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嫄在篮球场找到蒋禹的时候,他已经打球到大汗淋漓了,却还在一次又一次重复地投篮,只是准头不怎么好,比他平常的水平差远了。
听到姜嫄叫他,蒋禹投篮的动作迟顿了一瞬,结果抛出去的篮球直接错过篮球架飞了出去,发出“砰砰”的杂乱响声。
“喝水吗?”
姜嫄小跑到蒋禹身边,在他把篮球捡起来后,适时把矿泉水递给他——是蒋禹最常喝的一款水。
这时蒋禹终于大方地抬头看了姜嫄一眼,但很快继续低头看着手上的篮球发呆,漫长的几分钟过去了,他还带着一层薄汗的骨节分明的右手慢慢伸了出来,接过了姜嫄的水,而不是像之前那样无视她,这让姜嫄暗自松了一大口气。
“可以跟我聊聊吗,二禹?”姜嫄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沮丧,神情掩失落,“是我哪里做错了吗?你为什么突然就不想理我了,你可以直白地告诉我,我们解决后可以和好吗?”
“没有!不是……你别这么想,我没有不想理你……”蒋禹慌忙抬起头,栗色的刘海湿漉漉地黏在他饱满精致的额头,他的嗓音艰涩。
虽然蒋禹心里很不好受,但是一见到姜嫄他就不受控制地欣喜起来,看到她在伤心失落,蒋禹心里比她还难受,同时私心里庆幸又高兴。姜嫄会关心他的情绪,那么她还是很在意他的吧?
明明狠狠告诫过自己不要再被姜嫄牵动情绪了,她对他根本就没有一点点喜欢,这一个月以来他都尝试着摆脱姜嫄对他的影响,可是蒋禹还是忍不住被她牵动心神。
蒋禹此时心里纠结又难受,最后对姜嫄的在意喜欢还是战胜了他强烈的自尊心,他努力说服了自己再给他们彼此一次机会!
既然姜嫄也在为他的疏远而难过失落,她在期待他们的重归于好,那么即使她那天和陆温译……那也不能说明姜嫄就完全不喜欢他,她是在意他的,对吧?
听到蒋禹这么说,尽管姜嫄不太相信,但心里还是放松了一些,她凝视着蒋禹情绪复杂的桃花眼,斟酌着把心底的疑问问出口:
“是因为我的原因,还是你喜欢的人的原因?你愿意说出来的话,我们可以一起解决。”
蒋禹的呼吸声都轻了起来,心脏跳动的频率比刚才剧烈运动后时更加高了,纯澈的桃花眼里隐隐涌上来泪花。
她真的知道了吗,那为什么还能这样对他,难道她就那么不想和他在一起吗?
在六个月前蒋禹发觉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喜欢上姜嫄了,那时他对和姜嫄在一起很有信心;五个月前蒋禹对突然冒出来的陆温译很警惕,很想直接跟姜嫄表白,可担心说出来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四个月前他向卢效他们请教追人技巧,希望陪伴的友谊可以成为心动的喜欢;一个月前他忐忑地写下那封蓝色的信,偷偷等在她教室外的角落期待她第一时间的回应,可是却看到了姜嫄和陆温译拥吻的身影!
那时候的蒋禹才真正体会了以前听过的歌曲里的一种叫做“心痛得无法呼吸”的心脏撕裂感,可是他明明没有缺乏勇气,为什么还是要失去她,难道姜嫄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吗?
他浑浑噩噩地随便打了辆车乱逛,车上的司机还安慰他说,年轻人失个恋不要紧,都是一段经历,未来还有更好的这些废话!他哪里会懂得蒋禹痛苦得马上要窒息的心脏!
后来视线模糊,蒋禹才发现原来他哭了,眼泪跟不要钱似的一直掉,还是在陌生人面前,真的丢人死了!难怪随便一个司机都会笑话他!
自从六岁那年被姜嫄揍了一顿掉了颗牙,蒋禹疼得哭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哭过了。“男儿有泪不轻弹”,这次还是因为姜嫄!全都是姜嫄,她总是会让他又痛又难受,他的眼泪在她身上根本就不值钱,对她来说也不值一提!
蒋禹回家躲着人大哭特哭一顿后,深夜里就咬着牙决定要远离姜嫄,既然她不喜欢他,还这样糟蹋他的情意,甚至对他的喜欢不屑一顾,他蒋禹也不会死缠烂打!他的骄傲和自尊绝对不允许他对任何人像条听之唤之的狗一样,哪怕那个人是姜嫄!
可是第二天蒋禹醒来,虽然眼睛还红肿着,心里对姜嫄竖起来的高墙却动摇起来——或许那天只是他看错了呢,也可能姜嫄没有收到他的信呢?
