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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非长寿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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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早,陈亦庭就背着为数不多的行囊赶来了。

吴婶见他手伤着,于是让他看着,告诉他日后需要干什么、怎么干就好。陈亦庭却不肯,非得上手开干。吴婶见他勤快又实诚,觉得三个姑娘有他照顾,倒也可以放心走了。

绵绵用铺子卖剩的布料给陈亦庭做了几身衣裳,他受宠若惊地收下了,却不舍得穿。直到夏锦时把他补丁落补丁的旧衣裳直接扔了,他才终于乖乖穿上新衣。

人靠衣装,穿着体面之后的陈亦庭很是眉目清秀,加上文质彬彬的言谈,倒蛮像个富裕人家的公子哥。

三人早已了解,陈亦庭原也是书香世家门第,后因祖母刚正不阿得罪了地方官,被找茬入了罪。一家人靠着原本的家底过活,日子还算过得不错。后父亲病重,他豁出去变卖了不少祖产,最后还是没能救回父亲,母亲郁郁寡欢,很快也去了。

他亲人都没了,祖产也所剩不多,想着京都城是皇城,人们行事应会更规矩,不会欺负人。于是他卖了最后的祖产来京都重新开始,谁料刚到不久就被人骗了个彻底。他告了官,可没有足够的证据,他又是个罪籍,官府也不愿为他细细查证,于是只能靠打零工勉强度日。

他很感激三位姑娘的收留,尽心尽力的做好每件事。出去买菜买肉、买米买油,会记清楚他在哪家买的,当天的市价和购买的价格与数量,细细造册。

钱浅见他行事循规蹈矩,乃至于有些迂腐,实在可靠,开始逐渐叫他接触更多的事。

铺子里的进货、消耗这些原本是夏锦时记的,可她神经大条,经常漏记或者记重复,于是账总是会稍有出入,反正不严重,另外俩人也不当回事。

如今有了陈亦庭,夏锦时可算是解放了。

在夏锦时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不过短短时日,她便依赖上了这个脑子清晰的书呆子,账目上面的事总要过问他。

陈亦庭为了记账方便,想请绵绵给他衣裳多缝几个口袋,方便他带着笔墨、账本随时记录。钱浅便将前世见过的工装衣和工装马甲画了出来,让绵绵照着给他做了两身。

无心插柳柳成荫,有天陈希庭回来说有人拦住他,问他这衣裳在哪买的,那人也想买。

钱浅灵光一闪。京都城虽然富裕人家多,可像他们这种底层的百姓更多,这种工装衣物可以极为便利的方便普通人,而且需求量大、受众群体更多。

于是,她把想法跟两姐妹说了。绵绵当然希望有更多人穿她做的衣裳,夏锦时很乐意做正经事赚钱,三人一拍既合。

夏锦时很兴奋地说:“如今铺子生意红火,早先投进去的钱早就赚回来了。现在铺子太小,客人多来几个,店里就站不下了。我早有想法,不如咱们在繁华地段再找间店铺,将铺子扩大一倍,还可以租下两层的那种,楼上可以给贵客们试穿用。”

钱浅摇摇头,“两种衣裳不能放在一间铺子里卖。”

“为什么?”夏锦时不解。

钱浅耐心解释:“咱们成衣铺子是做给世家高门的男子、女子穿的,衣裳料子好、花样也好,他们觉得衬得上自己的身份,所以不在乎价格贵一些。”

“可这种工装衣裳是需要做工的劳动人民穿的,价格绝不能高了。那挑粪的、做苦力的,进店一身气味儿,与富家小姐们站在一起买衣裳,你觉得那些世家高门的人还会来吗?”

夏锦时发愁:“那该怎么办?”

钱浅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傻呀!开两间铺子不就好了!”

夏锦时瞪着她快速缩回去的手指,“想死直说!”

钱浅随后就去看铺子了,但她并不打算再租,而是想直接买下。

她选了许久,看中了繁华街区一座两层的商铺,可惜将所有积蓄汇总算了算,还是差了一截。

夏锦时听闻她不打算租,而是想买下铺子,阔气地又拿出了一沓积蓄,惊呆了钱浅,“差钱不说!怎么的?不打算带我玩儿了?”

