怀期待地问他:“你觉得我打得怎么样?”
看着宁乐羽额角的汗珠,陆尧洵拾起毛巾的尾端替他擦了擦,同时真心地夸奖道:“很不错,感觉参加正式比赛能拿奖。”
“真的吗?”宁乐羽的眼神亮了起来,不过很快又暗淡下去,“可惜现在没有排球比赛,唉。”
陆尧洵忽然想起宁乐羽提过的全市高中生排球联赛,就是去年因为缺少赞助而没有办成的那个比赛。
他问:“你们那个排球联赛在什么时候举办?”
“啊?”宁乐羽愣了下,回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陆尧洵提的这个比赛是什么,“好像是在三四月份吧。”
“不过这个比赛去年就没办成。”宁乐羽对它没抱什么希望地说,“今年应该也办不起来吧。”
陆尧洵没说话,见宁乐羽背后的队员们频频往这边看,想到他们接下来可能会有什么活动,自己也不好待在这里太久。
于是就向宁乐羽告辞,让他在这里好好玩。
宁乐羽提出要送陆尧洵到校门口,但被陆尧洵一口回绝了。
九月中旬,天气已经渐渐转凉,宁乐羽刚打完球出一身汗,再出去一吹风,免不得要受凉感冒。
陆尧洵走后,陆程简直是松了一口气,他向宁乐羽诉苦道:“你都不知道刚才我哥在的时候我有多紧张,我感觉我连球都不会打了!”
宁乐羽现在也很发愁,陆尧洵和陆程都是他的好朋友,现在他们两个关系这么僵,他夹在中间也不好过。
“要不我们还是想个方法让尧洵哥消消气吧。”他抿唇道,“你俩和好了,我们三个都好过一点。”
现在大家都成排坐在地上,新入社的新生坐在前面,老成员坐在后面,一起听社长的讲话。
陆程急得直拍大腿,压低声音和宁乐羽说:“我什么道歉方法都试过了,可我哥他这回软硬不吃,是铁了心要和我冷战到底。”
“不能吧。”宁乐羽不太相信道,“你是不是没用对方法啊?”
毕竟陆尧洵虽然容易冷脸,但也不是很难哄啊。
陆程神色复杂地瞅了宁乐羽一眼,现在但凡他有点文化,一句“何不食肉糜”就送给宁乐羽了。
坐在宁乐羽旁边的严修听两人嘀嘀咕咕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国庆前有一次月考,你这回考高点,你哥应该就不会生气了。”
此话一出,陆程和宁乐羽齐齐扭头看他。
陆程:“什么意思?”
严修好心给他解释:“家长最关心的就是学习,只要你考试成绩高,他们就会开心。”
这句话可能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没什么说服力,但严修可是个回回考试都能考进年组前十的学霸。他说出来的话,陆程都无条件相信。
“理好像是这么个理。”陆程皱着眉,艰难道,“但现在距离考试也就一周了,我这成绩怎么提高到让我哥满意啊?”
上回开学考试,他考试成绩简直惨不忍睹。陆父被班主任找到学校谈话一回后,回家非要拉着陆程去测下智商,说是不相信一个正常人能考出那么低的分数。
严修不太会安慰人,即使是让人暖心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也变得冷冰冰。他说:“你这个成绩低,好提高。”
陆程只能含泪谢谢他。
*
周六是个好天气,万里无云,天空是澄净的蓝,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
宁乐羽和陆尧洵到达冲浪馆时将近下午一点,由于是周末,馆里面来学习冲浪的人还不少,主要集中在年轻群体。
来到约好的三号冲浪池前,他们的私教教练早已经等候在这里。
陆尧洵以前在海边玩过几次冲浪,这种东西学起来并不难,再加上这次他只是陪宁乐羽来的,所以在教练教学的时候,他只是坐在休息区里玩手机。
宁乐羽上节课学习了冲浪的入门,怎样在冲浪板上站稳。
这节课教练则是要教他在面对不同浪花时不同的应对技巧。纵使宁乐羽上手得很快,也免不了在初期呛了好几口水。
学习了半个小时后,教练看他掌握得差不多了,就放手让宁乐羽自己练,他转头去带另一个学员。
等教练一走,宁乐羽就从冲浪池里跑出来,胳膊里夹着冲浪板几步跑到陆尧洵旁边。
紧身的冲浪服把少年清瘦拔节的身体曲线完美凸显出来,由于刚才在冲浪池里摔了好几跤,宁乐羽现在整个人都湿漉漉的,从上往下滴着水。
陆尧洵在忙着和别人发语音,余光瞥见宁乐羽跑过来,伸手从一旁椅子上扯过浴巾,看也没看地递给宁乐羽。
宁乐羽想让陆尧洵关注到自己,于是故意没接浴巾,而是颇为坏心地用湿漉漉的手去碰陆尧洵的侧脸。
“先采用方案一,到时候看陈家那边……”
陆尧洵话刚说到一半,就被宁乐羽用冰凉的手一碰,他下意识往一旁躲了下,手指上滑,这条语音没发出去。
他舌尖抵住牙齿“啧”了一声,当即把手机一放,去捉宁乐羽作乱的手。
宁乐羽依旧是道歉非常快,但没什么诚意:“哥,对不起,我错了。”
陆尧洵现在已经不吃他这一套,他骨节分明的手掌单手捉住宁乐羽两只手腕,把人压到一旁的躺椅上。另一只手拿着浴巾,在宁乐羽头上来回擦了两下,仿佛是在给小猫小狗擦毛一样。
宁乐羽被来回拂动的浴巾弄得脸痒,他把脸侧开,忍不住笑意道:“反正一会儿还要下水,现在弄干了,一会儿也得湿啊。”
不知道是不是觉得他说的有道理,陆尧洵放开了对他的禁锢,起身问了句:“你都学会了?”