退一万步来讲,姜嫄和陆温译只是单纯在聊天,姜嫄不可能和人在教室里亲吻,而且他当时站在窗户边角的位置,并没有看得很清楚,也不排除错位的可能。
其实蒋禹当时只是在窗外大概看到了他们模糊的疑似拥吻的亲密背影,还大部分是那个该死的陆什么译的,他应该亲自去听听姜嫄的解释。
可好巧不巧的是,蒋禹刚在楼梯跟上姜嫄准备叫住她时,姜嫄就被陆温译抢先一步拉到了楼梯间的小角落里,蒋禹偷偷跟上去后只听到了陆温译温柔得恶心人的话语:“对不起,我昨天有些失控,把你嘴角咬伤了,以后会注意的……买了药膏,涂一下……”
在晨光中,姜嫄红得像朝霞一样明艳的脸颊和她樱花一样娇妍的唇上的伤口,都明明白白地落在了蒋禹的眼底。他甚至不敢再去看她的眼睛,怕看到她黑灵灵的葡萄眼里,也有着和陆温译一样腻得烦人的柔情,不敢去听姜嫄的回答,他就像一个可怜的小丑狼狈逃走了。
回到教室后,碰到了同班一样来得很早的杨晴晴,她惊讶地看着他,蒋禹才发现他竟然又没出息地哭了,还是在同班的陌生女生面前,天哪!都怪姜嫄,她真的会让他把自尊骄傲都丢光的!
当天蒋禹就申请和杨晴晴同桌,并哽着喉咙暗暗决定再也不要搭理姜嫄了!
姜嫄知道了吗?
其实蒋禹根本做不到无视姜嫄,每一次和她擦肩而过都要极力克制住自己才能不望向她,余光却总忍不住偷偷去追寻……既然姜嫄知道他的爱恋,是不是也能知道他的痛苦呢?
“是……因为我喜欢的人,她让我很难受……嫄子,我该怎么办呢?”蒋禹乖乖巧巧地凝望着她,眼里水波荡漾,几缕飞扬的栗色短发因为沾上了汗水垂落下来,此时他像一条陷入迷惘的可爱的小狗,就像元宝一样卖乖讨巧。
姜嫄忽略自己听到蒋禹回答时的一瞬而逝的怪异感觉,心里又酸又软,五味杂陈,原来骄傲霸道的小锦凤也会因为一个喜欢的女孩难过伤心,甚至连她也不理,是因为她和蒋禹走得太亲近了吗?
想到学校里很多人都认为蒋禹和她是一对,连老师都这样认为,这对蒋禹来说应该很困扰吧,应该也会让他喜欢的女孩有顾虑了,看来,的确是她影响到蒋禹了。
“二禹,不是你的问题,也许是我跟你太亲近了,才会让你这么难受。”姜嫄眼神很温柔地看着他,“也许,我应该离你远一些,你就不会这么难受了,慢慢地你的情况就会好很多了……”
蒋禹感觉到了和那天下午一样的心脏撕裂的痛苦,或许更加严重,因为现在是姜嫄亲口跟她说的。
她的眼神真温柔,一点也不腻人,他想愉快地沉溺于于姜嫄对他的温柔的目光里,却又不能忽视心脏听到她话语时如坠冰窖的剧烈疼痛。他的眼前迅速模糊,天哪!他又要哭了,拜托了,不要在姜嫄面前狼狈成这样,绝对不能在她面前哭!
蒋禹吸了吸鼻子,努力忍住落泪的欲望,可是眼泪和呼吸咳嗽一样,根本没有办法在姜嫄面前隐藏。他迅速背过身去,不想让姜嫄看到自己掉眼泪的狼狈模样,一定很丑!真的逊爆了!
“二禹,你哭了?”姜嫄不可思议地说,惊讶于刚才蒋禹背过身前脸上淌下来的光亮泪水。
姜嫄上次看见蒋禹哭还是第一次认识他时,她把他打哭了,之后就再也没有看见他哭过了。实际上蒋禹的自尊心很强,就算后来学习自由搏击再疼再苦都没有哭过,此时竟然因为一个女孩子哭了!
姜嫄说不清楚看到蒋禹哭了时,她心里翻腾蹈海的复杂感受,心里一震一震地不对劲,密密麻麻地有些难受,甚至对那个蒋禹喜欢的女孩一瞬间也没多少好感了,尽管那个女孩对姜嫄来说还只是一个陌生人——可能是因为作为蒋禹的好友,她替他打抱不平吧。
“我没有!我没有哭!你不要胡说八道!”