紧锣密鼓地折腾了一个月,锦绵阁搬到了繁华街区的一栋二层商铺里。如今,锦绵阁在京都城小有名气,以至于开业的时候场面非常热闹,无数富家姑娘和公子们来看热闹,还有老顾客们前来捧场。

这个世界没有火药,也就没有烟花、鞭炮可以助兴,但钱浅还是请了舞狮队,敲锣打鼓好好地热闹了一番。

钱绵绵躲在二楼角落的房间偷偷看向窗外,这是专门给四人腾出的隔间,有书案有床榻,她们谁累了都可以在这里休息小憩一下。

她很高兴,甚至有些激动。

眼前的一切,都是她曾经连做梦都不敢想的,每次她设计出了新衣裳,都会有人抢着订下。

当初义无反顾地跟姐姐离开了故乡,万万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会成为京都城知名成衣铺子的神秘裁缝,被无数人喜欢追捧。

钱绵绵觉得自从选择跟姐姐走,她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幸福,到如今简直不能更幸福了!

*

陈亦庭长相讨喜,行事斯文,举止文雅。

夏锦时带他去店里几趟,竟发现女客人十分愿意跟他买衣裳。她索性让他忙完家里的事儿就跑来店里,做个活招牌,店里的生意愈发好了。

晨间,沈望尘的马车路过锦绵阁,意外见到钱浅从铺子里出来,才想起来她还开了个铺子。然而送钱浅出门的那女子,却让瞳孔微缩,而且看二人亲昵的举止,应当十分相熟。

他皱起眉头,“去查查看,怎么回事!”

午后,钱浅从云王府出来,天阴沉沉的,不久后电闪雷鸣,便有雨滴落下。

她快步闪近一家琴行,边看琴,边等雨停。

琴行对面的酒楼二楼,吕佐推进门,向等在里面的沈望尘小声禀报:“查清了。锦绵阁新开不久的这间铺子,不是租的,是买下来的,仍是钱绵绵一个人的名字。夜枭现在是锦绵阁的掌柜,打理铺子上下一切事宜。”

沈望尘问:“昌王派去的?”

吕佐摇摇头:“应该不是,或许只是巧合。去年下旬,夜枭便离开昌王了,之后就一直没再露过面。我查问了,先前那个在东区那个小铺子从一开始就是夜枭在全权打理,想来她离开昌王后,便开始帮钱家姐妹打理铺子了。”

沈望尘摸摸下巴,“哪有这么巧的事?她用什么身份接近的钱家姐妹?”

吕佐答:“真实身份。罪籍,夏锦时。”

沈望尘有些难以置信,“逍遥便让这罪籍身份做了锦绵阁的掌柜?”

吕佐点头确定道:“是。但铺子里没人知道夜枭是罪籍,都很客气地称呼她夏掌柜。”

“哦还有,”吕佐补充道:“铺子里还有个账房先生,叫陈亦庭,也是罪籍。我查了下,那陈亦庭本是豫州人,两年前来到京都,先前与她们并无交集。此人是个老实本分的,两个月前受雇于锦绵阁,给她们记账理货,还做些打杂的事。”

沈望尘有些不知所谓,“敢雇用罪籍之人,当真毫无忌讳吗?她可真有意思。”

吕佐不知该说什么,对面琴行二楼半掩的窗户突然传来一声悠扬的琴音。

天阴得好像日暮时分,想来雨一时不会停了,钱浅便说要试琴,掌柜将她带去二楼雅室。

钱浅拨弄两下琴弦,又开始怀念她的钢琴,学了那么久钢琴,却没学会制一架钢琴,属实遗憾。

窗外暴风雨呼扇拍打着窗户,她随心所动,便弹了一首杰克船长专属曲目。

黑压压的天空下,古筝琴音配合电闪雷鸣非常带感,澎湃激昂。

窗户被风冲开,丝丝湿寒落到琴弦上,钱浅才意犹未尽地停手,心中十分遗憾。终究还是需要多种乐器合奏,才能展现出这一曲的磅礴气势来。

她起身去关窗户,却见对面酒楼的窗户突然猛地关上了,心中诧异。长街上空无一人,加上雷雨声这么大,应该没什么人能听到吧?

没等她心存侥幸,雅室外便传来敲门声,随后掌柜推门,有些激动地问:“敢问姑娘,刚才这一曲可是姑娘所创?”

钱浅低头否认,“不是,恰好在一册曲谱上看见的而已。”

掌柜问:“可否请姑娘告知曲名?或是再弹奏一遍,好让在下……”

“抱歉,不大方便。”钱浅颔首致歉,逃似的跑下了楼,一头扎进雨幕。

沈望尘从窗户缝隙看到钱浅冲进雨中,而琴行掌柜在门口急得直跳脚。

吕佐忍不住道:“这一曲着实震撼!想不到逍遥姑娘除了会写话本,还擅音律,又会跳舞,从前还真是小瞧她了。”

沈望尘笑他,“不嫌那套宅子亏了?”

吕佐不好意思地说:“谁能想到有如此才华的人,竟会那样满眼铜臭、俗不可耐。”

沈望尘望望窗外,“雨太大了,你去驾车,把她送回家吧!”