“当然了,很简单的。”宁乐羽顺势起身,坐起来揉了揉手腕,忍不住抱怨了句,“你手劲好大。”
陆尧洵皱了下眉:“我没用力啊,弄疼你了吗?让我看看。”
宁乐羽把双手举起来让他看,果然上面有一圈浅浅的红痕。
陆尧洵看着这红痕正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宁乐羽却突然拉住了他手臂,晃了晃,撒娇道:“哥,你陪我一起下去玩嘛,我自己在那好无聊。”
遭不住宁乐羽的央求,陆尧洵最终还是去服务台拿了块冲浪板,陪宁乐羽下了冲浪池。
刚一下冲浪池的宁乐羽迫不及待地想要向陆尧洵展示他新学会的技能,却因为太急躁而屡屡失手,好几次连冲浪板都没站稳就被浪打翻。
反观陆尧洵,倒是一直在冲浪板上站得很稳。
宁乐羽不服气,扬言要和陆尧洵比一场。
看着宁乐羽刚从水里爬起来的可怜样子,陆尧洵不忍心地问了句:“你确定吗?”
“确定!”宁乐羽拉过自己的板子,稳了稳心神重新站到上面,扭头看向陆尧洵道,“我们就比从现在开始谁能在板子上站的时间更长怎么样?先掉落的就算输。”
“可以。”陆尧洵自然没有异议,“有什么输赢赌注吗?”
既然是比赛,那没有赌注就不好玩了。
但宁乐羽一时还没想好什么赌注,他又要分心去观察浪来的方向,所以干脆定了一个最简单的赌注。
“赢家可以无条件命令输家做一件事情,输家必须照做,这个怎么样?”
陆尧洵挑眉问:“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吗?”
“那当然啊!”宁乐羽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这是陆尧洵笃定他一定会输啊!
“你、你别小看人!”他梗着脖子放狠话。
“没小看你。”陆尧洵笑了声,提醒他,“看前面,小心浪。”
宁乐羽这次是卯足了劲要和陆尧洵争个输赢,他把双臂张开维持平衡,脚下控制着冲浪板顺着水流而动。
看着宁乐羽一脸认真的样子,陆尧洵正考虑着要不要稍微放个水,让他赢一次,毕竟打击小孩的自信心不太好。
但可能是由于宁乐羽太过认真了,下一次浪卷过来的时候,他脚底突然抽筋,猛然的疼痛让他失去了对冲浪板的控制,整个人结结实实地在水里摔了个屁股墩。
“哎呦!”宁乐羽惊呼一声。
听到声音,陆尧洵迅速转头看过去,只见宁乐羽坐在水里,小脸都皱在一起,一副难受的模样。
“怎么了?”陆尧洵见状心里一紧,立即从冲浪板上下来。
“脚……嘶,脚抽筋了。”宁乐羽指了指自己的右脚,因为抽筋,现在他整条右腿都不敢动。
浪还在一股一股地打过来,冲浪池里显然不是一个治疗抽筋的地方。
陆尧洵当机立断,弯腰一手勾住宁乐羽的腿弯,另一只手从他腋下穿过,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宁乐羽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身子一轻,整个人就在陆尧洵的怀里了。
冲浪服的布料都轻薄贴身,宁乐羽能轻易地感觉到从陆尧洵身上传来的温热温度,以及对方肌肉坚实的触感。
陆尧洵把他放到刚才的躺椅上,蹲下来仔细察看宁乐羽抽筋的右脚,问:“哪里抽筋了?”
被人这么握着脚有点痒,宁乐羽也有点不好意思,他想要把脚收回来,抿唇道:“我缓缓就好了。”
“别乱动。”陆尧洵握着他的脚没松手,抬眼问,“你想要长痛还是短痛?”
抽筋带来的痛让宁乐羽呲了呲牙,他可怜巴巴地问:“有不痛的选项吗?”
陆尧洵哼笑一声,毫不留情道:“没有。”
宁乐羽叹了口气,还没等他做好决定时,脚底板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疼得他差不点从躺椅上跳起来。
还好陆尧洵早已经握住了宁乐羽的脚踝,才没让他当场跳起来表演一个金鸡独立。
陆尧洵稍稍用力按压着宁乐羽脚底的穴位,等到他感觉宁乐羽的右脚已经完全可以放松下来的时候才把手松开。
此时他抬头,对上一双泛红的双眼。
宁乐羽还在因为疼痛而细细抽气。
陆尧洵怔了一下:“哭了?”
“没有!”宁乐羽立即否认,把脸偏过去不让陆尧洵看,“我这是生理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