蒋禹哽咽着,鼻音浓重,深深地抽了一口气之后,他才压着嗓子继续说下去:“姜嫄,你是想和我绝交吗?我们认识那么久了,你以前就不怎么搭理我,我觉得你根本不在乎我,也不在乎这里的一切……现在你竟然为了别人要跟我绝交!那个狗屁姓陆的……就因为我喜欢……喜欢……”
他越说越伤心,说到最后几乎只剩模模糊糊的泣音了,抽噎声一阵阵传来,单薄的脊背一颤一颤的,姜嫄这时候才发现蒋禹好像瘦了一些,也高了一些,像棵小白杨一样,青葱又挺拔高昂,此刻像遇到了狂风暴雨一样战栗。
听到蒋禹哭着的悲愤控诉,姜嫄嘴巴张了张,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可能就像蒋禹说的,她一直都没有习惯做南城姜家的二小姐,在内心深处她依然是那个贫穷山村里和奶奶相依为命的姜嫄,有时候总会有一种游离于这个世界之外的感觉。
没有人能够明白奶奶对她而言到底有多重要,是她一直以来努力的方向和目标,甚至是她精神世界的所有支撑,这里的一切都显得虚浮而不真实,物质上的富足始终弥补不了她内心世界的空虚。
而且,脑子里偶尔出现的机械声音让姜嫄有了一种猜想,她冥冥之中意识到它就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真正原因,这是完全的另一个世界。
姜嫄把蒋禹送给她的《华夏县志》反反复复翻阅了很多遍,才终于确定了这个结论,所以她时常提醒自己不要对这个世界的人产生太多的情感,她总有一天会离开的,应该少一点牵挂和羁绊。
可是蒋禹抽噎着的控诉还是让姜嫄愧疚又难受,他们是实实在在相处了这么多年的朋友,天长日久相处出来的感情是作不得假的。
“二禹,我没有不在乎你,我只是不想你难受,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我只是希望你一直开心。”
“所以,你现在跟我说你要远离我?”蒋禹猛然转过身来,手里的篮球和矿泉水都甩在了地上,他两手紧紧地抓住姜嫄的手,情绪激烈,“我不准,姜嫄!我不准!我们就只做朋友也行,我以后再也不说喜欢这种话了,你可以当作从来都不知道,好吗?”
姜嫄看到了蒋禹湿漉漉的桃花眼里恳切的祈求,他精致漂亮的脸上湿漉漉的,鼻尖哭得红红的,还在翼动着一下一下地吸着气,嘴巴也是红透了,微微颤抖着。蒋禹真的比之前高了不少,姜嫄需要把头仰着比以前更高一些才能凝视着他的眼睛了。
可是明明是蒋禹更高,姜嫄仰起头来看着他,蒋禹祈求的眼神,挽留的双手,湿淋淋的漂亮的脸颊都仿佛是他在仰望着她。
姜嫄沉默着,她抽出一只手摸了一下口袋,没有纸巾,她只能把手探到背后书包里面,拿出一包纸巾,书包里有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响起来,他们都没有在意。姜嫄把纸巾递给蒋禹,叹了一口气,温和地说:“擦擦吧,哭得脸都花了。”
“很丑吧?不要看我!”蒋禹撇着嘴微微偏过头,却还是固执地抓住姜嫄不肯松手。
姜嫄心软了一下,“没有,二禹,你一直都这么好看,真的!”她任由蒋禹抓着,有些艰难地用一只手抽出纸巾,给他轻柔地擦掉脸上湿热的泪水和汗水。
蒋禹配合地弯下腰,垂着眼眸,声音闷闷的:“嫄子,别离开我,别远离我,我们只做朋友,好吗?哪怕只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也行……”
“我不知道,二禹,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会不会离开你,如果有机会回到自己的世界再次见到奶奶的话,我不能保证我会留下来……
姜嫄的话让蒋禹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在这种情况下的“不知道”就是拒绝的意思了。他直直地盯着姜嫄的眼睛,试图从她眼底看出拒绝的原因。姜嫄承受不住蒋禹震惊和受伤的探究眼神,她用了些力气掰开了蒋禹的手,这次换她背对着蒋禹,不想面对他了。
“二禹,我……”
“等下,你书包上是什么东西?”蒋禹趁姜嫄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眼疾手快地把从书包里露出一半的铃铛串拿了出来,精美的铃铛串在他手上欢快地叮当作响。
“姜嫄,这是什么字?”看到这个潦草的字的形态时,蒋禹心里就隐隐有个猜测,喉头开始艰涩起来,只是他仍然不死心地要从姜嫄口中得到回答——哪怕是骗他的也好。