吕佐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颔首领命,“是。”

雨大的有些睁不开眼,钱浅将手挡在眼前,正小跑着,突然听身后有人喊她。

“逍遥姑娘!”

她停下脚步,吕佐驾着马车停到她身旁,带着斗笠穿着蓑衣朝她喊道:“逍遥姑娘,真巧啊!雨太大了,上马车,我送你回家吧!”

钱浅往车舆看了一眼,直接拒绝:“不用了!我很快就能到家了!多谢!”而后继续跑。

吕佐没想到她会拒绝,怔了一下又驱动马匹追上去,“逍遥姑娘!不用客气的!”

钱浅不理他继续跑。

吕佐无奈只能从马车里拿出伞追上去,“至少拿把伞遮一遮!”

钱浅推回去,“已经湿透了,没必要打伞了。你快回去吧!再会!”

“哎……”吕佐看着很快消失的人影,没说出来的话只能又咽了回去。

*

被深秋的冷雨浇透,钱浅毫不意外地染了风寒。

幸好回家后,夏锦时和钱绵绵就把她泡在了滚烫的热水浴桶里,倒是没发热。但随后几日,仍是神色恹恹的,咳嗽不停。

王宥川通过钱浅“作弊”吃到了甜头,之后时不时请上三几好友,拿她前世那些文学大家的诗词与人高谈阔论。

钱浅不敢想,若叫李白、杜甫、苏轼等诗仙诗圣们知道,她拿他们的诗词这样换钱,会不会气得穿越过来把她烧成灰。

这天戚河又通知了钱浅,次日云王有组局。

钱浅无奈去了,强撑着精神熬到下午,小腹突然一阵痉挛般的剧痛。

她暗叫倒霉,月事竟在这个时候来了。

她穿好月事带后忍了一会儿,期盼着王宥川吹牛吹够之后,可以尽快遣散众人。

谁料等了好一阵儿,王宥川仍没有半点儿止歇的意思。在于是在他与人畅谈的间歇,钱浅凑上去小声道:“王爷,我有事要先回了,对不住。”

王宥川不准,“不行!本王这诗还没作完呢!”

钱浅把王宥川刚给的钱袋子放到他身旁,“我实在身体不适,今日不能陪您了。改日再给您多写几首。”

钱浅颔首,转身退下。

王宥川想喊住她,又怕别人看出异样,笑着客套两句,然后推说去如厕,出门立即去追钱浅。

钱浅已然快走到王府大门了,王宥川冲过来一把扯住她,“你胡闹什么?本王都跟人说了今日要尽兴,你要让本王丢脸吗?”

钱浅忍着剧痛,有气无力道:“王爷,我实在身体不适……”

王宥川不耐烦地打断她:“不就是染了点风寒吗!本王金尊玉贵,都没你这般娇气!你再坚持坚持,本王叫人给你煎药便是!”

钱浅摇摇头,连话都懒得说了。

王宥川突然怒了:“不就是要钱吗?真是贪得无厌!本王给你加钱就是!”

钱浅很无奈,“我不是要钱……”

王宥川瞬间拔高音量:“逍遥!本王近来给了你些好颜色,你便不知天高地厚了是不是?!”

钱浅实在有些烦了,冷漠地盯向王宥川,“王爷,咱们初识之际做过约定,我偶尔急事请假两日,您不能不放我。王爷现在,是想要违约吗?”

王宥川经她提醒才想起来,却被她眼中的冷漠和威胁激出怒火:“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容得你给本王立规矩?”

钱浅总算真正见识到了这小霸王混不吝的一面,心里却只觉得无奈和可笑。

“哦,那王爷大可杀了我。”钱浅扔下一句,转身就走。

王宥川听到这话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她目光里那满满的嘲笑和蔑视,突然怒发冲冠,下令大吼:“给本王拦住她!”

钱浅已经走出云王府大门,迈下了台阶。王府侍卫得了令,立即拔刀,纷纷围在了她面前。

王宥川大跨步上前,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对钱浅怒道:“本王倒要看看,你今日走不走得了!”

钱浅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所有情绪全部褪去,冷冷道:“那便试试。”

她神色不变,迎着侍卫的刀尖往前上了一步。

她朝着刀尖上走,侍卫们倒吓得退了一步,不禁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就算是王府侍卫,也不可能光天化日之下,无缘无故随便砍杀于人啊!

王宥川更怒,大吼道:“戚河!”

戚河也不知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场面就变成了这样,只得赶忙冲上前去阻拦道:“逍遥姑娘,你这是何必?王爷近来脾气好多了,你跟他好好说……”

“这是怎么了?”