姜嫄疑惑地转过头,顺势看到了蒋禹手上的精美铃铛串,她直觉有不可控的事情马上要发生了,一时之间犹豫着竟然不想开口。
“到底是什么字?现在连这个都不能告诉我了吗!”蒋禹激动地大叫出来,眼眶开始渐渐变红了。
姜嫄犹疑着开口:“这是草书,是‘陆’字。”
“陆温译的‘陆’吗?”蒋禹闭上眼睛开口,他又不敢看姜嫄的眼神了。
姜嫄抿了抿唇,用很轻声的声音犹疑地回答他:“是,字是那个字,但是……”
“是他送的,还是你自己的?”蒋禹紧紧地攥着铃铛串,几乎要把它捏碎了,手心更是被铬得生疼,疼痛传递到心脏,传递到他的眼眶,他的泪腺马上又要失控崩溃了。
“是他送的……”
“这就是你拒绝我的原因吗?因为这个,因为他?陆温译!你喜欢他是吗!所以巴不得远离我?”蒋禹崩溃地诘问,姜嫄的身影在他眼前模糊不堪。
“不是这样,二禹,我没有喜欢他,我觉得你可能误会了,冷静一点。”姜嫄上前拉住蒋禹的手,想先安抚住他歇斯底里的情绪。
姜嫄的话让蒋禹稍微冷静了一点,但仅仅只是那么一点点,手心里的铃铛串让他又回忆起那天早晨:楼梯间他们亲密的身影,陆温译温柔得让他恶心的声音,姜嫄唇上的伤口……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太痛苦了,蒋禹简直要呼吸不过来了,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在地上染上肮脏的灰尘,连同他的真心一样不被她在意和珍惜。
蒋禹快要窒息了,难道在他痛苦着的这一个多月里,她就已经收下陆温译刻着姓氏的铃铛串了吗?那他蒋禹算什么呢,算他们亲密无间的茶余饭后的可笑谈资吗!他的真心和喜欢就那么不值得吗?他的痛苦根本就在她的心里微不足道!
蒋禹一把扯开姜嫄的手,把铃铛串丢回她的怀里,狠狠地抹了几下湿得不像话的脸,含着泪水的漂亮桃花眼里有着决绝,“选一个吧,姜嫄。选我,还是他?”
姜嫄没预料到蒋禹会突然把铃铛串丢过来,有些慌乱地伸手接住(这让蒋禹疼得麻木的心脏还是颤栗了一下),蒋禹决然的话语更是让她一时不知所措地愣住了,“二禹,你在说什么啊……”
“选我选他?起码告诉我,你到底要谁……”
原来心痛到最后会慢慢变得平静,像是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一切结果都不再重要了,当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也许心里就有了答案。蒋禹深深地看着姜嫄,眼里还藏着最后的一点希翼。
“二禹,我跟陆温译只是朋友,这条铃铛串也只是他送给一只小狗的,你真的误会了……”
姜嫄着急地解释,她很担心蒋禹此时的状态,他看起来太痛苦了,他的痛苦仿佛可以传递给她,让姜嫄也跟着难受起来,这种感觉比她第一次见到的饿了好久的元宝还让她难受。
“选我选他?最后一遍。”
蒋禹此刻根本听不进去姜嫄的任何解释,他只是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也许连陆温译也不重要了……只是他想要姜嫄坚定地选择他,他想要被人坚定地选择一次,此时最重要的就是姜嫄能毫不犹豫地选择他。
“我们一定有误会,蒋禹……”姜嫄在试图用话语安抚住蒋禹,希望能解开其中的误会,不要掉进死胡同里,蒋禹就利落地转身离开了,她连忙追过去叫住他,“蒋禹!别走!”
蒋禹没有再听姜嫄的解释了,他知道自己又一次被放弃了,以前是父母,后来是蒋芸,现在是姜嫄了。
他转身一脚踢飞了地上的篮球,下意识地还是绕过掉在地上没开封的矿泉水大步离开,不理会姜嫄的呼喊和阻拦,他越走越快,最后干脆飞奔了起来。
当姜嫄着急的呼喊声和脚步声都消散在他耳边的“呼呼”风声时,蒋禹觉得痛苦又爽快,他应该是快要摆脱了那种会把他溺毙的极致痛苦了。
等姜嫄追出篮球场时,已经看不见蒋禹的身影了,又是一个晚霞天,她呆呆地站立着,失落地注视着黑暗一点点侵蚀绚烂的天空,一滴水滴在她的拿着铃铛串的手背上,下雨了吗?
仰头去看天空,深蓝色幕布的天空之上不见乌云,姜嫄后知后觉地摸了一下眼角,乌云在她眼里呀,原来是她的眼睛在下雨。
她抽了抽鼻子,泪眼模糊中看到远处走来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同时她的脑海里响起一道熟悉又陌生的机械音:“宿主您好,我是系统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