沈望尘从马车上走下来,笑呵呵地跟他们打招呼,“宥川,逍遥,你们这唱的是哪出?”

戚河知道他二人相交甚密,连忙退开解释道:“表公子快帮忙劝劝。逍遥有些身体不适,但王爷不想让她现在走,俩人就僵持起来了。”

沈望尘看向钱浅,惊诧道:“唷,脸色怎么这样差?哪里不舒服?”

钱浅眼前阵阵发黑,强忍腹中巨痛,用不大的声音说:“他违约了,约定终止。”说罢就欲再走。

沈望尘一把攥住她的手臂,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阻拦道:“等等。”

他扬起笑脸,对台阶上怒不可遏的王宥川道:“宥川,逍遥看来是真的身体不适,不如看在表兄的面子上,今日先放她回去。”

王宥川怒道:“表兄你莫管此事!本王今日非要让她知道知道,何为尊卑有序!本王的命令,她没有拒绝的余地……”

他话还没说话,突然眼睛睁大。只见钱浅好似呼出了一口淡淡的雾气,随即就向一旁软倒下去。

沈望尘只觉得身旁的人影一晃,就在他面前歪了下去。他下意识抬手去接,可钱浅失去意识,力道超乎了预计,一下子将他带得蹲跪在地。

沈望尘看着她苍白的面容,头无力地垂着,心惊之下不禁乱了阵脚,“逍遥?逍遥!”

钱浅双目紧闭,无知无觉,沈望尘猛地抬头朝王宥川吼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王宥川一时间仓惶无措,“我,我什么都没做……我都没碰她……她,她是装的吧?!”

沈望尘伸手去叹了下她的鼻息,微微松了口气,“吕佐!快去请医士!”

没等吕佐动作,王宥川便大喊道:“戚河!去请太医来!”

戚河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撒丫子就跑了。

沈望尘也缓过神来,迅速整理好心情,一把将钱浅抱起来,“宥川,快准备个房间!”

王宥川赶紧领路,“来,这边!”

太医很快被请来,拿过钱浅的手腕,撸开袖子,动作顿住了。

那白净纤细的手腕上,有一道横贯手臂内侧的粉色疤痕,微微凸起着,在那根红色编织手绳的衬托下,更显刺眼。

王宥川傻傻地问:“这是什么?”

太医没有回答,先诊了脉搏,又扒开眼皮、掰开嘴查看一番,还摸了下手脚,小声跟侍女说了两句后,带王宥川和沈望尘出了房间。

王宥川急急地问:“她这是怎么了?不过是染了些风寒,怎么还能晕倒呢?”

太医道:“这位姑娘有严重的血亏之症,想来平日还非常畏冷吧?”

王宥川想了想,不解地说:“好像是挺怕冷的。不过染了风寒,畏冷也正常吧?”

太医摇摇头,“这位姑娘有积年的寒症,所以手脚冰凉,十分畏冷,也正因如此,才易染风寒。”

沈望尘问:“那血亏之症又是何意?”

太医解释道:“血液亏虚,难以濡养脏腑、经络、四肢百骸,故而身体较常人相比虚弱很多。若不好生加以调养,只怕不是长寿之相啊!”

王宥川、沈望尘都是心里一惊。

王宥川问:“怎会,如此严重?为何会血亏?”

太医想了想,“恐怕与她手腕上那道伤痕有关系。看起来是道多年前的旧伤了,当时应当伤得极深,以至身体失血过多,至今也没能补足。”

沈望尘问:“那要如何调养?”

侍女出来,对太医道:“如太医所料。”

太医点点头,对二人说:“这姑娘今日来了月事。她本就有血亏之症,又常年体寒,加之此次还染了风寒,晕倒也就不奇怪了。让她好好歇一歇,下官再开上几贴药,等她醒来喝下,养上几天就没事了。”

王宥川道:“开开开,挑好的药拿!”

太医又说:“不过姑娘这般的身体,想来每回月事都极为痛苦难熬的。若不好生调养,只怕像今天这样的情况,日后还会再次发生的。”

王宥川赶忙问:“要如何调养?需要用什么名贵药材吗?还是需要食补?”

太医道:“平日要喝药调养,食补自然也是不能少的。我会把日常吃的和进补药方都开出来,王爷叫姑娘换着吃,好好调养几年,应无大碍。”

“几年?”王宥川吃惊。

太医道:“陈年之症,自然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养好的。只要好好进补,不要受寒着凉,几个月后,月事之苦起码就不会那么难捱了。”

太医走后,王宥川惊疑道:“她才多大点儿?怎么就有这么些个陈年旧疾了?表兄你知道吗?”

沈望尘看向屋门口摇头出神,“她才十七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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